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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09 都要依赖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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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程允深私下想过,就算阮书遥只把他当成临时搭挡,当成合租室友,他还很愿意将她认成家人。

他有段时间不想承认家人的离世,觉得自己只是迷路,父母和奶奶肯定就在不远处,他们在相互寻找对方,只不过寻找的过程不算顺利。

他跟阮书遥朝夕相处的时间很长,长到能抵过与父母在一起的岁月,所以想当然以为两个人亲密无间。

前不久他跟糖糖姐聊天时,听到糖糖姐提及以前跟师傅恋爱的事情,不知道话题怎么拐到他跟阮书遥身上,胡糖问他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打算,并且建议他们安稳下来,直言表明,因为出身,他们在生活这件事情上注定要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心血。

如果他们有个能扎根的地方,那么不管去哪里心里都会有归属感。

程允深事后想了想,以他目前的经济能力,必然很难买得起一座小房子,他很快在脑子里算了一笔账,如果他再努力攒攒,也不是不能实现。

于是他飞速找到目前这份副业,换作时薪,拍摄自然比做面包来钱快得多。

尽管他并不喜欢拍摄的工作,讨厌面对镜头的感觉,也很讨厌那里的工作餐,塑料餐盒里面汤水的味道很无聊,他只喜欢那两颗彩色的水果糖,好甜的气味。

程允深把水果糖放进胸口处的口袋里,他稍微一动,就能闻到从口袋里飘出来的香味,心满意足结束这次的拍摄工作,准备回去做好夜宵等阮书遥回家,如果街角花店还开门,还能带回去几枝绣球花。

拍摄助理拦住他,给他看今天的拍摄成果,今天拍摄进度快,剩余的时间还可以拍摄一组,另外算价钱,问他愿不愿意拍。

话音刚落,这位助理便将人拉到一边,低眉顺眼地开始道歉,言辞恳切地说了好几遍对不起,之前的事情是他们不对,老大脾气太暴,也因此得罪不少人,让他不要在意,如果可以的话,后续拍摄结束之后请他吃个饭,他们再当面道歉,说他气质实在特别,他们还想以后继续合作。

程允深问:“另外算价钱是多少钱?”

助理竹筒倒豆子般巴拉拉说一通,霎时间撞上红灯紧急刹车,连忙晃动四根手指,“这个价。”

程允深犹豫了。

远处的摄影师夹根烟看过来,深抽一口。

助理又改口:“六千,拍完最后一组结尾款时一并给你。”

程允深拿出手机看时间,助理瞥过去一眼,“你女朋友啊?”

程允深没说话,只是突然皱眉看他,然后陷入一阵沉默。

“要拍吗?”助理面露不耐烦,撑着笑问,“你看,我也是个打工的,老大那边我不好交代。”

程允深抿抿唇,睫毛垂下去又扬起来,小助理看到他湖蓝色的眼睛时愣了一秒,听见他回:“拍,但我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助理脸色晃了一下,飞速戴上鸭舌帽掩住神情,“行,那现在就出发吧,在旁边那栋别墅里。”

程允深看到两扇黑色铁门时已经不太愿意再往前走,扛着设备的工作人员路过他时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好地说了句方言。

拍摄地点在别墅一层,房间十分诡异,空间封闭,连窗户都没有,四根猪肝红的柱子横在上方,掉下来几根细长的白纱,同样是猪肝色的大床正对着一面镜子。

当程允深看见摆在床上的东西时立马就转身,他不想拍这种东西,让他们现在结钱。

摄影师仰了下头,几个大汉从外面冒出来,堵在门口。

摄影师点点程允深,跟身边的人说:“去,请他把衣服脱掉。”

“一会还要一起吃饭呢,你呢,就老实配合,就几段视频而已,你也不会露脸,我们拍完,你拿钱走人。”

“这钱赚得快,而且又不辛苦,大批人想拿这份钱,我也是看你条件不错才愿意给个机会,不拍也行,得赔违约金。”

听见“赔钱”时,程允深心抖了一下,面色犹犹豫豫,但看着桌子上的手铐还有男性生殖器官摆件就立刻反应过来,这拍不出什么正经东西,顿时明白对方今天是先礼后兵。

墙上有个挂钟,程允深看到上面的时间,在对面的人过来之前,先行一步给了人家一拳,那人也不经打,一拳下去就倒下了,其他人面面相觑,哈了几声一起上。

期间程允深被皮鞭抽到耳朵,脑袋嗡嗡几声,像信号突然中断一样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那时候周围的时间似乎都变得很慢,空气缓缓流动,各种事情都在倒放。

他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是在想原来失去听觉是这种感觉,连眼神都会变得迟钝,面前的人影就好比被风吹动的烛光,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太清楚。

脑子里有两条鱼在打架,一条是过去的金鱼,游过黑色的别墅大门,一直游到昏暗的地下室,相机快门按下的瞬间,坐在地上的小男孩手脚被缚,满眼惊恐地看过来,程允深看到小男孩湖蓝色的眼睛。

另一条是灰色的鱼,绕过虚晃的日光抵达福利院食堂顶层,下午的日头正浓,镜头对着他,他的嘴唇在动,如同从蒸笼里挤出来一些白色的热气,他的声音闷闷的,断续冒出几个音节。

蝉鸣猛响,宛如电影中的画面转换,程允深拿过摄影机,屏幕中是蹲在旁边的阮书遥,她表情平静地看向镜头,耳朵里塞着一对助听器。

听障人士的世界原来不是彩色的,就算视力没有问题,他们依然不觉得这世界有什么颜色。

程允深感受到伤口撕裂的疼痛,往日的那些记忆在脑海中窜动,他后悔今天没有把水果糖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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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书遥结束当天的工作走到公寓楼梯口,怀里抱着一束男性客户送的蓝色桔梗,她原本不想接,但想到程允深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

外面又在下雨,淅淅沥沥下不痛快。

阮书遥抬头看看浓墨色的天空,想起早上便利贴上新添的一句话,依旧是超大号的字体,程允深用三个感叹号表达自己的心情,并说他今天下班时间早,可以回来做饭。

他们中午通过话,程允深还在问她晚上想吃什么。他们晚饭过后本该有一次家庭会议。

阮书遥抱着那束桔梗上楼,潮闷的楼梯间散出一股发霉的气味,她开门进去,房间里没有一点动静。

过去一分钟,她按按自己的助听器,耳朵里依然是沉闷的,没有喋喋不休的人声,程允深晚上并没有回家。

蓝色花瓣上湿漉漉的,阮书遥手心被沾得冰凉,雷声轰鸣,这场雨还是下了个痛快。

程允深在医院病房里缓缓睁开眼,在明亮摇晃的灯光下面,他看见阮书遥正在说些什么,那些字眼从她嘴里出来立刻变成化在日光里的冰淇淋,看不出来原本的形状。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烛光一样的人影再次出现,程允深轻轻闭了闭眼睛。

在他被送到医院之前,几名警察破门而入,将他们团团围住。

程允深蹲在墙角,双手抱头,隐约听见他们说最近扫黄力度大,这是今天第三起事件。

借以拍摄的由头进行黄色买卖,这种事并非首次发生。

程允深被警察带到询问室,他一直在摇头说自己不知情,事先不知道要拍摄什么东西,他很想逃,动手是出于自保,如果要他坦白从宽,能不能先宽容他回家做顿饭再过来,不然等超市关门,他就买不到一元菜了。

警察嘴唇一张一合,他努力辨别那些汉字。

“他们要求你拍什么?”

“衣服是谁给你脱的?”

“他们有没有支付你这笔报酬?”

“谁先动的手?”

“你有没有意识到事态严重行为恶劣?”

程允深坐在询问椅上,耳朵像机器产生故障一样卡壳,信号接收不良。在那条记忆中的金鱼游过来之时,硕大的金鱼眼睛中闪过十二岁那年发生的事情。

最后一任领养父母带他回福利院后不久,几名穿深色制服的大人朝他招招手,说有些事需要他配合警察叔叔调查。

警察叔叔语气温和,询问的问题所差无几,他懵懵懂懂,在桌子底下揪住自己的手指,并不想回答那些问题。

大人们沉默,他悄悄抬起眼睛,看见院长对他们指了指脑袋位置,最后摇摇头,而几名警察叔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后来程允深在本地新闻频道听到一则插播的新闻,抬头看到电视里的人,一伙拍摄不法视频的犯罪人员落网,警察摧毁数十个不良网站。

而就在下一秒,坐在他对面吃饭的阮书遥露出慌乱的表情,后面的事情他什么也记不得了,恍惚之间有无数个闪光灯切割他的身体,摄像机背后大人们露出牙齿大笑,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跟今天一样躺在医院病床上,入眼全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阮书遥看见程允深伸出手指,动了动,她握住之后,在他手心发现一颗水果糖,愣了一会,转过身。

着急赶过来的林大淮看见她的眼睛亮亮的。

林大淮一直等到乔叶子安稳睡好才敢从家里出来。

晚上吃过饭,乔叶子情绪失控,尖叫着砸坏了他的电脑主机,嘴中大喊“爸爸妈妈”,任凭他如何安抚都无济于事,最后迫不得已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拢住她,期间被乔叶子咬到左手虎口位置,等他感受到疼的时候,乔叶子浑身失力倒在他怀里。

等她情绪彻底稳定下来,林大淮捋过她被汗打湿的头发,喂她喝药,最后看她沉沉入睡。

电话里的阮书遥蛮冷静地告诉他这件事,并拜托他来趟医院,她听力很差,很难与不熟悉的人交谈。

林大淮从警察那里了解完情况,警察调查清楚以后确定程允深与这件事没有关系,只需要他后续配合指证。只是林大淮不明白阮书遥口中毫无计划的人为什么要偷偷做兼职模特,且没有什么防范意识就接受这份工作。

林大淮站在医院走廊,杵在门边最后也没进去。他看见飘在窗户上的雨水,雨珠弯弯绕绕,获得生命一样急速流动。

今年的雨季太过漫长,林大淮此前并不觉得这边的雨水太多,在那一刻,他恍惚意识到,他们这些人有很长的时间泡在雨天里,过着一种不为人知但同样**的生活。

他咬根烟斜靠在棕榈树上,滑开手机屏幕,看见监控视频中仍在熟睡的乔叶子。

关掉手机,他抬眼看了看深颜色的夜空。

在水洗般的空气中,林大淮想到阮书遥前两天谈起程小面包时说过的话。

就在她跟程允深发生矛盾的那天,林大淮八卦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无欲无求,她当时用木棍戳戳地面,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说她的朋友有一个很想去的地方,她在帮忙攒路费。

林大淮不太理解,去哪里的路费需要这样攒钱。

“天堂啊,”阮书遥说,而后笑笑,“接近天堂的地方。林哥你知道吗,身后没有人很像没有退路,这让我没有安全感。”

“程允深这个人,蛮乐观向上的,但我总想知道他记忆中那些灰暗的事情,八年前藏在阳光里的事情。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知道他跟我一样有不好的曾经会让我觉得,我们是命中注定绑在一起的蚂蚱,这种想法太阴暗,我实在无法控制,也实在想知道令他无比难过的缘由。”

“只是他太明亮,心中毫无怨念。我一方面觉得这种人要如何单独生活,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想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我只好跟上去。”

“所以我攒钱,并不完全为了路费,这更像是一种生活支撑,倘若我跟他离开这个地方,我们有随时重新生活的底气。”

可实际上呢,林大淮心想,阮书遥的生活支撑又何止是这些攒下的钱。

他们这些人都要依赖一些东西活下去,某种不具法律意义的口头约定,一个很难在地图上找到的地方,再或者,一段并非因为血缘、但他们永远割舍不下的亲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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