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四点十五分，文允站在宿舍镜子前，第三次调整自己围巾的系法。窗外飘着细雨，体育馆方向隐约传来欢呼声。她深吸一口气，抓起速写本和伞，却在门口又折返回来，从抽屉深处取出一管药膏塞进包里。
"去看比赛？"室友Lily突然推门而入，手里抱着一摞法学教材。
文允的手指绞紧了伞柄："嗯...就是随便看看。"
Lily意味深长地笑了："泽维尔·林，校队得分后卫，上周刚破了个人单场得分纪录。"她放下书，"你知道全校有多少女生对他虎视眈眈吗？"
文允的耳尖发烫。她当然知道泽维尔有多受欢迎——每次他走过校园，总有一群女生假装不经意地整理头发或调整书包带。但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泽维尔似乎从不在意那些目光，总是径直走向图书馆三楼那个冷清的角落。
"我只是..."文允的声音越来越小，"他邀请了我。"
Lily夸张地捂住胸口："天啊，文允说话了！还说了完整句子！"她眨眨眼，"去吧，记得坐右侧看台，他左耳听不见，总是往右转头。"
雨中的校园弥漫着青草和湿润泥土的气息。文允撑着伞，小心避开积水处。远处体育馆灯火通明，入口处排着长队。她犹豫了一下，绕到侧门——那里人少些，但需要出示学生证。
"Vera Wen？"检票的学长推了推眼镜，别扭地念出了她的名字，"右侧看台C区还有空位。"
文允低头道谢，快步穿过通道。欢呼声随着距离缩短越来越响，像潮水般拍打着她的耳膜。她从未参加过任何校园体育活动，这种集体亢奋的氛围让她本能地想退缩。
C区看台确实如泽维尔所说——视野绝佳，正对篮筐，又不像前排那样引人注目。文允选了倒数第二排的角落位置，这里既能看清全场，又不会太显眼。她翻开速写本，手指微微发抖。
场中央，两队球员正在热身。泽维尔穿着深蓝色队服，背后印着"XAVIER11"。他轻松地连续命中三个三分球，引来一阵欢呼。文允的铅笔在纸上快速移动，捕捉他投篮时手腕的弧度，起跳时绷紧的小腿肌肉，还有落地时习惯性向右转头的动作。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文允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泽维尔的每一个动作——他运球时左手护球的姿势，突破时突然变速的技巧，还有防守时微微下蹲的重心。这些细节在她笔下逐渐成形，旁边还标注着一些小字："右膝落地缓冲不足"，"左转时习惯性保护左耳侧"。
第二节进行到七分钟，比分胶着在32平。泽维尔接到队友传球，在三分线外被两人包夹。他做了个假动作，突然后撤步跳投。球划出完美弧线，空心入网。
全场沸腾。泽维尔转身跑回半场，经过右侧看台时，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文允的位置。他嘴角扬起，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
文允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猛地站起来，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她只是紧紧抓住前排座椅靠背，回以一个颤抖的微笑。坐下时，她发现速写本上多了一道无意识的划痕，正好穿过她刚才画的泽维尔侧脸。
"那小子今天状态火热啊。"前排的男生对同伴说。
"听说他这周每天加练两小时，教练都怕他累垮。"
文允咬住下唇。泽维尔从未提起过加练的事。她想起周三图书馆里他眼下的淡青色，以及近几天时不时揉按右膝的小动作。
上半场最后一分钟，泽维尔抢断成功，单人快攻。对方中锋试图阻挡，他却突然变向，高高跃起——
"砰！"篮球被狠狠灌进篮筐，震得篮板嗡嗡作响。泽维尔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右手撑地才稳住身体。裁判吹响半场结束哨，队友们冲上来拍他的背。泽维尔笑着摇头，撑着膝盖喘气，然后抬头看向文允的方向。
这一次，文允没有躲闪。她迎上他的目光，轻轻点头。泽维尔的笑容扩大了，他用口型说了什么，但距离太远，文允只能猜测是"等会儿见"。
中场休息时，文允翻看自己的速写。十五分钟里，她已经画满了六页——泽维尔突破时的肌肉线条，防守时专注的眼神，还有那个灌篮时几乎飞起来的瞬间。她从未如此专注地观察过一个人，每一个细节都像烙印般刻在脑海里。
下半场开始后，泽维尔的攻势更加凌厉。他连续突破得分，将分差拉大到两位数。但文允注意到，每次暂停时，他揉按右膝的频率增加了。有次落地后，他的表情明显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终场哨响，主队78比65获胜。泽维尔被评为本场MVP，一群球迷立刻围上去要签名合影。文允安静地收拾速写本，决定在场馆外的长椅上等他。
雨已经停了，暮色中的校园弥漫着湿润的清新。文允数着路灯一盏盏亮起，不时有兴奋的学生从体育馆涌出，讨论着刚才的精彩瞬间。半小时后，人流渐渐稀疏，她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泽维尔一瘸一拐地走来，头发还滴着水，显然刚冲过澡。他换上了灰色连帽衫和运动裤，右膝上缠着明显的肌效贴。
文允立刻站起来："你的膝盖..."
"不是什么大问题，"泽维尔摆摆手，"高中时半月板损伤过。"他注意到文允担忧的眼神，笑了下，"别担心，队医说没什么大问题。"
他们并肩走向食堂。泽维尔走得很慢，时不时轻吸一口气。文允的目光不断飘向他的右腿，欲言又止。
"你今天画了什么？"泽维尔突然问。
文允迟疑了一下，递过速写本。泽维尔翻看着，眼睛越来越亮："天，你连我假动作时的表情都抓住了..."他停在一页上，"这是我灌篮的瞬间？"
"嗯。"文允轻声说，"你起跳高度比平时低了约5厘米，因为右膝疼痛影响了发力。"
泽维尔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文允绞着手指："落地时你的重心偏向左脚，而且..."她指了指速写上的细节，"你的咬肌绷紧了，这是人在忍受疼痛时的无意识反应。"
路灯下，泽维尔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纯粹的困惑："文允，你真的不是学医的吗？普通小说可不会注意到这些。"
文允深吸一口气："我妈妈世交阿姨的儿子跟我年纪相仿，他也是一个篮球运动员，"她顿了顿，表情像吃了Shi般难看，"你们U18男篮世界杯还交手过，不过他技术太烂，你应该不记得了。"
泽维尔完全停下了脚步，仔细回想着：“U18世界杯，当时确实有个人很强......”
文允急忙否认：“我说的那个人不可能是你印象中的人，他当时太弱了，你不会记住他的。”
泽维尔没有抓住重点：“一提到那个人你的话就变得多起来了，你很在意那个人？”
文允深吸一口气，眼珠转动，思考着怎么回答泽维尔的问题。在泽维尔眼中此时此刻的她显得无比的灵动活泼。
她顾不得在泽维尔心中的形象，刻薄地翻了个白眼：“那个人和我从幼儿园，小学，初中都是同班同学，在中国传统爱情里我跟他会坠入爱河，不过非常遗憾的是，我和他的每次见面都只想掐死对方。”
“这......”泽维尔难以评价。
“他从小骂我病秧子，我说他是大脑裹小脑的碳基生物。”
曾经谢维安网上冲浪刷到过说中国语言文化博大精深，当一个中国人在骂人时那个人或许得反应好几天才知道自己被骂，他本以为只是夸张的笑话，今日一见才发现一切都是真的。他反应了好一会儿后就笑得直不起腰：“好的，我知道你很在意他，不过不是我以为的那种在意。”
“那个人有的时候会非常装地转发一些晦涩难懂的运动损伤到自己的......嗯，类似于ins的软件账号上，为了反驳他，所以我就了解了一些。”文允解释，“我今天只不过是依靠观察将它用于实践。”
"不，这远不止是观察。"泽维尔的声音变得柔软，"你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耳，"就像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听不清——不是看助听器，而是我皱眉的方式，对吗？"
文允惊讶地抬头。她确实从未告诉过他这一点。
他们走到食堂门口，泽维尔突然转向她："下个月20号晚上有空吗？队医要给我做全面检查，我想...如果你能一起来？"
文允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意味着进入他的核心圈子，认识他的队友、教练，也许还有更多她尚未准备好面对的目光和问题。但泽维尔期待的眼神让她无法拒绝。
"好。"她轻声说。
文允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这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泽维尔的表情柔和下来。
"20号晚上六点，体育中心理疗室。"他说，"你会来的，对吧？"
文允点点头。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回头——泽维尔·林不再只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张扬的篮球队得分王，而是逐渐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回宿舍的路上，文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泽维尔发来的照片——他举着她的速写本，背景显然是男生宿舍。照片一角能看到床上摊开的《高级微观经济学》笔记。
「你画得比我记忆中的更好。XL」
文允把手机贴在胸前，感受着那股温暖的悸动。窗外，最后一滴雨水从树叶上滑落，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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