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拍了一下她的手,茶饼掉回铁罐,“反正不是给你。”
方寸把压好的茶饼换了一个牛皮纸包好,利落的收拾完桌上的残叶,“你先去休息吧,等我回来,把番茄种了。”
她好像一个即将外出的妈妈,叮嘱家里的留守儿童,别给陌生人开门,乖乖等自己回来。
徐冬宜偏头看着她来回踱步的身影,捣腾家里的瓶瓶罐罐,心里非常的平静,这样的日子真实到伸手就能抓住。
徐冬宜没有马上入睡,接着早上的进度,把手上的小画册画完,这是她的赔罪礼。
室内昏暗,一阵急促的闹钟铃声响起。
徐冬宜缓了两秒,接起电话,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喂——”
“徐老师,你现在忙吗?队里有几个学生走丢了,方便一起找一下吗?”
对面的女老师气息急促,旁边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徐冬宜挂了电话,过了两秒,猛的坐起身。
学生走丢?!
她捞过椅子上的外套,拉开窗帘,外面已经黑彻底,迅速把头发挽成马尾,在房间里找了一阵,没看见手电筒。
于是悄声走到方寸门口,轻声喊了她一会,屋内传出窸窣声,木门吱呀短促的叫了一声,门后探出一颗睡眼朦胧的脑袋,“怎么了?”方寸压声问。
“有手电筒吗?”徐冬宜差点忘记敲门的目的。
“有,我给你找一下。”方寸醒了神,回到卧室,翻起抽屉来。
方术晚上做作业不用大灯,节约电,也怕影响家里人的睡眠,就举着个手电筒快速的把作业写完。
徐冬宜没跟进去,靠在门框旁,耐心的等待。
“找到了!”方寸举起手里的手电,递给她,多问了一句,“怎么玩还要出门吗?”
徐冬宜用手掌盖住玻璃罩,推动开关,测试亮度,“有学生走丢了,我去帮着找找看。”
“我跟你一起去。我熟。”
女老师说两男两女约着晚上到山里探险,估计是天太黑,找不到返程的路了,同寝的人发现他们去了几个小时还没回来,害怕的跟老师说明了情况。
上山的正路只有一条,走大道大概率会碰到山上的寺庙,山里没有野兽,如果走了小路,只要不乱跑,天亮也能看见下山的路。
怕只怕这两种情况都没遇见,慌不择路的跑散了,才更是难寻。
徐冬宜听完方寸的分析,心里大概有点谱了,和章老师沟通,分头找,有消息的互相通信。
深夜的密林倒是比茶祭那天更幽深,一旦不说话,静的能听见各种呼吸声。
“回来怎么没叫我?”
“看你睡着,我就自己种完了。”
“嗷。”
“要是你觉得良心不安,每天按时浇水吧。”
“包在我身上了。”
方寸从小就往山上跑,但徐冬宜确实第一次走夜路,虽然她看起来很冷静,但是她小心翼翼的步伐骗不了人。
方寸陡然握紧徐冬宜的手,声音发颤,“你有没有听见背后的动静?”
徐冬宜下意识地回握住她温暖的手心,以为她是怕了,“风吹的。”又眼疾手快地拽了她一把,“看脚下。”
多亏徐冬宜地提醒,方寸前面是一个30厘米深的土坑,被枯叶覆盖,恰巧没被手电筒照到,倘若踩进去,徐冬宜又多了一个要救的。
方寸吓一跳,果然害人者倒霉,她还没说啥呢,报应就来了。
之后的每一步,方寸都走的小心,二人交握的双手微发烫,但也每一个人松手。
“徐冬宜,好像有人在哭。”方寸后背发凉。
“方寸,没意思了,第二次开玩笑了。”徐冬宜表情严肃,左右摇摆着手电筒,试图寻找些蛛丝马迹。
她们上山大概有快一个钟头了,她知道方寸是为了缓解氛围才故意逗她,但是长时间的同一套路,她也是没了新鲜感。
“不是啊,我真的听见了,女声,哭的好像很惨。”方寸止步,背对着声音的源头。“该不会我们触犯了什么神灵吧。”
徐冬宜低头看她惨白的脸色不像是骗人的,顺着她指的方向听了两秒,便大步走过去。
“欸?”
“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徐冬宜温柔的问她。
比起单独被吃掉,方寸宁愿一起死掉。
方寸哆嗦的牵上她伸过来的手,不断深呼吸,给自己心理暗示:我是唯物主义者。
两人一前一后,步履缓慢的朝大石块走去。石块后面是下坡,不陡,但是黑暗之种什么都要小心。
徐冬宜深吸了口气,侧过身,靠近。
方才的哭声已经变成了断续的啜泣,配上着鬼气森森的场景,大有肝肠寸断的哀怨。
徐冬宜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方寸虽然害怕,但也不想拖累徐冬宜,尽量提起精神配合她。
徐冬宜大步一拉,手电小幅度有规律的晃,照到的脸白惨惨的,齐刷刷的叫了一声,树枝上一阵扇动。
这才定睛看清楚了她们。
“你们是走失的其中两个吗?”
卢懿和薛丽娇相互依偎,满脸水痕,听见徐冬宜的声音,拼命的点头,“是的,我们是。是来救我们了吗?”
“是的,我是老师,姓徐。”徐冬宜在周围探查一番,无果,“还有两个人呢?”
方寸上前用手量了一下她们的体温,还好是正常的,
二人摇头。
他们提议在这样黑漆的环境下捉迷藏肯定很刺激,薛丽娇是找人的角色。她想来都来了,不玩一下也挺没意思的,但也实在害怕,就在数数的时候偷偷睁了眼,记住了卢懿藏身的方向,在原地搜寻无果后,她便哆嗦的朝卢懿的方向走去。当她们再想回去的找剩下俩个人时,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手电筒也没电了。
徐冬宜开始联系山下的老师,同步情况,方寸在安抚两个女同学,询问有没有受伤。
“你记得回去的路吗?”徐冬宜挂了电话。
“白天还行,晚上,有点不太确定了。”方寸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知道是谁在家里信誓旦旦的说,‘我熟悉’。”徐冬宜故意模仿方寸的语调。
方寸被她调侃的面上发热,“你不是有电话吗?”
“没信号。”徐冬宜耸了下肩,抬头看着天空,被树叶基本上挡完了,看不出个什么方向。
卢懿和薛丽娇听到她俩的谈话,内心突然崩溃了,露出细碎的哭声。
方寸听见哭声更加惭愧,突然间,灵光一动。
“下山的路有很多条,但是记得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两个女孩都听见方寸的话语,止住哭声 ,眼巴巴的望着她。
徐冬宜冷静的把她拉到旁边耳语,“别开玩笑了,她们俩被吓惨了,早点送回去,大家都安心。”
方寸冲她眨巴眼,一本正经的说:“我没开玩笑。”
“你带路。”
死马当活马医吧,大不了走到天亮,也能找到方向了。
方寸指挥着剩下两个人,在附近找找有没有记着红布带的树枝,卢懿的脚歪了,徐冬宜把手电筒交给她在原地等待,自己拿着手机的手电筒独自寻找。
还好,方寸的判断没错,在西北方,找到了一个褪色的飘带,在夜风中摇摆。
“红飘带大概每隔几颗树就有一根,我们顺着走就能到山顶,最多半个小时,山上有座寺庙,我们可以呆一晚上或者有信号再和救援队伍沟通。”
薛丽娇搀着卢懿对视一眼,即使腿脚不太方便,也奋力地不拖后腿。
在她们即将颓废前,方寸大呼,“到了,到了。”随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庙门前,敲门,喊了两声,就有人来开门。
即使在黑暗中,徐冬宜也看清楚了,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未着道服,熟络的和方寸打招呼,接着领着她们到空厢房前。
“江驰哥,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方丈不会责怪吧?”方寸放低声音。
“没事,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跟何况你们还不只一人。”
“还住上次的厢房?”
“嗯,谢谢了。”
这个男人温润有礼,但徐冬宜对他就是没有好感,反而觉得他十分做作,在方寸面前刷好感似得,徐冬宜更后悔上山了,倒不如在林子里睡一晚。
“这两个小女生就住一起?”
“嗯嗯。”薛丽娇和卢懿刚脱险,还是两个人互相陪伴的好。
徐冬宜掏出手机,原地走了两步,更换几次方位,收到了张老师的短信和未接来电,她简单的报了平安。
“我刚和张老师发了消息,不如现在下山吧。”
薛丽娇和卢懿犹豫了,她们惊吓过度,又长途跋涉的上山,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
方寸也开始劝徐冬宜过一夜,白天把她们两个安全的带下山。
少数服从多数。
徐冬宜妥协了。
“我一个人住?”
“怎么了吗?”
“我害怕。”
徐冬宜理直气壮的和方寸住在了一间房。
徐冬宜看着她送完药回来,打水洗了脸,开始解衣服,一气呵成。
徐冬宜脸一偏,啜了口她出去后不客气的给自己泡的壶热茶,方寸翻身往床上一摊,“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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