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气尚未散尽,西山训练场外的竹林轻轻摇晃。薄云之下,露水从竹叶滴落,顺着青石小径滑落成点点凉意。
白鹿提早来到场中。
她习惯早练,呼吸在清晨更容易平稳。刀势划过雾气时,曙光在刃上折成浅金色,如同未完全苏醒的晨星。
“你来得早。”
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
她回头,见义勇站在训练场边,羽织一侧因晨露微深几分色。那双眼神平静,却带着未散尽的疲惫。
白鹿揖礼:“早,富冈大人。”
义勇走进场中,手指落在刀柄上,却没有立刻拔刀。“今日对练。”
白鹿愣了一瞬后,立刻点头站定。
清风拂来,竹影斑驳。
两人相对而立,彼此之间不过五步之距。
——第一式,试探。
刀光交触的瞬间,木刀发出低沉一声,两人步伐极其同步。
白鹿循着昨日训练的韵律,很快找到节奏。
第二式,仍然稳。
但第三式——
富冈义勇的动作忽然迟滞了极细微的一瞬。就如水流忽然被石角绊住,不明显,却足以让敏锐者察觉。
白鹿眉心轻蹙。
“富冈先生,你——”
她先撤步,像是担心他受了什么内伤,语气带着紧张:“是哪里扭到了吗?”
义勇:“……”
他原本留出的,是“破绽”,不是“受伤”。
然而她第一反应竟是关心。
义勇的掌心微微一紧,持刀柄的手顿了半息。
只是极短的、连他自己都察觉到的——轻微震颤。
可他很快稳住,语气依旧平静:“继续。”
白鹿犹豫了一瞬,重新上前。
第二轮对练时,富冈再次在第四段衔接时留出破绽。
这一次白鹿没再多问,只在破绽出现的瞬间——
脚下移步,刀势顺着他的气流贴上去,衔得恰到好处,如黎明薄光在水面轻轻一擦。
无声,却极为自然。
木刀在半空轻轻碰撞,发出一声细响。
两人都停下。
片刻安静。
竹叶落下一片,恰好落在两人中间。
“……你刚才那步。”义勇开口,语气里似乎有一丝未被他自己察觉的微弱惊讶,“接得不错。”
白鹿怔了一下。
“富冈先生,是在……试探我的反应?”
“是。”
他没有否认。
白鹿低头,看着刀尖,语气轻了几分:“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您受伤了。”
义勇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视线。
晨光透过竹缝落在他侧脸,照得那双眼睛比平时更深一点。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又松开。
她接住了那一招。
不是模仿,不是服从。
而是她自己的步调,自然地与他的式衔接到了一处。
义勇低声道:“再来一遍。”
白鹿抬头,点了点头。
空气重新绷紧。
村田不知什么时候睡眼惺忪地路过,看见场中气氛,瞬间清醒,贴在柱子后面偷看:“哇……富冈先生今天、好像特别认真!”
白鹿步伐轻盈,曦光在刀锋晕开。
富冈的脚步则稳定如深水,波澜不惊。
两人第三次交手时,那份默契比刚才更清晰。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招式名。
刀风与步伐的节奏,自然而然地重合。
像薄雾中水光初显,安静、通透。
对练结束后,富冈收刀,身形微侧。
他没有夸奖,只道:“今日到此。”
白鹿轻轻吐出一口气:“多谢指点。”
义勇欲走,却在转身的那刻又停了一瞬。
“……你的考量,并没有问题。”
白鹿抬头。
慢了半拍反应过来,这是对她之前第一反应——怀疑他是否受伤——的明确肯定。
村田在柱子后听着他们的对话悄悄倒吸一口气:“哇……难得见富冈主动多说几句。”
风吹过竹林,落叶轻轻旋起。
义勇走向竹林深处,只留下一句极轻的提示:
“明日你会带队出任务。”
白鹿怔了一下。
他没有说明原因,也没有说明任务的危险性。
但那句话的意思……仿佛是给予了她新的信任。
白鹿目送他离开,心口微微一暖。
那是第一次,两人的刀势真正接在一起的清晨。
雾气渐散,天光透彻。
仿佛有某种未名的默契,正从水面下慢慢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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