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宁官府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怎么把暗地里偷鸡摸狗的黑党妖人给引诱出来一网打尽,官员们却发现这些黑党妖人写的书籍笔墨纸砚的来源通常是由各县商行资助书肆,而买这些违**的人更多是各地稍微识文断字的士绅和地主田官,数年以来官府更多的是将注意力放在农贸市场商人扰乱秩序,不服管教,违建交易场所,逐渐脱离了官府的掌控,期间即使用武力镇压处刑判罪几人,本以为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却竟是令这场由商人引发的乱象逐渐向暴乱的方向发展,数年前将此情况传至京都,未得皇帝只言片语的指示。
这些商人通常就是拥有生产资料的农民,而非勾结官府垄断所有行业的地头蛇,正常的商人不沾染权力根本无法垄断任何生产资料去增值有亏本风险的资本,所以本质上来讲,士农工商中商只不过是想赚多点钱糊口的农民,也是最低的阶级,除非你不经商,但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高于工和商的尊贵地位请问你很喜欢吗?
勾结官府就等于要么你必须有良好的出身地位,比如家族里出了一个贵人在士的位置上谋了个一官半职,通俗讲就是“有关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要想致富你就必须与这类人沾亲带故,要么你必须倾家荡产地用钱砸,为什么说倾家荡产呢?因为权力的贪欲是永远填不满的,根本不是一个中性词语资本可以比拟的,资本没有善恶,却被恶人赋予了人性,权力与权利又不同是另一种形式的强者为尊。
所以在这样一个说得好听的“人情社会”,普通人致富的可能性为零!除非你效仿高祖皇帝变成杀人越货的强盗去偷去抢去用尽手段以和官府能达到叫板的程度,然后再被用一种温和诏安的方式举巢剿灭。
诞生于农业社会的官僚又与部落社会身强力壮的首领猿猴不同,他们拥有的是强权和得蠢货者得天下的话语解释权来PUA被统治者,即使是缺胳膊少腿的身体不健全者依然能靠家族荫庇成为强者,现实往往是这样的,得民心者得天下不如得蠢货者得天下来得更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因为只有绝大部分人愚蠢了,骗子和恶人构建的地狱才能维持下去,仅维持五十年也算一个拥有数千年悠久历史中的民族中屈指可数的悲哀朝代供后人精神胜利式地“自负崇拜”,即使照镜子也不会发现自己的丑陋。
如今群雄四起,割据为王,浙宁府尹联通直隶总督秘谈一夜决定起兵造反,然却苦于任期太短在浙宁地带没有什么威望。
不同于府尹,考取功名却半途不就的士绅通常停滞于秀才、文赶等一类级别上,或者未能中榜,却又识文断字,自诩通晓古今,为一村一镇里甚是清高的文人,他们想要摆脱农活和手工活计等地位低下的体力劳动,成为县太爷那样的人上人,却郁郁不得志,又不想让数十年寒窗付诸东流,谋生的方式便是学堂夫子、县衙状师、宗族祭司做些毫无意义的抄录工作,时常会因书法卓越远近闻名。
事实上,他们对一个社会的进步毫无作用,反而是阻碍生产力发展的最大阻力,或者令社会倒退,却因为能够巩固自上而下的等级帝制王朝秩序而地位颇高,甚至会得到朝廷的微薄俸禄赏赐用以安慰,比制造衣食的农民和手工业以及创造财富的商人更加受人尊敬,他们处于士农工商中偏向士的一类阶层。
然而这类人却并非优秀的能够辅佐帝制的“人才”(奴才),他们未能考中举人更是想中进士难于登天,在这种公平却毫无意义的激烈竞争科举制体系下总有人能中状元从此一飞冲天,沐猴而冠,被挑选为有资格成为皇帝的近身之臣(奴)去辅佐维持巩固现有的帝制王朝,而落榜者只能去责怪是自己无能,而不是这种体系的问题,这种“十分正确”“毋庸置疑”的体系数千年了从没有创造出一条严谨精确的公式定理,更是与工业科技革命永久绝缘。
这样类似于无业游民的士绅若非在儒教体系下被教化一定要反求诸己去责己无能,就一定会更容易对某些陈规陋习生出质疑,因为他们在奴才教化的选拔过程中被淘汰了,尤其梦见或者去到过世外桃源,心底燃烧起期待的火苗。
如果运气不好,他没有机会了解到长城(这个铸造万里江山成为监狱的牢笼)外面的广阔天地,数次落第会令他将怨气发泄到坐在此等体系食物链顶端的人身上,而非反抗这种把人间塑造成丛林荒野求生的类人猿世界的竞争体系,因为在这种体系下,他只能学会如何像斗兽场里的大角牛一样成为魁首,同类互相厮杀,将所有心计手段用在同类身上,却永远难以质疑这个斗兽场为什么要存在?
他,作为一头野牛,顶多会注意到台上衣着华丽傲然睥睨它的主人,然后扑上去杀了台上的主人连同与主人一起侮辱它践踏它尊严的所有观众,会按族谱顺序杀得场内观众片甲不留,之后会怎么样呢?
它(他)会取而代之,而这所斗兽场依然存在……………
幸运的是多次落第的聪明人遇到了他从未见过听过的世外桃源,虽然它只存在于构想当中。
然而类似于聪明人这样一大群的士绅,却是造反者最需要的“人才”,来美化称帝者的合理性,并赞颂得滴水不漏,否则他便不够资格。
聪明人被浙宁府尹找上了,被一个大人物恭恭敬敬地三顾茅庐,不能说他不动心,他在心底决定,要是府尹再来第四次他绝对答应,与他同一阵营,推翻这个腐朽的谢氏王朝。
然而噩耗突袭,一大波散兵从西山脚下的浮梁县聚来,并没有被平息的商乱卷土重来,只因浮梁县县令判罪了一个商人欺君造反之罪,这群商人手中持有威力非常的武器,远比弓弩射程更远、伤害更高,浮梁县很快沦陷,直到此时州府乍乱,府尹被杀,聪明人在闻知这个消息后第一瞬就猜到了这商乱与那十分隐秘的被朝廷定为黑党妖人的势力同宗同源。
聪明人心有余悸,他若答应了府尹请求,恐怕今时命丧黄泉还得算他一个,然这场大难不死并没有令他庆幸太久,他收到了第二封请柬。
还是那个黑洞洞的地下室,这次里面坐的人似乎比上次多了近乎一倍,大家畅所欲言毫无顾忌,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沉默的少年,少年像是初来乍到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他睁着一双明亮的狭长如细缝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聪明人和他用江湖礼节打了个招呼,少年起初有些拘谨,他手指捏紧缝着补丁的袖口,身上有土腥和干草气味儿,手指上还结着没洗干净的泥痂,聪明人猜到他或许是哪个田官家里的长工,方见这里确是本着平等的原则不问出身。
聪明人除了身份和住址外侃侃而谈,少年却小心谨慎得更是透露出由内到外的自卑自轻之感来,聪明人照顾到他的情绪,并未追问他是如何被邀请来这里的,但从少年的只言片语中不难猜出,少年对平等这个理想有着深切的渴望,少年好像第一次知道这个词语的意思,对它的理解甚至比他这个考中秀才的人都要透彻三分。
聪明人会心一笑,他仍对平等这个词语概念不深,也不想深入了解。
这场纷乱毫无主旨的集会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回到草庐时已是深夜,当他想尾随而去看看马车到底要驶往何处的时候,马车却飞快地驶离,没有留给他刺探的机会。
浙宁府尹和直隶总督被杀,从京里调来的却不是判案巡抚,是另一批新的官员,这批官员来此替代旧官掌管浙宁事务,面对气焰不减的商乱,新官员采取绥靖政策,妥协于农民提出想要私有田垦和财产土地神圣不可侵犯,保护个人私有财产的文案,妥协于农民自由发起农贸交易市场的要求,官府不能随意干涉或阻碍,自此长达五年的商乱一朝平息。
浙宁进入了一连三年的休养生息阶段,聪明人在这期间通读了黑党妖人们所著作的所有**,他猜到这波隐秘势力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底下,商乱只是他们的第一步。
果不其然三年后新上任的府尹以及其下州太守、知县却和商人不太对付,不再按照当初签订好的契约行事,在他们认为一朝天子一朝臣,三年前的契约已然失效,而现在新上任的他们一律不再承认,要求经商的农民补办执照,否则派遣官兵拆除他们的交易场所,一些农产品交易站耗时三年好不容易建成怎能毁于一旦,官府正是摸准这帮毫无组织纪律精打细算唯利是图的商人定会为了眼前利益轻易妥协,毕竟补办执照花不了多少钱,官府要的就是通过服从性测试一步一步试探这些刁民的底线,毕竟他们寒窗数十年坐上这个位置怎能被低贱出身的商人压低一头,更何况拿捏商人这等可牟取暴利的事有身份有地位的官老爷不会轻易放弃。
白花花的银子怎能说是他们的就是他们的,入了贱民的口袋,当官可不就是为了商人和农民手中钱么?凭朝廷的微末俸禄又怎能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呢?
然而府尹和太守知县们低估了此前商乱的规模,更是不了解这背后的形成原因,对指导那次暴乱行动的背后黑党妖人一无所知,为利益府尹老爷没有猜错,只不过由“黑党妖人”领导下的商人目光看得更加长远,商人不再满足于在这套郡县制人治体系下夹缝生存,特权阶层朝令夕改,视规则和契约于无物的强盗行径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每个人的私有财产都可能会有遭受侵犯的那一天,谁也不知道何时何地会降到何人身上。
某天一夜之间,浙宁府大大小小数百官员凭空失踪,毫无一丁点儿去向的线索,一时闹得人心惶惶,即使是青天白日,街道上来往的人也寥寥无几。
直到卫江岸上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十艘楼船,隐有苍隼船等战船的气势,天刚蒙蒙亮,外出砍柴的猎户先是看到一群各色服装的人往这边赶来,即便时处汛期,那一艘艘楼船稳稳当当地在波涛汹涌的卫江面上飘荡着,往望不到尽头岸那一边飘去。
猎户回去后将这消息告诉了聪明人,聪明人是他的邻居,得知此事后聪明人一点也不惊讶,更是准确预料到了事态结局,然而他正在着手编写一部比黑党妖人们所著书籍更加伟大的著作。
商人押解着上百官员作为人质以猝不及防地压倒性势力在被取消了路引畅通无阻下来到了京都,见到了万里江山之主,他们所有人的皇帝。
皇帝坐在最高的宫殿里,慵散不拘的姿态好像全然不晓得他此刻所处的境地,一大群人用那种奇异的武器要挟绑架着衣着官袍的官员一步步爬着石阶往那尽头的最高处乾元大殿走去,弓箭手不敢拦,因为这帮逆贼手中的武器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已有不少侍卫命丧于它。
占地颇广的大殿容不下这群人,领头的那位站在殿中央,用冷静的目光仰视身着龙袍的男人,微微俯身礼貌地行礼,接着掏出两卷十分冗长的文章。
“陛下,草民想与您签署一项约定,特此前来询问陛下之意,恳请陛下过目。”
领将把那长长的一卷文章想要亲自前去递到谢长则的手中,谢长则的身边却有十个以死相护的侍卫,领将无奈,只能借侍卫之手传到君主手中。
原以为皇帝定会雷霆大怒,辱骂驳斥,亦或含糊其辞不予回答,可见上座玄色龙袍的男人好像根本没有细看,手持玉玺盖章定论,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甚至也没有犹豫,真令人费解,皇帝又给两卷摁上自己的指印后道一句匪夷所思的话:“六年了,真是浪费朕的时间,钰儿该不会嫌弃我老吧?”
皇帝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垂目在人群里找着什么人,转瞬神情恍惚,兀自苦笑。
“朕宣布今日退位,传位于三弟谢长渊,众卿可有异议?”
话说这大殿之上也有屈指可数的臣子,躲于廊柱后面,今日简直奇耻大辱,一国之君被如此威胁,君不君,臣不臣,民不民,国不国,现在还没有投诚他处的臣子多半是年事已高忍不了舟车劳顿之苦的老臣或者由寒门所出意图取代奔走他处的世家站于更高的位置上。
即使是无可救药,但一个王朝能软弱龟缩成这样与亡国何异?还不如亡国,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若任由乱党犯上作乱执掌风云岂不是叫这皇室沦为天下奇耻笑柄了吗?
有一句话说得好,皇帝不急太监急,臣子们好似比谢长则更加代入他们受辱的境地上,一脸气愤填膺,恨不能与乱党同归于尽的架势,他们在听到谢长则想要退位后更想怒其不争地指责。
“陛下,臣等与晋国共存亡!”
一老臣就要撞柱,那领将持枪率先往廊柱上打了一枪,洞穿了一个窟窿,老臣面如土灰,却听那领将道:“陛下还会是陛下,我等尊敬陛下,但不代表事事由着陛下,我说了不算,陛下说了也不算,唯有那宪章上面说了算,晋国还可以变得更好!”
自那日起,谢长则退位,谢长渊继位,不再拥有全权执政的权力,晋国权力机构转向内阁,废除了郡县制和户籍制,改为合众国联邦自治的形式,内阁成员彼时由皇都普选,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延伸到四面八方,这期间,边境扰攘,有不轨势力趁乱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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