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也不知是他说的太轻,还是周边太喧闹,总而言之,未曾落入到余清鸢的耳中。少女踌躇着,还在为了片刻之后面圣的事儿紧张。
萧扶砚叹了口气:“余清鸢,凝神。”
“待会儿随着我来便是,我行礼,你也行礼。我不动,你便也不必动。”
成婚的礼节也就那么几个,进到祠堂的时候陛下同皇后坐在一起,和善的瞧着。
萧扶砚握着红绸,带着余清鸢行礼。
皇后笑道:“快免礼罢。”
她的目光落在余清鸢身上:“清安的父母皆已逝世,本宫也是他的姑母。今日大婚,他这高堂,本宫便同陛下代为。”
祠堂里还有些侯府的宗亲。
女人的目光从余清鸢身上离开,环视了一圈,只问道:“诸位可有意见?”
有人颤了下,弯下腰行礼:“娘娘圣明。”
礼节虽是繁琐,但真做起来也是快的。
将?沃盥、却扇、同牢一起做了,便是拜堂。
到拜高堂时,皇后站起身走了两步,伸手扶住余清鸢:“好孩子。”
她笑得柔和,从婢女手里接过了一个不大的匣子:“这是萧家世代传下来的,清安父母逝世之后,他外出征战,这东西便是本宫保管着的。如今他娶了你,你便也是萧家的人,合该给你的。”
那匣子里装着的是支玉镯。
萧家世代传下来的,余清鸢想也不用想便也知道是多贵重的物件。
萧扶砚瞧着她,眉目都柔和了几分:“收着吧。”
她伸手接过了,又低下头行礼:“谢过娘娘。”
皇后扶住她:“这孩子。你如今嫁进来,本宫便也是你的姑母。一家人何须这般客套?”
她将余清鸢的发丝理了理:“唤声姑母来听听。”
少女羞着,到底是唤了句。
“好、好。好孩子。”
她拍了拍余清鸢的手:“日后若受了委屈,只管进宫来寻姑母。姑母给你做主。”
余清鸢被扶着坐到主屋的床榻上时还有些恍惚,她又一次成婚,心本来就是悬着的。今日又是不曾见过的大场面,一颗心又提的高了些。
这会儿没了旁人,只留她和谷雨,还有些侯府的婢女,到也能松懈些。
屋里的婢女往桌子上放了些膳食,过来轻声唤道:“夫人,将军吩咐了,要您别饿着自个儿。”
余清鸢愣了下,转头去看桌子上的那些东西:“啊?”
那婢女笑了下:“将军说今日累了一天,怕您饿着。特地吩咐了厨子专门做些给您送来,要您别管那些虚礼,先将自己的肚子填饱了。”
“将军还说了,侯府不是个规矩多的地方。要您别拘束着自己。”
余清鸢站起身,怔着点点头。
她沉默着,对着那些菜也就夹了几筷子。
除了余清凤同余清凰,她已然记不清有多久,没被人这样对待了。
这样**的捧着一颗真心来袒露着。
她忽然有些恨起来往日那个算计的自己。
那婢女瞧着她的样子,凑上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可是不喜欢这些?”
余清鸢摇摇头:“不是,只是垫过了,胃里没那么饿。”
倒也没过几刻,敲门的声音传来。
余清鸢示意着谷雨去开门。
来的人是萧扶砚。
他穿着喜服,面若冠玉。其实算下来,萧扶砚今年也算不上大,刚过了冠礼一年。
余清鸢今日还未曾好生瞧过他,如今隔着屋内种种望过去,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来。
鲜衣怒马少年郎。
她眨了眨眼:“怎么回来的这般快?”
萧扶砚踏了进来:“装了醉,三殿下帮我打着掩护,便提早回来了。”
余清鸢应下来。
两人相顾无言,直到他行至余清鸢的身边。
“还有些礼要做,再辛苦辛苦。”
“好。”
屋内的烛火不算暗,萧扶砚接了身旁人递来的玉合卺杯,又转身递给了余清鸢。
蔡妈妈是侯府的老人了,此刻在一旁侯着,带着笑开口:“夫妻二人今日饮了合卺酒,日后二人便为一体。同甘共苦、患难与共。今以丝带缠绕,望夫妇二人白首与共、相爱相守。”
饮了酒,便又有人递了剪子来。
萧扶砚先拿在手里剪了缕自己的头发来,才看向余清鸢:“我来罢,这剪子被人磨的太利了,恐伤着你。”
余清鸢点点头,道了谢。也从自己的头发中分了一缕出来捏着,好让萧扶砚剪下来。
两人的发丝被绾在一起,做了合髻。
此后,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等蔡妈妈撒了帐,人都退出去了,余清鸢才掐着手心开口:“我有话想同你说。”
她低着头,不敢对上萧扶砚的目光,轻声开口:“我同你第一次见面时,便是我设计好的。之后的一切也都是我算计好了的,我想借着你对付继母。”
萧扶砚笑了下:“我知道。”
余清鸢怔住:“你知道?”
他嗯了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我只好奇为何要告诉我?”
余清鸢如今坐在榻上,低着头瞧见的不再是自己的裙摆,反倒是萧扶砚一双泛着柔意的眸子。
她别过头:“我心里过意不去。”
“你从一开始便对我很好,我…”她顿了下,又继续道:“我知道这样做是对不住你,但我想活下去,我不想嫁到汝州去,白白的死在那儿。”
萧扶砚伸手握上余清鸢垂在膝上的手:“余清鸢。”
他道:“你听好了,我不在乎那些。”
“我不介意你的利用,也不在乎。如若我对你有用,你便挺直了腰杆的来用。我将你娶回来,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此。”
“我愿意做你的剑刃,不管你刺向谁都好,我都会是你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剑。”
他低下头,从怀里拿出了根簪子放在了余清鸢的手心:“那日答应你的,给你打把会伤人的簪子来。只许伤别人,不要伤着自己。”
余清鸢忽然觉得有股酸涩的感觉扑涌而来,几乎要将此刻狼狈的她淹没。
那根簪子打的很漂亮,在最顶端,还镶嵌了颗红色玛瑙。透过烛火的光来瞧,就像是滴落的鲜血一样,美的窒息。
“为什么?”
她有些哽咽:“要这样对我?”
萧扶砚扶上她的眼尾,抹去了还没来得及滴下的泪:“幼时欠你的。”
他笑了下:“今日便不要哭了吧,这么好的日子。”
余清鸢握紧了手里的簪子:“若有一日,你觉得不值得了……”
“不会有那一日的。”
他站起来:“哪怕我死了,都不会有这一日。”
萧扶砚叹了口气:“不要胡思乱想。夜深了,我唤人来给你卸妆梳洗。”
他转身便往屋外走,回来时身后跟了七八个侍从。余清鸢的头饰卸了一半,听着动静便回头去瞧,才发现他命人搬了张软榻来。
“这是?”
萧扶砚拍了拍软榻:“我睡的地方。”
“新婚之夜,若不宿在一屋里,传出去了对你名声不好。”
余清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愣在那儿,什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她才动了动有些僵的手指:“我能给你些什么呢?”
你这样对我,我能给你些什么?
“一个完整的你。”
萧扶砚笑了下,他伸出手,把她摁在榻上,然后解开了床榻边的帷幔:“睡罢。”
隔着朦胧的帷幔,她瞧着萧扶砚脱了外衣,吹了烛火。最后他躺在软榻上,剩下的只有满屋的寂静。
“我们幼年是认识的,对吗?”
萧扶砚顿了下:“嗯,认识的。”
余清鸢道:“对不住,我不记得了。头几年生了场大病,记得一切都模模糊糊的。”
“我知道。”
萧扶砚咽下喉口间的酸涩:“不用对不住,这些我都知道。”
余清鸢嗯了声,不知道是为什么,再开口时,少女的声音有些哑:“有机会了,你讲给我听吧。说不定能记起来。”
“好。”
萧扶砚瞧着床榻里那道模糊的人影:“睡罢。”
这夜萧扶砚睡得不好。
梦做的断断续续的,梦见了幼年的时候,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样子,父亲带着他习武的样子。梦见了余清鸢拽着他衣袖的样子,梦见她尚且骄纵的样子。
也梦见了父母的灵堂。
惊醒间,萧扶砚愣了很久。
明明今年不过二十一岁,倒像是已经过了一生般这样久。
他轻手轻脚的从榻上起身,披着外衣出了屋门。
十三这会儿在外面守着,见他出来了,低着头做了个虚礼:“夜深露重的,将军怎么出来了?”
萧扶砚应了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
十三面无表情:“做什么?”
“…你身上的烟草呢?”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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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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