因那张神秘纸条,夫妻俩一大早便辞别顾大夫,匆匆赶路回家。
“山匪”二字,于李家,于平安村乃至整个安仁县,皆是一道劈开平静的晴天惊雷。
十几年前,山匪曾猖獗至极,闯入村中烧杀抢掠,无数村民葬身其手。
直至李景明外祖为剿匪牺牲,此事牵涉朝廷命官,上头才终于派兵清剿,彻底端了匪窝。
如今匪患竟卷土重来。
回到家稍作休整,夫妻俩默契决定,暂不将纸条之事告知李母与春禾。
她们本就胆小,此事说出口不过徒增惊惧,倒不如等商议出对策,再缓缓告知。
抵达里正家时,二人凝重的神色让里正心头一紧,忙追问:“景明,可是保结之事不顺利?”
“五童互结与廪生的事,在书院时便已商定,只需同去县衙签字即可,很顺利就办妥了。”
里正闻言刚松下眉头,李景明话锋一转,“只是义仓与粮食增产的事,出了岔子。”
里正的神情瞬间又沉了下去。
李景明将二人在县衙的遭遇,连同那张神秘纸条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知里正。
里正听得浑身一震,直直跌坐在椅上,满脸难以置信:“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怎么……怎么又冒出这祸事来?”
“里正叔,粮食增产与义仓之事,眼下更得做,越是动荡,粮食就越金贵,只是这事绝不能声张。”
石瑶的声音适时响起,拉回了失神的里正。
李景明也随之分析:“先前山匪势大,是因战乱四起,太多人无家可归才落草为寇。
后来被朝廷剿灭,这几年无战无灾,风调雨顺,山匪就算真的回来了,想必也未成气候。
况且,这纸条是谁送的、消息是真是假,我们都一无所知,眼下最该做的是备好应对之策,万不能自乱阵脚。”
“你们说得在理,是我一听见‘山匪’二字就慌了神,让你们见笑了。”里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勉强压下慌乱。
“义仓的事我还没在村里宣发,倒不怕走漏风声;只是粮食增产……先前你们家收稻谷时,村里好多人都去看了,那些外村嫁来的媳妇,早把法子传回了娘家,邻村大抵都知道这事了。”
石瑶反倒松了口气:“粮食增产的方法,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这样一来,我们就不会成为唯一的目标;真正要藏的是义仓,得秘密建设,就算真有山匪进村,也绝不能让他们找到粮食藏在哪。”
说着,石瑶便细细跟里正讲起义仓的建设思路与具体办法,正打算商议秋收后公布义仓的细节,院外却突然传来春禾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她略带愤怒的呼喊:
“哥!嫂子!陈家又来人了!”
陈家那边,那元娘自打进门,便仗着陈家主母的身份,把“恶心人”的手段耍得淋漓尽致。
总要寻些由头,不是陈家老祖母生辰,便是陈思文要办团圆家宴,派了人提着些不值钱的点心,热热闹闹地来平安村“请”李景明兄妹回陈家。
来人嘴上说得客气,话里话外却总带着元娘的嘱咐,句句不离她生的儿子:
“小少爷如今已能背《论语》了,陈老爷高兴就会全府奖赏,我们沾了光小少爷的光!”
“小少爷被有名大儒收做徒弟啦!老爷要举办拜师宴。”
“老夫人见着小少爷就乐,说要是能再看看景明少爷和春禾小姐,身子骨就能硬朗些”。
明眼人都知道,这哪里是请,分明是故意把自家儿子摆出来,跟李景明兄妹比高低,踩着他们给元娘母子挣脸面。
李母哪里肯让儿女去受这份气,每次都好言婉拒,可元娘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来年依旧照请不误,那假惺惺的热络劲儿,倒显得李家这边不近人情。
次数多了,李景明兄妹也瞧出了门道,每次不等母亲开口,便先斩钉截铁地说“不去”。可他们越不肯回,陈思文对这对原配儿女就越厌恶。
在他眼里,儿女不肯认他,便是记恨他,是李母教得不好,反倒把元娘母子捧得越发金贵,连带着对李景明兄妹的那点微薄父女情分,也渐渐磨得一干二净。
三人折返李家时,院门关得紧实,一名管事模样的男子正立在门前。春禾忙凑到石瑶耳边,压低声音道:
“来的是那个人身边的管事,娘不愿见他,也不许他进门。”
石瑶听罢,了然地点了点头。
见三人回来,那管事立刻上前,脸上毫无波澜,语气公事公办:“景明少爷,老爷要见您。”
“既不说何事,也不提缘由,我凭什么要去?”李景明神情平静,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反问。
管事似是早有准备,抬了抬下巴:“是夫人身边的嬷嬷,把少爷在县衙被赶出来的事告诉了老爷,老爷说让你回去见他,你那保结之事,他会帮你解决。”
话里话外的优越感,仿佛笃定李景明会动心。
“不用,你走吧”
李景明神色未变,语气淡漠地逐客。
“景明少爷,您可别意气用事!老爷现在是鹿州府的师爷!这院试的事,有老爷出面,必定事半功倍啊!”
管事还想再劝,石瑶已上前一步,单手便将挡在院门前的管事拎到一旁。
三人全然没理会管事满脸震惊,径直进了院子,“砰”地一声将院门关得严严实实。
另一边,陈家厅堂内,管事正对着主位上的陈思文回禀请人的经过,元娘坐在下首,静静听着。
“你是说,他不肯来?”陈思文抬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
管事忙躬身应道:“是,老爷。景明少爷说,保结的事他自己能解决。”
“都被人从县衙轰出来了,他还能怎么解决?他母亲也任由他这般胡闹?”陈思文的声音陡然拔高,管事慌忙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我们没进得了院子,没见到前夫人。”
陈思文听罢,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手中的杯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瓷片四溅:“好!有本事他这辈子都别来求我!”说罢,便怒气冲冲地起身离开。
元娘待陈思文走后,才缓缓开口,向管事细细追问了几句。当听到“是景明媳妇把我们推开的”时,她顿了顿,又问:“哦?她竟有这般力气?”
管事刚想应声细说,却被元娘抬手打断:“你也跑了一天,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说着,便示意身边的嬷嬷递过一锭碎银。管事是个精明人,知道夫人要听的已经听到,连忙谢过,识趣地退了下去。
元娘坐在原位,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绣纹,眼底掠过一丝轻蔑:李云舒这眼光,还真给儿子找了个粗手粗脚、上不了台面的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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