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宣仍处于震惊之中。
她从未想过,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的老板居然是内卫之一。
更可怕的是,不正经又不靠谱的老板娘是内卫头子。
这简直太荒诞,太滑稽了。
老板娘是她在上城为数不多的朋友,也算是她的伯乐,相信她能凭一杆笔大红大紫,愿意免费让她在酒馆一楼的大堂排演笔下剧作,至今她不算当红,不温不火的能赚一笔果腹的钱,若是在临安,她与一个女先儿曾经聊过,若是不出名便罢了,若是出名,酒楼宁可杀鸡取卵,也不会放过一两银子。
但老板对她十分够意思,每晚的票钱,老板仍只收两成,因此她也感激老板,时不时去店里小坐,点一些一看就卖不出去的昂贵菜肴。
这下好了,她弄明白了,老板这是压根儿不缺钱。
老板不是一个书生;身上也没有所谓的“官气”。
老板是一个寻常女子,荆钗布裙,经常坐在门口小酌两杯,时不时看心情和店里的食客唠上两句,若是对她胃口,她还会送几个菜。
真的只是普通人罢了。
她是一个剧作家,但她绝不敢在笔下写出这样的桥段,观众只会骂她说“倒也难怪,闺中女流”。
不过抛开老板不论,她还有别的要紧事——比如看看皇宫到底长什么样子。
说来惭愧,她笔下著作多是皇室辛秘,可她却一次宫都没进过。
其实有一年父亲进宫述职,但父亲只会带兄长一起。
但信国的皇宫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是一栋中不中、西不西的城堡,外观看起来像城里西陆人盖的三层小楼,里面装潢又是南洋的风格,颜色厚重的木料打成了各色家具。
可里面的结构又像小洋楼了。
皇宫进门穿过走廊是一个大大的花厅,墙上挂着几幅画和一幅字,壁炉上是一个玻璃柜子,里面架着银白色的枪,上边刻着一串她看不懂的字母,还有一些盒子,盒子边是零散丢在里面的几个印章,她凑近了看,里面有一个龟纽印章,斜着躺在里面,上刻燕国公主,和那枚印章歪在一起的是楚国公主印,耐人寻味的是最里面的那枚,上边的印泥还没擦干净,它的印首是四爪蟒,个头也比别的大,令国公主四字三种文字同书,再剩下的太靠里面了,她张望了又张望,也看不清是什么字。
玻璃柜子旁边是一个猫窝,里面趴着一只海东青,身边躺着一只狗,小狗的脑袋枕着海东青,至于小猫,它坐在几案上理毛。
墙上那幅字她倒是认识,这是隶书——“如果在玩厨子上菜和大富翁的时候打架就取消这两个游戏!”
走过花厅,回廊连着楼梯和客卧,净室,墙壁上又是一幅字,这几个字写的极大,能看出来写字人的愤怒——“洗完澡必须穿上衣服才能出来!”
她悄悄的四下里看了看,又回到了客厅,问奈曼小姐,“那只海东青怎么趴在猫窝里啊?”
“呃,可能是她喜欢。”娜娜看了眼小乖。
“那只海东青,”小崔沉默了片刻,指了指,“它在刨垃圾桶。”
“你知道她为什么叫猫饼吗?因为她有毛病。”娜娜叹了口气,面目狰狞的离开暖和的毯子,上去把从垃圾桶里翻吃的猫饼当场擒获,“不要吃垃圾,我真的服了。”
猫饼叼着一坨橘子皮,嘎的一声。
“你是一只隼啊,你是吃肉的,你不能吃垃圾!“娜娜只能掰着它的嘴,企图把橘子皮抠出来。
“厨子上菜是什么?”小崔跟着她,在她背后嘀嘀咕咕的。
“珠珠发明的小游戏,“娜娜解释道,“就是几个人一起玩,做几张字条,有的人洗碗,有的人备菜,有的人炒菜,每一轮都要抽上什么菜……”
终于小崔引起了小茉的注意。
小茉其实蛮有趣的,她身手挺好的,不比阿娘差,但是在家里她总是哒哒哒地从东走到西,从楼上跑到楼下,尤其是夜深人静时候,她叮叮咣咣,动静可大了。
可只要她想,她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崔宣背后,道,“崔宣!”
小崔吓得一激灵,很搞笑,她被吓得往上一蹿,蹦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沉默数秒,屈膝行礼,“娘娘万福金安。”
娜娜托着腮,颇有兴致的看小茉“收拾”小崔。
有时小茉令/行/禁止是建立在所有人都一致的讨厌另一些人的基础之上,一旦换了对象,事情就会变得有意思极了。
只听小茉恶狠狠地说,“在中州,这是诛九族的重罪。”
瞧小崔的脸色,她应该还是很害怕的。
小崔蠕动着嘴唇,嘴巴开开合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要是宦海里的老油条,早就跪下请罪了,不,老油条一早见机不对就脚底抹油溜了,否则小茉也不至于要和素言两个人一左一右把慕如抓回来。
崔宣呢,非常坦诚,估计是茫然无助的跟在慕如屁股后边跟了一路。
小崔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这情景下,她支支吾吾,嗯嗯啊啊好半天,整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句,“那个,我是跟我爹姓的,我爹,他,也姓崔……”
娜娜没忍住,噗嗤笑了。
小茉那表情也格外精彩,她当即给了身边的冤种侍女一个眼神。
年年对着手指,磨磨蹭蹭,扭捏说,“不好吧,我还想看下一章。”
萝卜求情,“宣娘也不是故意的,她,她就是想象力有点丰富,这才犯了个小错。”
小茉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萝卜,“你说她犯了什么错?”
“她应该写你八百里外一枪,砰,把他毙了。”萝卜认真道。
小茉的视线更复杂了,她瞪着萝卜看了好一会儿,只是她这个人素来喜欢伪装自己是无辜又善良的好人,她顶多含沙射影的威胁上两句,鲜少亲自开口喊打喊杀,至于动手的侍女,全看她眼色行事。
结果此番对上崔宣,当值的侍女又是年年和萝卜那两个没头脑,只能满地找出气筒,骂了孔芙芷一顿,更猥琐的是,她骂完跑了。
孔芙芷一脸茫然,甚至不知道、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被骂,只能讪讪的问,“她这是来月信了吗?”
洛伊丝短短数天内坐姿从乖巧懂事变成了大马金刀——按西陆淑女的标准,她看起来也不怎么合格。
小茉的便宜干娘垮着个脸,用很生硬的官话道,“小姐,你是一个淑女,不要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我曾经也很淑女。”孔芙芷说,“当淑女又不开心。”
“那也要讲礼貌。”洛伊丝纠正道。
孔大小姐当即大声说,“我就是没礼貌,你不来月信吗?难道你是男的?”
这下洛伊丝气的直撇嘴,赶紧捂住她女儿的耳朵,骂道,“真是一只没礼貌的小姑娘。”她可有她的杀手锏,她会跟小茉告状,“你的大臣怎么回事?”
“她啊。”云菩看了看书房的挑顶,无奈的感叹。
起初她觉得男人不会臣服于她,不会甘心乖乖的做一个臣子,于是从来一次,她决定只留下听话的。
现在她发现,女孩子看来也不是很好管。
当朝上真的没有男人的身影,所有的规矩荡然无存,自打那年怀孕害喜的海兰拎了个桶出现在朝会并公然往桶里吐起,早朝变得像个菜市场。
似乎女孩的羞涩是针对男子的。
一旦没有男人,女孩也就失去了矜持。
最典型的就是那句简单的表述——“微臣去去就来”,没多久变成了,“等我一下,我去个厕所”,现在这句话里还要加上点没人想知道的细节,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不过我也没办法。”她也只能往好处想,起码暂时没人造反,也没什么暗流涌动,因此这么做还是划算的。
她把球丢回给了洛伊丝,“你再劝劝她。”
洛伊丝没怎么得罪过她,因此她对洛伊丝还能有个好脸色,面对慕如,她最高的礼仪就是没有把慕如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你病好了?”她冷冰冰的说道。
“今天感觉好多了。”慕如装腔作势的开始咳。
“你少给我装。”她说。
“娘娘,何必呢?”只听慕如挑衅似的说道。“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素言长长的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进去,“慕如,你差不多得了。”
茉奇雅没有制止慕如的意思,她还给慕如抛了个翎子,“你若是对我有意见,你可以致仕。”
慕如下意识的反唇相讥,“若你对我不满……”只是话说到此,她一个悬崖勒马,又默默地把“有种把我开了”咽回去。
茉奇雅和她姑不一样,她是真的前科累累。
金墨很大方,会给她一笔丰厚的报酬,让她滚蛋。
至于茉奇雅,她不信茉奇雅会让她真的致仕,领着美丽的退休金,在漂亮的小家里度假每一天。
更可能的是,她出门的那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对茉奇雅来说,这事又不是第一次干。
要知道,她虽然不是都督,可她是内卫的头子。
“我可以改嘛。”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有话好商量。”
茉奇雅似是失望,“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娘娘,工人们还等您发饷,广袤的西陆等待着您的巡幸,”慕如上前半步,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沓东西,“南疆和吐蕃于我们言,是取中州的必经之地,和大计相比,我就是一条小鱼小虾,娘娘你把我放生了吧。”她把那一坨资料和情报搁在了茉奇雅的书桌上,威胁道,“陈国自诩承继前朝,终结乱世,是中州正统,但我也查了前代史册,南北朝对峙时而有之,陈国一家之言,未必没有破解之策。”
茉奇雅当然不是个蠢货,她的身世那么尴尬,一个蠢货不可能活到现在,坐在这里,“你每日都在口袋里揣着这些东西?”
她坦然道,“是的,这可是我的保命符。”
“你和金墨是好友,对她素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无一丝保留。”茉奇雅玩味的说道,“面对我,你就要留三分保命符了?”
她是一个诚实的人,而此刻她也算对茉奇雅知无不言了,“娘娘,你把卢氏捅/了,捅/了,捅/了!他连门都没出去,就死了。”
这下好了,书房一片寂静的尴尬。
最后还是素言,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吧。”
“你知道鸣岐为何来到漠北,为何他手下大批汉臣将相,又为何他生擒了南朝皇帝,又将他放归?”慕如说,“因为鸣岐叫徐信,官拜执宰,名满天下,门生满朝遍野,大概这事,对他来说是真尴尬,不过无所谓了,说不准这是娘娘你的破局之机,能不能用,全看娘娘能不能控制住世家亲贵,对付这些贵族,”说着她嫣然一笑,“我们内卫保准将她们的每一句话都带到您的面前,一个字都不落,她们怎么想,她们怎么说,我们就是包打听,绝不会延误娘娘出手的任何时机。”
茉奇雅神情没什么变化,“所以呢?你接下来准备告诉我承平姓杨么?”
“我查不到承平的过往。”慕如有可能是在说谎,只是她大概是承平或金墨提拔的,承这两个人的交情,道,“老师素来谦逊有礼,而杨玖行事荒诞狂悖,中州皇帝不能容她并非是她女子之身的缘故,她的确曾要浙东道文武官员出城跪迎,也的确私制蟒袍,这个人性格上和老师并不像。大可汗的事,怎么说呢,他带出来的人太多了,毕竟事涉立储之争,他的从员不论官职高低,都跑不了一个忤逆重罪,这是拖家带口一个不落,全都跑了。”
“有没有可能是杨玖吃了个大亏,”云菩觉得慕如很好笑,脑子也很有趣,“从此修身养性,夹着尾巴做人。”
“那也不好说,”只见慕如赔着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素言有时会觉得她并不了解小茉。
面对慕如时,无论慕如说了什么,小茉都是那副带一分礼貌浅笑的无动于衷模样。
她觉得,就算慕如,肯定也会在心里猜,小茉是否早已知情。
可慕容一走,小茉又连声的说,“我的天呐,怎么会这样……”她的神情也灵动起来,丝毫不吝啬去流露她的惊愕。
她有时弄不清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小茉——毕竟此刻她也在书房。
她不清楚这是真正的小茉,还是这副样子是做给她看。
“真是乱臣贼子。”小茉拾起慕如递给她的那一沓纸。
“你打算怎么办?”素言径直问。
“我自有安排。”云菩决定还是留慕如一命。
慕如就像小章鱼或者小壁虎一样,遇到危险会丢下墨汁或者尾巴。
她真的在慕如写的乱七八糟的情报里找到了一条有用的。
只能说慕如干了这么多年,再差水平也还凑合。
她搪塞过替延龄来打听的素言,出去找娜娜。
娜娜这日子过的真开心,作息很健康,这才什么时辰,她就准备睡觉了。
“你去青州里塘做监军。”她只能追到娜娜的卧室,对娜娜说,“盯着延龄,不要让她自作主张。”
娜娜沉默数秒,“监军可以,至于盯着延龄,我不要。”她说,“你能不能做决定前先问问我的意见?”
小茉只是安静的看了看她,说,“我不是在问你的意见。”
“你是怕素言跟延龄串通一气吗?”娜娜猜测。“说不准我也会和她串通。”
小茉胡乱应了声,躺在床上发呆。
“我在和你说话。”她真的那这个讨厌鬼没办法。
应该罚小茉去带虫虫,虫虫是个小孩听不懂大人说话,正巧,小茉也不听别人讲话。
而且小茉和别人的对话都是“答非所问”。
敖登冲了进来,大概她也得知了一些噩耗,“把你娘带走!”敖登说,“你姨还行,她好歹是个正常人,我们出去逛个街打个牌都还可以,你娘……我是小宫女吗?我是太妃啊,我已经升职为太妃,太妃就不应该伺候人了。”
小茉蔫蔫的回了敖登一句很抽搐的话,“她不是我娘。”
敖登愣了片刻,改口道,“好,你妈。”
“我会教会她买菜。”云菩说。“这样你就不用出门了。”
“我不信。”敖登直撇嘴。
“买菜有什么难的?“她说,“很简单,就是去菜店里,告诉老板我要什么菜,签一张银票给她,把菜拎回来。”
敖登俯视她数秒,皮笑肉不笑地说,“祝你好运。”
“真讨厌。”她哀怨道。
娜娜突然过来,抓住她的手,按在床头上咣的一声,令她怀疑娜娜是想揍她但又不敢。
“让你体会一下身不由己的滋味。”娜娜恶狠狠的说,但她也挺损的,“素言,我把她抓住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了。”
“怎么可以这样?”她很无语。
“我不想掉脑袋。”素言鄙夷道。
“你害怕了吧。”娜娜得意的对她说。
她是真的搞不懂娜娜的脑子究竟是怎么一个构造,不过她干了一件她很后悔的事,她挖苦了娜娜一句,“你就窝里横有本事。”
立刻娜娜说,“对,你说的都对,我就是窝里横,”她叉着腰,沉思了片刻,“有种你别走,”她跟素言说,“要不要过家家酒?”
素言只经过了短暂的沉思,“跟你?不要。”
“没意思。”娜娜说,“我去叫敖登来玩好啦。”
她没有种,在娜娜真的作势要出去呼朋唤友之时,她翻下床跑了。
“你属兔子的吗?”娜娜的声音有点啼笑皆非。
“我还有事。”她单腿蹦了两步,这才把鞋子提上,去找竹庭。
只是她出师未捷。
这时她领悟了敖登那句祝你好运。
竹庭问她,“什么是菜店?菜店在哪里?什么是签票?”
三个问题过后,她问竹庭,“我要出门,你要一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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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点着十几盏羊角宫灯。
每个人都进来都要眯一眯眼睛,费点力气适应一下亮光。
时雪狸也不例外,只是她能多一句话,“延龄!这日子不过了是吗!”
延龄一身睡衣,坐在椅子里,苦大仇深的对着内卫密卷,“雪狸啊,你有没有后悔过,当年没有去内卫,内卫这活,是真的好干。”
她再没有一刻比此刻更羡慕小绿。
显然翠星河已经是内卫里面干活不敷衍了事的利索人了,因此她名列二把手,甚至力压了珠珠半头,不过小绿和妖怪珠的情况还不一样,妖怪珠的理想是只拿钱不上班每天躺在家里玩,贡献了灵感和妖怪世界先进技艺的珠珠拥有许愿的资格,但小绿只能上班。
小绿这人地道不地道另说,但她至少在绘制地图的时候会贴心的用符号把城垛、哨口标出来,单独写一份巡夜换防的时间。
除了小绿,从慕如开始,所有人都是一个圈,一个圈,还是一个圈,到底这个圈是什么,全靠她对着图猜,至于巡逻时间和烽火台在那里,要翻遍这张图,有时候在角落里,有时候是在山川河流边找了个空。
更过分的是,这份地图上还出现了歪七扭八的一个方框,旁边丑陋不堪的字写着“可能是古道,也可能是官道,但是路有点难走,没有探勘”。
她真的服了,别让她找到这是哪个小年糕画的。
就在此刻,一个年糕叼着萝卜糕,拿着筷子进来了,含含糊糊的问,“娘娘的表姐应该怎么称呼?”
“呃,”延龄看了眼时雪狸。
时雪狸一下子就板起了脸,“娘娘的表姐难道不是裴公主吗?”
“那个她不认。”延龄道。
时雪狸白了她一眼。
“她是陈国的将领,你正常称呼。”延龄交代道。
小年糕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身出去,很快就听见响亮的一声,“大小姐!”
“你进来。”延龄有几分无语。
纪鸯带着另一个姑娘走进来,她脸色很精彩,“她管我叫大小姐。”
“是这样的,我们对上级的称呼一般是姐姐或者大小姐。”延龄无奈道,“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我有事想求你相助。”纪鸯也没废话。
“看来纪正仪对你还没有那么绝情。”延龄说。
“或许是。”纪鸯道。“随便她。”她看了延龄身边那名陌生女子一眼,那女子身穿紫袍,瞧不出品阶,“你若是为难的话就算了。”
“你是纪鸯?”那紫袍女子蹙着眉,迟疑了许久,她还是说,“你要不要在这里过夜?”
有时她会羡慕表妹,云菩真的很幸福,有这么一些善良的朋友和臣下。
“我知道他们要今晚动手。”纪鸯无动于衷道,“我这么个出身,我还害怕他们把我绑起来示众吗?”
延龄抬眼。
纪鸯很奇怪,她感觉得到,纪鸯还是想活着的,可纪鸯一定要嘴里说她想死,活着死着无所谓,不管干什么,一定强调,她耻/于活着,她也知道她不应该活着,只是她要救她的同伴,反正,会有一些她认为应该维系的羁绊让她继续活着。
但她不能纠正纪鸯的怪想法,甚至,她不能去点破,一旦道破,说不准纪鸯会恼羞成怒,真的死给她看。
“你是将领。”时雪狸道,“下级必须服从军令,管你什么出身,他们这是哗/变。”她说,“所以我们也和他们合不来,他们还在的时候我们都很害怕,就是害怕他们对我做出他们计划里对你的这种事情。”她也很固执,执拗的解释道,“所以我们不是变态,顶多是先下手为强了。”
“我是变态。”延龄说,“我就是想这么干,我没有动机。”
沉默几秒后,纪鸯说,“我也是个变态。”
“我可以问问谁愿意帮忙。”延龄道,“因为这种事不能报工时,相当于白干。”
时雪狸斜睨了她一眼。
“只要不涉及到多发钱,”延龄挥挥手,“茉奇雅都能忍。”她跟纪鸯说,“你表妹,那是个好账房啊。”
“不至于,我能解决。私自调兵是重罪,这我知道。”纪鸯摇摇头,“我来只是想问,你们有没有什么有用的药草?吃了人就没有打斗的能力。”
“有。”延龄说,“听过见手青吗?”
“那是什么?”纪鸯微愣。
“一种蘑菇,很好吃,真的很好吃,伞厚厚的,很香,但是有毒,”延龄解释道,“就算放了很多油,很多蒜,最后吃了还是会中毒,我还有一筐,可贵了。”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你吃蘑菇中毒了?”时雪狸好奇地问。
延龄板着脸,“你吃了你就知道你中毒了。”
纪鸯觉得这一晚真的荒诞极了。
此刻夜已深,寒风带着几分枯草的气息,往年这已经是开春的时候,可此时青州仍是刺骨严寒。
她荒谬的来找延龄求助,更荒谬的背走了一筐干蘑菇。
最荒谬的是,韦则则不停的去闻这蘑菇干,“真香啊,”她说,“这蘑菇肯定很好吃。”
“吃了会看见小人跳舞。”纪鸯木讷地复述。
“真是暴殄天物。”长孙忧接过这一筐蘑菇的时候也是羡慕的摸了摸蘑菇的伞。
“很好,”纪鸯说,“就冲你们这样,我知道,他们绝对会吃。”
她起身回了帐中。
帐内座席已备,这些高官子弟衣着华贵,单看面相也算一表人才,在她进来时,这些人交头接耳,就算对上她的视线,这些人也敢于流露出不屑。
他们出身显赫,总觉得自己那耀眼的门楣足以拿捏每一个将领。
她落座,看着这些人,也看着酒菜端上桌,尤其是那道炒山珍,看来是每个人的心头爱。
这东西应该是贡品,就算在宫里,她也没见过这么好的菌菇,大概是表妹赐给延龄的。
就算是世家子弟,也没吃过这种品质的牛肝菌。
他们更分不清见手青和牛肝菌,这两种蘑菇长得很像。
衣冠楚楚的人酒兴大起,举杯相碰之际,数十女兵掀帘而入。
“你们很无趣。”纪鸯举杯笑道,“将刀砍向同袍便是你们从族学里受的教养吗?”
但见手青看起来很厉害,这群人手舞足蹈,愣是没人搭理她。
只有一个胖子还清醒着,大喊,“你是同袍?秦楼楚馆之女,勾栏小女也配和我称兄道弟?”
他见那几名女兵无动于衷,“你们难道要与楚馆女为伍?平头百姓的夫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没办法,如你所说,家世清白的女子遵从父母之命,相夫教子,从不抛头露面,所以很不巧,今夜在这里的人,”纪鸯走至桌旁,看着那个胖子的尸体,夜风卷起帷幕,扰动烛火,“都是楚馆下/女。”
其实云小狗没有被封过太子,金墨姨就是很不爽云小狗是她侄女,所以云小狗换过好几次封号,起起落落起起的
杨玖就是和云小狗一样,对女孩子很好很讲义气,对别的非常没有礼貌,就像云小狗面对侍女非常吃瘪可她会直接打侍卫一样
and杨玖不是什么忠臣,她是年羹尧,老徐也不算啥忠臣,老徐是失败的杨坚and曹阿瞒and董/卓剧本,她俩算占山为王的枭雄,反正没有一点当臣子的良心和道德,杨棋和老皇帝的梁子也是老皇帝不是被老徐抓了吗,杨棋为了陈国,决定去把老皇帝杀了,没杀成功,老徐要了点钱又把老皇帝放了,所以老皇帝吃了个闷亏削了杨棋的官把杨姐嫁给了老郑(上一个这么干的人姓于),虽然她们各有各的问题但是舆论上确实送了一波人头,云小狗那边各种声泪俱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8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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