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再强盛,皇帝皇后也不敢当着宋景安和宋嘉懿的面,称呼穗穗为丫鬟。
皇后赶紧打圆场,
“你这孩子,以前常年征战在外就罢了,如今安定了,也该好好学学怎么疼人。
朝临公主人美心善,愿意屈尊降贵服侍你。你就算分不清名分,也该晓得感激,怎能张口闭口称呼人家为丫鬟。”
皇后的语气透出无奈和妥协,穗穗心里觉出一丝异样。
两国和亲,南楚和北燕都要请钦天监卜算,报鸿胪寺备案,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现在,慕容远明摆着想要出尔反尔,皇帝皇后和满殿皇室宗亲居然也都默契的选择了缄口不言。
难不成,他们打算敷衍搪塞过去吗?
慕容远意识到失礼,却仍不愿退步,囫囵应了一句,“总之没有成婚,她不是王妃,什么称呼都与我无关。”
穗穗来不及生气,她蹙眉去看皇后的意思。
皇后的目光明显躲闪起来,“朝临公主别他胡说。你且先在敦王府住下,本宫一定给你主持公道。”
穗穗深知,这就是一句托辞。此事不当众说清楚,往后很难再有转圜。
她原以为,皇后通情达理,为会她主持公道。
再不济,当着北燕皇室,将已成婚的事实摆上台面,在这么多人面前,逼也要逼着慕容远承认。
然而,现在看来,北燕皇室、就连皇帝皇后,都很难左右慕容远。
慕容远在北燕的地位,比她想的还要强大。
嫁给慕容远这件事,怕是比她想的要困难千倍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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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后,慕容远被皇帝留下,穗穗和长兄阿姊一道出宫。
穗穗去更衣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在宫门马车里的宋嘉懿已经有些不耐烦。
车外不时有赴宴宾客走动,宋嘉懿拥着白狐裘,打帘瞧了会儿车外,明眸轻凝,冷哼一声。
“五妹也真是的,非要千远万远嫁来北燕。北燕一帮粗人,就是再富庶,也只知道食生肉、饮马血,能有我南楚舒坦?”
她轻捻着纤纤柔夷,光滑圆润的指甲里还残留宴席上那些大鱼大肉的味道,让她嫌弃之情愈发浓烈。
这一路以来,宋嘉懿一直都是这幅别别扭扭的模样,宋景安觉得好笑, “当初父皇商议送亲队伍,是你主动要跟来的。明明心里就放不下,又何必抱怨。”
宋嘉懿面色微窘, “我还不是担心她丢我南楚的脸面。”
宋嘉懿深知慕容远不是什么好人,一早就劝宋辞穗那丫头,和她们留在驿站,待北燕帝后颁下婚书,遣喜轿来接时,再规规矩矩的进门。
宋辞穗却觉得她在害她,上赶着往王府里钻。自己跌份掉价,也怪不得北燕皇室都看不上她。
宋嘉懿悻悻翻了个白眼,“好心劝她,她不听,如今被人家当成妾室对待,这婚事怕是也不成了,先回南楚再议吧。”
宋景安叹息一声,虽是无奈,却也知宋嘉懿骂的没错,“我写信告知父皇。”
宋景安正欲提笔,就见穗穗推门而入。宋景安和宋嘉懿对视一眼,默契的停下动作。
穗穗猜到他们在议论自己。长兄和阿姊是父皇眼前的红人,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他们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面。
她动了动嘴唇,法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默颔首作福,闷声坐到了宋嘉懿身边。
宋嘉懿却是个憋不住火气的,不待穗穗坐定,便扬声数落起来,
“我当初说什么来着,让你跟我和长兄留在驿站,你偏要跟着慕容远回府。如今可好,落得个无名无分的下场,我们脸都被你丢尽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斥责,穗穗有些愣怔。在北燕皇室面前,长兄和阿姐像鸵鸟一样不敢帮她撑腰,这会儿倒是理直气壮起来,像外人一样怪罪她。
穗穗心里不是滋味,“是他们欺人太甚,不怪我。”
“这种事情,你在嫁来北燕之前就应该思虑!”
见宋辞穗竟有胆子反驳,宋嘉懿更加生气,
“你嫁的不只是慕容远,你要面对的是整个北燕皇室。
你该不会指望着用南楚那些礼教敦伦,来应付北燕这群豺狼虎豹吧?”
之前在南楚,每年冬季,宋嘉懿都能看见宋辞穗通红小手、捧着一本礼记往学堂走,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
也不知她这位小妹妹听谁说的,觉得父皇喜欢有礼貌的孩子。
她每年都期待能在礼教课上拿到好成绩,以为这样就能去宫宴见上父皇一面,可惜每年都没能见上。
第二年,她居然还像榆木疙瘩一样死记硬背,妄图以此证明自己的礼貌懂事,可笑得很。
宋嘉懿明眸含怒,鄙夷之情一览无余。
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一向耀武扬威,穗穗有些怵她,垂头缩进衣领里,不敢再搭话。
宋嘉懿睨了眼她这幅受气包的模样,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罢了,我同你费什么口舌。慕容远铁了心不成婚,这北燕你也留不下来,过几天我和长兄带你回南楚。”
回南楚?
穗穗诧异抬起头,“我不回去,我要嫁给慕容远。”
离开南楚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回去。
宋嘉懿彻底被穗穗惹怒,若非受限于马车,她高低要站起来看看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宋辞穗,你是不是缺心眼?慕容远那样嫌弃你,你居然还想给人家当通房丫鬟?丢人现眼!”
宣和殿上慕容远没有明说,但大家心知肚明。上赶着往王府里凑的能是什么丫鬟?只能是贴身服侍了爷们、又得不到名分认可的通房。
这比出尔反尔拒婚,还要侮辱人。
宋景安也对慕容远的做法深感不满,面色铁青劝道,
“你阿姐说得对。北燕不适合你。既无贴心的夫君,口味也不习惯,而且这里的人皮糙肉厚、野蛮得很。
小意啊,你长得这样娇弱,上学时受一丁点风寒都不行,动辄高烧三天三夜,若是留在北燕,只会自讨苦吃。”
穗穗拧起眉头。她只是身量小,但是一点都不娇弱,因为珍惜上学的机会,十年不敢有一天生病旷课。
而且……
“长兄,我不是小意,我是穗穗。”
小意是父皇的第六位公主,比她小一岁,和她一样毫无存在感,就连去岁嫁出宫,好多人都不知晓。长兄估计是把她两记错了。
在南楚就是这点不好,父皇处处留情,子女多得数不清。宫里的人可都精着,一颗心可以掰成成百上千瓣,与谁都是最要好。
她就做不到,如今她的心里,只有嫁给慕容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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