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希洛到军营时，赵冲，陈一舟，尤溪都站在军营入口。
“小洛，你还好吗？”
上官希洛下马，将马匹交给士兵，冲陈一舟微微笑了下。
“我没事。这位是？”
尤溪一直留守淮州，上官希洛这还是第一次见他。
尤溪双手抱拳行礼：“淮州水军指挥使，尤溪。”
上官希洛点点头，迈步往军营里走。
“说说情况吧。”
接话的是赵冲：“两军正面水战，我军两艘主军舰被击沉，其他部分军舰受到不同程度创伤，不妨碍使用，这两日便可修好。敌军的一艘重火力军舰被击沉，多艘小型军舰受到重创，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上官希洛点点头，说话间已经到了宋扉的帅帐前。他正要抬手掀帘，却被陈一舟拦下。
“小洛啊，里面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呢，要不再等等，让士兵再收拾一间出来？”
“不必了，我就住这儿。多谢前辈关心。各位没事便都回去吧，不用跟着我。”
上官希洛说完便掀帘进去了，霜降和谷雨本要站在帐帘外守着，却被赵冲叫走了，说有事吩咐。
上官希洛打眼一看，这营帐里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就好像那个人根本没有离开。
他将自己的盔甲卸下，放到床边的衣架子上。床铺上还有一些血迹，上官希洛把床铺换掉，拿出一床新的换上，却没把换下来的那套拿出去，坐在床上，把那套沾了血的被褥抱在怀里。
这上面会留有宋扉身上那股檀香味的，可惜自己现在什么都闻不到。
“子恕，为什么不多等等我呢？好歹让我见你一面啊…不过这样也好，烧伤肯定很疼，你少受点罪，挺好的。这是你最后待过的地方了吧…”
上官希洛就这么坐在床上，低着头自言自语，突然间，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抬头看去，竟看到宋扉掀帘进来，张开双臂冲着他笑。
“洛洛，过来。”
上官希洛立马起身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
假的。
上官希洛凄然一笑，扶着营帐里的物件往回走。刚刚能装着正常撑那么久，已经快用尽他全部的力气了。
他走到桌边，看见那里放了一幅画卷。他拿起画卷打开，画面上的竟是自己，画卷右上角还写着“天上月，心上人。一生一世，长河相守，共白头”的词句。
“共白头吗…子恕，你为什么骗我啊…”
上官希洛再也忍不住，跌坐到椅上，滚落的泪水打湿了画卷。
“将军。”
一位士兵进入营帐，上官希洛是背对着门口坐着的，士兵进来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士兵看到他那一头花白的头发，也是一愣，叫了他一声，却是没有人应。
“将军。”
这下上官希洛才回过了神，伸手抹了把泪，把画卷卷好放回桌上。
“什么事？”
“午饭好了，将军现在用吗？”
“端上来吧。”
“是。”
那位士兵领命告退，没一会儿便端着饭菜回来了，他将饭菜在桌上摆好，看到了床铺上放的脏被褥。
“将军，那套被褥属下帮您拿出去吧？”
“不必了，我自己处理。”
士兵点点头，出去了。
上官希洛看着一桌的饭菜，叹了口气。他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些，食物入口没有任何味道，他想要咽下，却反而引起不适，只得将食物吐出，干呕起来。
“霜降。”
霜降不知所踪，掀帘进来的是刚刚那个士兵。
“霜降和谷雨被赵冲将军叫走办事去了，将军有什么事跟属下说就行。”
“你叫什么？”
“慕归。”
“把饭菜拿去，让炊事员捣碎做成饭糊再拿进来。”
慕归见他面色不佳，收拾饭菜的时候问了一句：“您没事吧？需要请白神医来看看吗？”
上官希洛没答话，他也没再问，麻利地拿着基本一点没动的饭菜走了。
其实就算做成饭糊也同样难以下咽，但大军还需要自己，不吃饭影响身体状态，会拖累大军的。
上官希洛忍着不适感将满满一碗饭糊咽下肚，在那股想要呕吐的不适感消失后，又将慕归叫了进来。
“我需要休息一会儿，有将领来议事就说我醒之后自会找他们。”
“是。”
上官希洛这一觉睡的很沉，但并不安生，被噩梦魇住，醒来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醒，上官希洛便发现自己的位置好像不太对。他有睡在这么靠里的位置吗？
他的后背几乎已经贴上了营帐的内壁，而他躺下时明明是躺在床中间的。自己睡觉明明挺老实不怎么动的啊…
他伸手摸了摸身前的被褥，还有些残留的温度。
上官希洛心中狂跳，草草穿好衣服便掀开了帐帘。外面却依然没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只有那个叫慕归的士兵守在门口。
“将军，赵冲将军来过一趟，需要属下去叫他吗？”
上官希洛面上的失落根本藏不住，甚至都没看慕归一眼：“不必了。”
看上官希洛往校场走，慕归也跟了上去。就好像他是跟谷雨和霜降一样的近卫。
校场也是一片惨淡，士兵们都没什么干劲，大部分都抱着自己的武器坐在地上发呆。
上官希洛在这里找到了赵冲和陈一舟。
“赵前辈，陈前辈。”
赵冲本在和陈一舟说话，听见声音回头一看，当即楞在原地。
“小洛，你怎么…”
“头发吗？一早起来就这样了，没事。慕归说前辈来找过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打算去看看你。”
上官希洛点点头，转向士兵们：“大家一直这样吗？”
“是啊，大帅不在了这件事对玄七军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无比沉重的打击。”陈一舟的折扇在手里反复捏着，上面还挂着当时上官希洛叫宋扉买下送去的扇穗。
上官希洛直接走到校场高台，吹响了集合哨。就算大家斗志全无，也会本能的遵从哨令，不到一分钟便集结完毕。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跟大家简单说几句话。我想让大家知道，玄七军不是宋扉一个人的，而是整个大齐的，我们信仰的不是某一位统帅，而是脚下的泱泱国土。如果一支军队因为一位统帅的离开就一蹶不振，那么这支军队绝不能被称为精锐之师。战争还没有结束，国家还需要我们，你们愿意眼睁睁看着敌军的铁骑践踏国土，愿意做守不住荣耀的孬种吗？”
“不愿意！我们还要收复失地，扬我国威！我们不是孬种！”
队列中传来哽咽的嘶吼，或许大家都将情绪放在心中憋了太久太久，没有地方发泄。
“很好，我们一起努力，把外番赶出去！大家训练吧。”
“什么情况？宋扉真的死了？”
几个打探消息的斥候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上前。
“玄七军军营一片死寂，士兵毫无斗志。宋扉那位王妃头发都白了，用他们汉人的话讲应该叫一夜白头，是极度悲伤才会出现的情况。另外，京都也四处都挂着白帐，据京都里的自己人说他们的皇帝得到消息后直接吐血昏迷，无力处理国务。应该假不了。”
卡拉科尔微微点了点头，双手交叉撑在桌上：“现在玄七军是谁在领导？那位姓赵的将军吗？”
“不是，赵冲还是副将，宋扉死前下令将元帅之职交与他那位王妃。”
“我们未与此人打过交道，宋扉是个聪明人。现在他们人人都知我的打法，我却没有他们主帅丝毫信息，他下了一步好棋，确实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可惜了。”卡拉科尔感叹一声，又看向那位斥候，“你觉得此人如何？”
“年纪尚轻，看着蛮沉稳，应该不是个善茬。属下回来之前，他短短几句话便让颓败迷茫的士兵恢复了精神，很懂人心。不过他看着瘦弱，不像是领兵打仗的将军。更像…”他在脑子里搜刮合适的形容对象，半晌才有了准确的答案，“像是长期服药续命的药罐子，风一吹就折的细枝。”
卡拉科尔确实没有见过这位楚王妃，也没有什么关于此人的信息。但他听联军中的另一位将军说过，柘慕铭珐曾将其俘虏用于威胁宋扉，在谈条件的时候他突然挣脱，差一点就让宋扉救了回去。
这人不会像他说的那般柔弱，就算是真的生病，到了强弩之末，也不可小觑。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
“你说玄七军士兵在他的引导下恢复了精神？”
“是，但比起先前，状态还是要差一些。如果在放任两天，他们可能就完全恢复了。机会难得，将军若要动手，须尽快。”
卡拉科尔却显得有些不以为意，他在先前的交战中被宋扉坑的不轻，现在不敢贸然行动。
“此人原先是做什么的？”
“原先一直在京都，任御林军副统领，帮大齐训练补给军。后来坐镇明州。”
一听到明州，卡拉科尔原本如一潭死水般的眸子亮了一瞬。
“他到了淮州，那现在明州是谁在守？”
“是夏勖，那个用苗刀的少年。”
“我记得他。”卡拉科尔喝了口水，眼底的光又暗了下去，“一直跟着宋扉，学了他六七成，用兵也又阴又奸。”
他的目光落到桌上摆放的地图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来明州还是拿不下来啊。古突勒，你怎么看？”
“属下愿带军队夜袭玄七军军营，拿下那新主帅的项上人头，为父亲报仇雪恨！”
古突勒是戈迪乌斯的长子，也已经在军营里待了几年，参与了不少战役。在父亲死后，他就一直想手刃宋扉，现在宋扉身死，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卡拉科尔盯着杯中水散出的热气，良久才点了点头。
“好，那你就去试试吧。我给你六千兵，今晚便去。莫要恋战，啃不下来就退回来，能给他们造成一些损失便是有功。”
古突勒面上应下，心里却觉得卡拉科尔真是年纪大了，又被宋扉阴怕了。就按斥候说的情况，现在将他们一窝端了都不算难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