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进食,沈濯确实饿了。
他穿好外袍,黑狼给他准备了食物,坐在桌对面的凳子上看着他吃。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那场梦的缘故,沈濯这次吃饭特别积极,以超过往常的速度和食量解决了这顿晚饭。
黑狼很欣慰地表示:“你看着这么瘦,吃的还挺多。”
沈濯:“……”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决定暂时不解释,问黑狼道:“你是柳枭养的灵宠吗?”
“嗯……算是吧。”黑狼说:“公子好久没有放我出来了,我还没太适应,你刚刚没被我吓到吧?”
沈濯摇头。
他又问:“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好问题!”黑狼一下子来了精神,它轻咳两声,向沈濯隆重介绍自己:“我乃天上地下唯我惟一之宇宙无敌大幻兽,是由供养我生命的主人之灵血幻化而生!我的兽生准则是忠诚于主,听主指挥,唯主是从,为主而生,为主而死,肝脑涂地,指哪打哪,我是九月初三那天出生的,所以我的大名叫狼九三,你可以唤我——九三君。”
沈濯听完,道:“原来你是只幻兽呀。”
狼九三说:“我是的呢。”
沈濯笑起来,说:“我叫沈濯。”
狼九三说:“我知道你的名字。”
是了,它知道的还不止名字。
沈濯问:“我的事……是你的主人告诉你的吗?”
狼九三突然又变得支支吾吾:“是……是的吧。”
沈濯觉得它有点怪怪的,好像眼睛变成棕色之后,它和之前那只幽蓝色眼的狼就成了两只狼。
不过他没有在意这个,“好的,九三,那你的主人去哪儿了?”
狼九三声音弱了下来:“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出来溜达过了,这次出来唯一看到的人就是你,所以关于主人去哪儿了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呢。”
沈濯明白了,这只幻兽也不知道它主人去了哪里。
“可能是去练功了……还没回来。”沈濯对幻兽说。
他这会儿吃饱喝足,有点撑了,站起身,想走一走消食,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柳枭回来了。
柳枭走到他面前,见他似乎要往外走,问:“你要出门?”
沈濯说:“我肚子有点撑,想散一下步。”
柳枭看了一眼他的肚子,“吃过饭了?”
沈濯正要点头,狼九三挤了过来,插话道:“吃过了呢,满满几大碟一刻钟不到全吃完了!”
沈濯:“……”
柳枭没有对沈濯和早上天差地别的晚饭饭量发表意见,他说:“行,那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沈濯:“去哪儿?”
*
柳枭带沈濯去的地方,是稷阳学宫的武院。
虽然沈榅在武院,但沈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他入学宫之后,沈榅每次找他都是直接去的沈濯那里。
柳枭揽过沈濯的腰,带他腾空而起,随后平稳落在一栋建筑的屋顶之上,沈濯很少被人用轻功带着飞,正惊奇地四周看,柳枭就按着他的脑袋,把他的视线转了一个方向。
柳枭说:“看底下。”
沈濯于是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这是一个空旷的演武场,月光铺在地面上,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场上陈列着许多不同种类的兵器,应该是武院弟子日常做练习所用。
而那场中站着沈濯熟悉的几个人。
哥哥、苏昱、元砚师姐、元祐师兄……
以及他们对面那个反手负着已出鞘的剑在背、站得笔挺的黑袍公子……
是霍闲?
沈濯顿时着急道:“他们、他们不会又要打架吧。”
柳枭说:“你再看一会儿。”
底下苏昱说话了:“霍公子比完了剑还不走,是还有话要说?”
“我今日是来道歉的。”霍闲说是道歉,态度却并不卑微。
“奇事。”苏昱又道:“不知道霍公子错在哪里?”
霍闲说:“我们的事是个误会。”
苏昱冷笑:“误会?什么误会?你轻飘飘误会两个字,我们家小孩儿可是命都没了半条,现在人也欺负了架也打了,单凭一个误会,就以为能一笔勾销了?”
“那苏昱公子想要如何?”霍闲倒也讲究公允:“半条命吗?我给你就是。”
苏昱却不为所动,严声道:“要给也轮不到你给,叫霍昭来。”
霍闲道:“霍昭已经向沈濯道过歉了,也得到了沈濯的原谅,你们也已经教训过他了,今日是我们的事。”
他话说得正,确实也无可指摘。
出云崖事件的中心人物是沈濯和霍昭,如今当事的两个人已经把事情都翻篇了,其他人的态度如何,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苏昱是站在最前方声讨之人,虽看着像是不饶人,实则也讲道理,“就算要说开,也不由我说了算,你得问我师兄才是,善渊兄觉得过去了,那就过去了。”
沈榅手中也拿着剑,但他的剑却早已收入鞘中。
他们昨夜刚挨过罚,这会儿还在禁足,今夜约这一场,其实也算犯禁了。
苏昱讲道理,沈榅更讲道理,他不偏不倚道:“本就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我与你并无私仇,自然也不会要你性命。至于小濯是否已经原谅了霍昭,这件事他还没有告诉我,所以霍公子之言,请恕我暂时不能偏信。”
沈濯动了动,柳枭又把他按住了。
但柳枭似乎并不是怕他出声,只是怕他掉下去,因为他正抓着沈濯衣袍后领子。
沈濯看向他,说:“其实……我已经不怪霍昭了。”
柳枭说:“不怪他?”
沈濯点头。
而且黑狼说过,当初霍昭并没有推他下山,沈濯觉得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自己或多或少也有点责任。
柳枭却不管,他说:“再听听。”
沈濯也只好继续沉默旁观。
说话的仍然还是沈榅,“另外,霍公子口中所说的误会,也请恕我不能接受,据我所知,学宫内关于我弟弟沈濯的一些流言,是由你们霍家的人先传出来的,而带头欺凌他的,也是你们霍家之人,不知这其中是哪里有误会?”
他其实不该到事后才知道这些,沈濯入学宫之后,沈榅一直都有在暗中护着他,只是后来他因为接了掌宫的任务,有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并不在学宫。
而沈濯就是在他离开学宫的这段时间出了事,消息传来的时候,沈榅的任务才刚结束,学宫都没回,直接回的明月山庄,他那时什么都不知道,整个人都懵了,问沈濯,沈濯却把事情都忘了。
回到学宫沈榅便立刻着手调查了这件事,了解到一切源头就是霍家,他那天找霍昭也只不过是为了问个清楚,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是人太多,又起了口角,才至于大打出手。
如今冷静下来,再动干戈也无甚意思,又听到一向张扬跋扈不肯低头的霍闲说什么误会。
沈榅也很想知道他口中这误会指的是什么。
霍闲道:“沈濯的传言确实是霍家传开的,这一点我们认。但告诉霍昭这件事的人,却是来自你们仙门。”
听到这,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元砚开口,“此话当真?”
霍闲道:“自然真,我霍家的消息从不有假。”
元砚道:“你有什么依据?”
霍闲高声命道:“把人带上来!”
音落,几个黑袍侍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走进了演武场,侍卫把那男子扔到地上,男子当即发出不堪忍受的痛叫,他鼻青脸肿,浑身上下都是血,显然是受了重刑。
仙门中人不怎么折磨人,一般有仇都是当场现报,现报则多是直接杀了,至于严刑拷打、审讯逼问,这是上京城的手段。
腥臭的血腥味让人不适,苏昱眉头紧皱:“这是什么人。”
霍闲说:“是昨夜在千樽楼前使暗器之人。”
一天的时间,把人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苏昱不禁看了霍闲一眼。
霍闲踢了那人一脚,道:“说吧,你们是谁的人,都做了什么,这里皆是你们仙门世家的子弟,把你们宗主做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们听。”
不知道霍家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那人显然是欲死而不能,面目狰狞了少顷,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我是玄天宗勇仙真人座下弟子,宗主告诉我,今年稷阳大试,上京子弟风头太过,又说沈二公子凭借蕴灵圣体破格入了稷阳学宫,和霍家的公子同住一舍,让我们以此为切入口,挑拨这两人,使霍沈两家结仇,为的是离间王孙子弟和仙门子弟,但我们并没有想要害公子们的性命,我知道的就这些了,请各位公子姑娘们放过,高抬贵手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他匍匐在地不停求饶,额头磕出血洞,鲜血染红地面的碎石。
沈榅问:“我弟弟破格入学宫的事,你们宗主是怎么知道的?”
“这……沈公子,这我们实在不知了,我们只是奉命办事的,真没有要害沈二公子之心,公子、沈大公子……您素有贤名,从不滥杀,请您向霍公子求求情,饶过我、饶过我吧!”
元砚目露凶气,握着刀的手肉眼可见地用力收紧,青筋在白皙的手背上显露。
她目光投向沈榅。
沈榅面色淡漠,双唇紧抿,没再说什么。
元砚遂上前,“既然你知道我们大师兄有贤名不滥杀,那想必也知道,我浔州沈氏上下一心,最是护短,也最恨他人挑拨算计。”
那人双目眦裂,元砚却不再多言,抽刀过喉,将人了结。
殷红的血喷溅而出,她一眼也不看,寒声道:
“元祐过来,把这人的尸身送回玄天宗,就说是明月山庄送的人,再送他一句话,我浔州沈氏不日会亲自登门道谢,请他们做好准备,莫教人家说我们招呼未打,伤了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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