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羽也发觉谢森离开了。
他几乎全程目视曾和自己同队的战友从侧门直径出去。谢森或许在思考什么,没注意他的视线。
审查到后面流于形式了,主席台上的两位检察官似乎身心俱疲,不再要求江别羽重复回答。江别羽心想确实他们像乖狗说的那样,针对性不强也不老道,像初出茅庐的新手,足够简单应付。
中午离开公寓前若普告诉过他,监察会把资深人员都优先调度去行政肃清了,而6年前的努曼岛事件本就扑朔迷离,如果没有关键突破口他们不会把重心放在这里。
“我们没见过面。”
供特殊情况临时换洗的衣服是统一发放的,套在身上过分宽松。床铺一片凌乱发潮,向导坐在勉强干燥的床角,等单膝蹲在自己身前的哨兵扎好裤腿。
哨兵继续嘱咐道:“你一直在西林园宾馆休息,身份验证已经做过了。”
深黑发丝没完全吹干,几天没见随哨兵极快的体质代谢又长了不少。他本就沉静的眉眼被发丝遮了更甚孤僻,以至无声拉远了交流心距。
江别羽盯着看了一会,忽然伸手穿过他发梢,露出那片饱满光洁的额头,总算增添了些许随和。
若普应他动作抬眸,那双黑得仅剩空洞的瞳孔倒映了江别羽笑眯眯的脸。纱布难掩他俊秀的容颜,但神情明显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久违带了几分傲气。
“你把我弄出来,不会就为了睡我吧?”
那个雨夜未说出口的期待终于得到补足,憋屈已久的向导难得感到这么畅快,也短暂忘了自己腰酸背痛的身体。他顺着哨兵侧脸流畅的曲线下滑手掌,用手指勾住哨兵的下巴要他抬头,连挪揄都像**。
吻痕已尽数被军装遮挡,唯一显露在外的桃色证明就印在哨兵唇上。向导左看右看对自己的“杰作”**分满意,即使那儿很快就会愈合,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
若普任由他拇指刮过自己被咬破的唇瓣,在刺痛中纠正道:“是你主动要的。”
江别羽挑眉“嗬”了一声,质问他刚才是谁那么起劲,这会就翻脸成被迫的是吧?他倾身凑近若普,在鼻尖相碰前忽然停下,留了个暧昧距离。
好闻的信息素顷刻萦满若普鼻腔,他红了脸微微侧头,却没挣开江别羽捏他下巴的手。
“你发誓,你没主动?”向导似是好笑,贴着他的面颊一字一顿道。
“我只想确认你的状态。”
“就这……?”
大约“盛情难却”,哨兵再偏回头时用唇堵住了向导那张不饶人的嘴。两条柔软有力的舌尖瞬间本能交缠,迫不及待侵入对方温热的口腔深处。
江别羽喜欢咬唇的坏习惯死不肯改,若普吃痛,忽然起身把他压倒在床,在浓郁的甜腥味中顶开他牙关亲吻。直到江别羽喘息愈发干涸,若普隐约察觉结合带传递了某种虚弱信号,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
“够主动了吗,江别羽。”哨兵声音全哑,摸索着慢慢扣回向导被自己下意识解开的衬衣。
“刚才不算。”
向导还喘着气,不客气否决了。“没什么力气……等我好了上你的时候你再主动。啧,‘确认状态’?本来好好的差点给你做死,我他妈腰快断了!要不是老子图景……!”
亲密的余韵在这一刻断崖式下跌,他忽然噤声,顷刻写满烦躁的脸闪过一丝痛苦。
“以后你都自己注射稳定吧,”他强迫症似的触摸右眼新换的纱布,反复确认它是否贴牢,“圣光计划停了,我昨天知道了。伊甸方舟也好,圣洛普斯也好,塔也好,你也好,哈,我对你们来说已经没价值了。”
年幼时在福利院吃最凉的饭、睡最少的觉、做最多最杂的事,无非也只是想要修女一句夸奖,证明自己有存在价值罢了——这也绝不是自己被家人抛弃的理由。
江别羽闭上眼睛,开始思考自己究竟从何时变得如此贪心,以至于丧失信仰哪怕圣洛普斯含辛养育他至成年。
但已经没意义了不是吗?
一个没有力量和地位的教会圣子,一个上不了前线作战的精英长官,一个无法给搭档提供疏导的向导,一个……所谓混杂体的存在……江别羽不由冷笑,嘴角却不自觉向下,藏了几分苦涩。
我已经没有价值了。
忽然,哨兵粗糙的掌心轻覆在他按压纱布的手背。向导立刻睁眼,看见他无声摇头,不知什么意思。
若普不碰还好,一碰3年前痛彻心扉的记忆瞬间涌上江别羽心头,引发后颈幻痛。恨意取代了迷茫,他用力打开若普的手,开口呛他何必要装,自己绝不会轻易原谅被扯断结合带的事!
“但我真的很在乎你,乖狗。”
向导态度戏谑得不像告白。他抬手就掐住哨兵侧颈,枪伤长疤和注射青痕一起压在掌中,直至毫无血色,他要他和自己一起痛。
“所以我愿意替你收尸,等向导素对你彻底无效后——脱敏成这样你绝不可能只打了半年,我说的没错吧——你明明也在乎我、也根本离不开我的调控!那3年前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他咄咄逼人,却已经失望于若普将用沉默回答他。
江别羽太了解若普了,虽然他曾极度依赖自己愿意坦白,但不愿说的事,他到死都不肯解释,某种程度上和自己一样乖犟得令人厌烦。
哪怕真心如父如兄待他的乔衡都没能知晓他前15年的人生,更别说问出当初被抢的理由。
若普果然对他最后一个问题保持回避,却也没有沉默。或许体内运转的向导素逐渐失效,哨兵过分灵敏的感官无限放大了侧颈的疼痛,令他语气轻颤。
“江别羽,你不需要用这些衡量你的价值。”
“我不需要?”向导冷笑一声,“那我倒要听听你的价值是什么,告诉我!扯断我结合带算什么价值?!”
算我自私想留住你……因为……
你就是我全部的价值。
但若普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是只想要江别羽在自己身边,却从未想过让自己成为他的全部价值——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信念,不是你江别羽的信念。
我早就知道你没法摆脱被指令操控的人生,就像一艘已经被钉死了航线和方向的船舰,而既定终点根本没有我的存在——
圣光计划会让你成为任何光辉荣耀的化身,但你绝不是你,也绝不是我所认识的江别羽……!
向导敏锐察觉到哨兵有片刻分神,这意味着他心里绝对有答案!他哑声重复自己的问题,命令哨兵立刻回答,否则就让今早的温存彻底见鬼、永远也没下次了!
若普一怔,江别羽没少恐吓他,但他每次都会当真。
于是他盯着江别羽,忽然反常地用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回答他——
“江别羽,那天在地下基地,你怎么救下我的?”
向导愣住了,以至于忽然松开了他。
他镇定眨眼,坚韧的结合带却令哨兵捕捉到他极其慌乱的一瞬。
“忘记了。”他最后说。
……
……
“那么本次审查结束。”
检察官话音刚落,旁听席大部分人都起身离开了,只有寥寥几人伏在桌上不知写什么,抑或只是单纯放松大脑。
江别羽没立即起身,想缓一会,尽量忍着不用手撑住自己虚弱的身体。和刚才大爷似的呼喝服务不同,在他看来这是不得不暴露脆弱的难堪,尤其二次证明他图景报废已是废物的事实——虽然过去3年他别扭的自尊心也没少故作大度说自己残废,但他不能容受别人也这样评价他。
“您可以离席了,江长官。”监察会的某个委员好心过来提醒。
啧……多坐一会还得收费不成?江别羽无奈。
但他保持过去的习惯道了谢,离开审查厅时才意识到外面没有一个人接他,不由有些发愣。
若普早前和他说过,今天下午直属兵团有任务需要他指挥执行,眼下突如其来的自由竟让江别羽感到无所适从。
我现在……该做什么……?
附近陆续经过身穿正装或军装的人群。江别羽怔在原地望向他们,所以人都看起来充实忙碌,仿佛每个人都清楚明白自己的使命。
他苦笑起来。
“江长官。”
他隐约听见有人呼唤,是很清丽的女声,唱诗一般动听。江别羽回头,果然看见谭玥向他招手。
“聊聊吗,”她向来严肃的面容少见带上温和笑意,“刚才的审查,我其实有很多事想问。”
“该回答的我已经回答了吧?”江别羽道,“谭秘书工作这么负责,塔会给你发多少加班费?”
“财务明细都会在‘执行部队之家’官网公布,”谭玥礼貌道,不再和他打岔,“巧克力或许真的只是巧合,但它为什么要拿走您的身份识别卡?江长官,这件事您有什么头绪吗?”
身份识别卡?
刚才审查的时候我提了吗?
他瞬间拉高警惕,偏偏这件事他真的忘记了!
“看来没有啊,”谭玥遗憾道,“您不用担心,等我回去上报司令部,让他们调……”
“去哪聊?”江别羽打断她。
说不明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偏偏对面是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员。江别羽硬着头皮跟在谭玥身后,不由想起和若普分开换乘另一辆车前往监察会前,自己最终还是松了口。
「“如果我告诉你,我那天救你,用的攻击方式和我们在巴罗门雾区遭到的不明精神波一致……你会怎么想?”」
向导轻声问,却没等哨兵回答,自我保护般飞快逃离车厢,或许害怕自己担心已久的想法终于成为事实——
我果然……没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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