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上官希洛正在之前买下的宅院里和尚诚焕讨论军情,只听到一声带着颤音的叫喊,霜降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上官希洛抬眼一看,谷雨还跪在外面。
谷雨怎么会到明州来?宋扉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上官希洛强压下心中的慌张,起身询问:“出什么事了?”
霜降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上官希洛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跨出门槛,看向跪在门外的谷雨:“谷雨,你说。出什么事了?”
“主子…主子没了。”
“什么?”上官希洛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淮州明明一直都是捷报…
谷雨抬起头,两眼通红:“昨日水战,主子所在的军舰被敌军重火力击沉,炮弹就落在主子身前,主子被震出严重的内伤,全身大面积烧伤,又呛了水,从江中救出后…”
谷雨哽咽起来,喉头干涩:“伤势太重,白姑娘也无能为力。”
上官希洛耳间嗡鸣,谷雨之后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有听到。
什么意思?宋扉…
不会的,假的,都是假的。
“谷雨,你莫骗我,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谷雨连忙俯下身,头点地:“属下不敢…属下失职,没能保护好主子,请王妃责罚。”
上官希洛眼眶通红,身上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向后仰倒过去。霜降反应快,扶住了他。
“主子,您别…”
尚诚焕在屋里听到了谷雨说的话,起初也不信,但看谷雨那般模样,倒也真不像是假的,起身到上官希洛身边。
“将军,战场上瞬息万变,您…看开点。自己的身体要紧。”
上官希洛甩开霜降的手,那力道竟让霜降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他现在走不稳路,摇摇晃晃走到谷雨面前,蹲下,轻轻拍了拍谷雨的肩膀。
他一开口,嗓音颤的不像话:“起来吧,怪不得你。”
谷雨直起身,并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攥着拳盯着地面。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晌,上官希洛几次张口,都没有发出声音。他问不出口,他不相信。
宋扉怎么可能会离开他?
“他在哪儿?”
这一问声音很小,谷雨险些听不清。他开始以为上官希洛还是不信,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王妃这是没办法将“尸体”两字说出口。
“还在淮州。”
上官希洛点点头,霜降在房间门口靠着门沿哭的稀里哗啦,他却一滴泪都没有落。
就在三人都以为上官希洛消化好了的时候,他突然起身,毫无征兆地跑了出去。
“主子!”
霜降连忙抹了把眼泪追了出去,谷雨也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尚诚焕都快被惊呆了,自己留在这儿也没用,也跟着两名近卫追上官希洛去了。
上官希洛一路直奔马厩,他赶路极快,到把自己的马从马厩里牵出,三人才追上。
眼看着上官希洛就要跨上马走,霜降飞扑上前,抱住上官希洛,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住。
上官希洛发了疯似的一肘击在霜降腹部,霜降吃痛松了手,上官希洛立刻爬起,又要上马。
霜降捂着腹部直抽气,疼得爬不起来,谷雨一个人肯定拦不住他,尚诚焕只得也上去帮忙,两人一人一边,把上官希洛锁住。
“放开!我要去淮州,都别拦我!你们谁敢拦我我杀了谁!”
两人没想到上官希洛这会儿能有那么大的力气,两人合力的束缚都岌岌可危。
“王妃!”谷雨大喝一声,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落,“王妃您冷静点,主子不想看到你这样…淮州可以去,但不是现在啊!你现在去了淮州,明州怎么办?若是卡拉科尔现在打过来,明州没有坐镇的人,大齐就完了!这…这可是主子拿命守的江山啊…”
上官希洛听到最后一句,突然就不挣扎了。他双目无神地望向西南方,想要看到他所在的淮州,可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什么都看不清。
谷雨和尚诚焕见状放开了他,他跪坐在地,哽咽出声。
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与我见?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为什么要把这江山留给我来守?
宋扉,你好狠的心啊。
“王妃,主子离开前,吩咐夏勖来接手明州事务,由您接替帅位,坐镇淮州。夏勖明日便到,主子…主子的尸身要经过明州送回京都,您明天便可以见到。回去吧,大齐还需要您。”
上官希洛抹了把泪,再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是不是粘了尘土,撑着身子爬起,一个人丢了魂似的往回走。
“霜降,去给我买壶酒。要最烈的。”
霜降腹部还火辣辣的疼,但他看上官希洛这般模样,心里更难受。但现在没人能安慰的了他,他们只能由着他,让他自己消化。
上官希洛将自己关在屋里,霜降没敢给他买最烈的,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宋扉把他从欺负他的人堆里捡回来之后的种种,阴差阳错的,就买了宋扉平日里爱喝的梨花春。
霜降回来时,上官希洛坐在桌边,桌子上铺满信纸。
上官希洛这次来,将这些年宋扉写与他的所有信件都带了过来,收拾行囊的时候,宋扉看到这些信,还笑他。
装着他们两人的结发的荷包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他一封一封仔细翻看着信件,根本没注意到霜降进屋。
“主子,酒买来了。您注意身体。”
上官希洛翻信件的动作顿了一下,双眼无神地看了霜降许久才反应过来。
“倒上。”
上官希洛将信件理好放到一旁,霜降给他倒了一碗酒,上官希洛接过,将一整碗一饮而尽。
上官希洛却突然将碗用力砸在桌上:“霜降你好大的胆子!”
霜降闻言立马跪了下去:“怎…怎么了主子?”
“我让你买烈酒,你拿水糊弄我?”
霜降一听这话彻底懵了,一连给上官希洛嗑了三个响头:“属下不敢,属下买的是梨花春啊!”
“梨花春?”上官希洛凄然一笑,“子恕平时最喜欢喝梨花春…”
霜降不知上官希洛为何会说他买回来的酒是水,他本以为是掌柜的骗他,但闻着味确实是酒香。为了确定,他壮着胆子站起拿了个碗尝了尝,确实是梨花春没错。
“主子您…您尝不出味道了吗?”
上官希洛楞楞看了他一眼,又盯着手里的空碗皱起了眉。
良久,他才再次开口:“你去找些辣椒来。”
霜降领命出去,拿了些小尖椒回来,递给上官希洛之前还特意自己尝了一个,辣的他直流泪。
可上官希洛一连吃了几个,都没有任何反应。
“属下去给主子叫大夫。”
“不必了。随他去吧。”
上官希洛拒绝诊疗,霜降也没强求。他识相地离开房间,带上了门,就守在门外。谷雨跟尚诚焕去谈交接事宜了,回来后站在了门口的另一边。
他原本是只用这么守着宋扉的。
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两人守了一整夜,谁也没敢打盹。
第二天,第一缕阳光冲破黑夜时,上官希洛就推开了房门。
“夏勖什么时候能来?”
他知道两人守在门口,话说完了人才开始跨门槛。两人看到他,皆是一愣。
“主子…”霜降鼻头一酸,又要哭了。
上官希洛搞不清楚这孩子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情感这么丰富泪腺这么发达?
“怎么这么看着我?”
“您,您的头发。”
上官希洛昨晚也是一夜没睡,一壶梨花春叫他喝尽了,他却没有一点醉意,反而越喝越清醒。谷雨白天说的那些话就像一把剔骨刀,不断在自己脑海里响着,他的身体就像被凌迟一般的疼。
他抱着那些信件和荷包缩在角落里静静待了一夜,出来的时候脸都没有洗,更不知道自己头发是个什么样。
他回去站到铜镜前看了一眼,他的头发竟在一夜之间白了半数。
上官希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声。
原来一夜白头是真的存在啊。
“谷雨,夏勖什么时候能到?”
“得巳时了。”
“不等了,备马。路上见。”
谷雨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便领命出去了。霜降还留在这里,等上官希洛一起。
上官希洛解开自己的发带,将发重新束成了髻,额前的碎发也尽可能的束了起来。他熟练地穿甲,最后将头盔戴好,又理了理头发,尽可能的不让发丝外露。
他们在出城数十里的马道上等待,两个时辰后,才看到人马向这边走来。
上官希洛驱马上前,面上看着与平时无异。
“洛哥,你…”
上官希洛冲夏勖笑了下,目光转向他们护送的棺材,他翻身下马,走到棺材前。
“打开,我看看。”
士兵将棺材盖推开一截,露出棺材里躺着的人的脸。
确实是宋扉,但半边脸都是烧伤的痕迹,看着触目惊心。
“很疼吧?你那般怕疼,怎么受得了…”
上官希洛不敢去触碰,好像没有真的碰到,他就可以骗自己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天下我替你守,你等等我,等仗打完了,我就去找你。”
他不忍再看,转身上马。
“夏勖,你第一次自己拿主意,万事谨慎。”
“我知道了。洛哥你保重身体,别太难过。”
“我好的很。”
上官希洛留下这句,便带着谷雨和霜降策马向着淮州的方向去了。
sorry啊我是真的憋了波大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9章 第 78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