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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谢行止身子僵了僵。他缓缓转过头,眼底的厉色褪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没再看她,只低声道:

“你出去。”

“你……”

“出去。”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容置喙。

宋狸看着他挺直的脊背,看着他明明疼得厉害却偏要硬撑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官驿的烛火,比江南的风雪还冷。

她攥了攥手,最终还是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一声闷哼,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案上。

她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回头,推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谢行止才撑不住似的弯下腰,额头抵着冰冷的案面。

胃里的疼翻江倒海,他却没去摸药,只是任由那股疼意将自己裹住。方才她的话像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他算计了那么多,护了那么久,在她眼里,竟还是只剩权谋。

也是,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冷硬,算计,连疼都要藏着掖着。

他闭着眼,听着窗外的风声,忽然觉得那疼,好像也没那么难挨了。

京城的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打在军帐的油布上,闷得人心中发堵。

李开霁坐在案前,指尖敲着那份被谢行止卡得死死的粮草账册,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

“统领,安王那边还在和国库守兵僵持,灾民的情绪也越来越躁,再拖下去怕是……”

副将低声禀报,话没说完就被李开霁狠狠瞪了回去。

“拖?”

李开霁冷笑一声,一巴掌拍在账册上。

“谢行止那老狐狸就是算准了我不敢硬动国库!等他把灾民安抚下来,咱们挪用灾粮的事迟早被翻出来。到时候别说夺权,脑袋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副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帐内一时只剩雨声和李开霁粗重的呼吸声。他烦躁地起身踱步,靴底碾过地上散落的旧卷宗。

那是方才翻找谢行止在江南的旧案时弄乱的,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陈年账册。

忽然,他的脚步顿住了。

地上一卷被踩得半开的卷宗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卷宗纸页泛黄,封皮上的字早已模糊,只隐约能看见“东宫”两天个字。

他弯腰拾起来,漫不经心地翻开,目光扫过几行字,瞳孔却骤然紧缩。

“……十三年前,太子侧妃诞一子,耳后有朱砂痣,弥月之日遭人调换,襁褓遗于城郊河滨……”

李开霁的指尖猛地攥紧卷宗,指节泛白。

十三年前,太子侧妃,朱砂痣。

这些零碎的信息在他脑海里炸开,猛地和前几日手下汇报的“谢行止在祈年庙见了个无名少年”对上了。

“那个少年……”

他低低地念了句,眼底瞬间燃起狠戾的光,“叫什么?”

副将愣了愣,连忙回道:

“听庙里的人说,好像就叫阿珩……”

阿珩。萧珩。

李开霁狠狠将卷宗摔在地上,纸页散了一地,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张褪色的婴孩襁褓图样。

上面绣着的平安绳样式,竟和手下描述的,谢行止给那少年的红绳一模一样。

“好啊,谢行止!”

李开霁咬牙切齿,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藏得够深!怪不得拼了命也要稳住江南,原来是在护着这颗定时炸弹!”

他猛地转身,一把揪住副将的衣领,声音压得极低:

“给我听着!立刻带一队精锐,往南追!找一个十五六岁、耳后有朱砂痣的少年,名字可能叫阿珩。看见他,不用审问,直接……”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底的狠劲让副将心头一颤。

“可是统领,谢太师的人说不定还在暗中护着他……”

“护?”

李开霁松开手,阴恻恻地笑了。

“他现在被灾民和粮草两头绊着,自顾不暇。记住,手脚干净点,别留下任何痕迹。等这小子死了,谢行止没了底牌,看他还怎么跟我斗。”

副将连忙应下,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

李开霁又叫住副将,目光落在帐外连绵的雨幕里。

“让他们扮成流寇,动静闹大些。最好让安王也恰巧撞见,分不清是谁下的手。”

李开霁着重在恰巧两字上顿了一下。

副将心领神会,躬身退了出去。

军帐里又只剩下李开霁一人,他盯着地上散落的卷宗,忽然低笑起来,带着恶意与残忍。

“谢行止啊谢行止,你以为藏个皇子就能翻盘?这江南,终究是我的地盘。”

雨还在下,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此刻正缩在破道观里啃野菜的阿珩,还不知道一场致命的追杀,已顺着雨幕,悄无声息地向他扑来。

祈年庙的香火气是被马蹄声踏碎的。

天刚蒙蒙亮,李开霁的亲兵就裹着寒气闯了进来,刀鞘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骇人的响。

住持刚扫完前殿的落叶,手里的扫帚还没放下,就被两个亲兵反剪了胳膊按在地上。

供桌被掀翻,香炉摔在地上裂成两半,香灰混着碎瓷片撒了一地,连那尊供了多年的泥塑神像,都被刀劈得缺了半边脸。

“阿珩那小子呢?”

领头的校尉踩在散落的经卷上,刀尖抵着住持的下巴,声音粗粝。

住持花白的胡子颤了颤,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惧色,只闭着眼念了声阿弥陀佛。

校尉冷笑一声,挥手示意手下:

“搜!把庙翻过来!找不着人,就把这老东西带回去!”

亲兵们翻箱倒柜的声响撞在殿柱上,柴房的草堆被扒开,供桌下的暗格被撬碎,连后山的竹林都搜了三遍,却连阿珩的影子都没见着。

校尉骂了句脏话,踢翻脚边的蒲团,示意亲兵把住持捆了:

“带走!统领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老东西肯定知道那小子在哪儿!”

住持被粗麻绳绑着往外拖,路过阶下那丛被踩折的野草时,忽然停住脚,回头望了眼庙门。

晨雾里,他手腕上那串磨得发亮的佛珠晃了晃,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任由亲兵把他塞进了囚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将祈年庙最后一点香火气,也碾成了泥。

而往南逃的阿珩,此刻正缩在一棵老槐树下打盹。

连日来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粗布短打沾满泥污,脚底板的血泡磨破了又结疤,疼得他连蜷腿都费劲。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又回到了祈年庙的柴房,老住持枯瘦的手指按在他后颈,在他掌心写“藏”字时,目光灼灼。

“阿珩……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梦里的住持在说话,声音比平日低哑,带着些微的颤:

“你是,宫里来的。是龙种啊……”

龙种两个字像惊雷,炸得阿珩猛地睁开眼。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他攥着心口的红绳平安绳。

方才梦里的画面还在眼前晃,住持凑在他耳边,说十三年前那个雨夜,有人把襁褓里的他放在庙门口,襁褓上绣着东宫的云纹。

说他耳后的朱砂痣,是皇后亲手点的认记。

说京里那位谢大人,是拼了命要护他的人……

“我是皇子?”

阿珩喃喃自语,声音发颤。他想起自己从小在庙后长大,靠给香客跑腿换口吃的。想起被其他孩子欺负时,只能缩在柴房里哭。想起谢行止递他平安绳时,那双沉得像潭水的眼睛。

原来那些模糊的委屈和不甘,不是没来由的。

原来他不是野草,是被人藏在泥里的玉。

可这认知没带来半分欢喜,只让他更慌。

风从槐树叶间漏下来,吹得他发冷。阿珩把布包往怀里紧了紧,里面的干粮快吃完了,前路却还长。他咬了咬牙,从树后探出头望了望,确认没人追来,才又佝偻着背,往更南的密林里钻。

身后的官道上,很快传来马蹄声。李开霁的亲兵正顺着他留下的浅浅脚印,一路往南。

阿珩躲在小镇的桥洞下,啃着最后半块干硬的麦饼。

桥面上走过两个挑着担子的货郎,说话声顺着风飘下来。

“……听说了吗?祈年庙的老和尚被抓了!李统领的人把庙都抄了,说他窝藏要犯……”

“可不是嘛!明早就要在镇口砍头……”

麦饼啪嗒掉在泥水里。

阿珩猛地站起来,腿麻得发颤,却顾不上疼,扒着桥沿就往镇上望。

是他害了师父。

这个念头像巨石砸在心上,疼得他喘不过气。若不是他没听话早点走,若不是他留在庙里被谢行止撞见,师父怎么会被抓?

怎么会……

他攥着拳头往镇口冲,手心的伤口裂开,血珠滴在泥地上,混着眼泪一起晕开。

牢门在镇西头的破院里,他绕到后院的墙根下,借着夜色往里面爬。墙不高,可他爬得费力,脚滑了好几次,摔在地上时膝盖磕出了血,也没顾上擦。

透过牢房的破窗,他看见了住持。

住持穿着囚服,头发散乱,脸上还有未干的血痕,却依旧坐得笔直,手里捏着半串断了的佛珠。

“师父……”

阿珩哽咽着叫了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住持猛地抬头,看见窗外的他,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满了慌:

“傻孩子!你来做什么?快走!”

“我救你出去!”

阿珩去拽窗棂,木头朽得厉害,被他拽得吱呀响。

可还没等他拽开,牢门就被“哐当”踹开了。

李开霁的亲兵举着火把闯进来,领头的校尉看见窗外的阿珩,狞笑一声:

“果然在这儿!抓住他!”

火把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阿珩看见亲兵举着刀走向住持,吓得魂都飞了,拼命往牢里钻:

“别碰我师父!”

“阿珩!走啊!”

住持忽然站起来,往亲兵身上撞去。

“你是龙种!要活着!要……”

后面的话被刀划破皮肉的闷响截断了。

阿珩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把刀插进住持的胸口。老和尚转过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快走”,然后缓缓倒了下去,手里的半串佛珠散落在地上,滚到阿珩脚边。

“抓住他!”

校尉的喝声惊醒了阿珩。

他看着地上的血,看着住持没闭上的眼睛,忽然像疯了似的往牢外冲,撞开两个亲兵,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身后的刀光追着他的影子,火把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被一条河拦住去路。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看着湍急的河水,心一点点沉下去。

师父死了,他也活不成了。

就在这时,河对岸忽然亮起一盏灯。

玄色的披风在夜风里拂动,谢行止站在船头,手里握着一盏灯笼,灯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看着河这边浑身是血,满眼绝望的阿珩,声音隔着水声传过来,清晰得像落在心尖上:

“殿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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