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剑呢?”
黑袍人眼看着言泽递给自己一把极其普通的天衍宗初级弟子佩剑,瞪大了眼。
“这就是我现在的剑。”言泽一脸理所当然。
黑袍人怔了怔,露出的下半张脸忽然牵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惋惜似的讽刺道:“以你现在的修为,今后怕是再也用不了若水剑了吧。呵呵,堂堂名剑榜第十,居然连自己的剑都用不了,真可笑。”
言泽:“就算我用不了,那也轮不到你呀。”
“……你!”黑袍人不知被戳中了什么痛处,最后强压怒火,愤愤一甩袖,“若不是主上还留你有用,我早就把你这张嘴撕了泄愤!”
言泽不禁心想,这神秘组织的主上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管住这么多疯狗。
黑袍人说话算话,果然将他和闻朔绑在了一起。二人背靠背,任由金红色的捆仙索一圈圈缠绕在他们身上,不断勒紧,直到紧紧相贴,再无一点缝隙。
少年体的闻朔发育得很好,个头已经与言泽差不多。
背抵着背的时候,言泽仿佛能感觉到少年结实匀称的肌肉,与自己略瘦的肩胛骨挨在一起。
脊背的热度透过布料传递到胸口,两颗心脏在各自的胸腔里咚咚跳动。
这人体温还挺高,言泽心想,难道是因为恢复少年体型,而年轻人都比较血气方刚?
“你不舒服吗?”言泽关切地小声问道。
因为向后偏头,耳朵不小心蹭到了闻朔的耳背。
闻朔身体顿时变得很僵硬,沉默片刻,他声音闷闷地从背后传来:“……没有。”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正在努力压制着什么一样。言泽总感觉他的反应有点古怪,但又细说不上来哪怪。
“走吧。”
黑袍人的声音适时打断了奇怪的氛围,他十分得意地扯了扯绳索的另一端,牵动两人朝山洞外走去。
因为言泽还没有傻到完全相信黑袍人,黑袍人也顾忌着他在占算龙渊残片的时候使诈,二人方才便缔结了一个简单的血契,达成条件:只要吴擎苍安然无恙,言泽就会为他占卜龙渊残片的下落。
言泽则需要亲眼确认吴擎苍的情况,才会跟黑袍人离开。
只不过以这样被绑的姿势行走,就注定有一个人要倒着走路,十分不便。
言泽倒是很想把闻朔直接背在身后,可这小子说什么也不肯,下盘稳得很。
好在吴擎苍的“牢房”距此不远,他们也没走多久。
随着黑袍人打头阵,影兽们向两侧退散,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透过漆黑烟雾的缝隙,言泽终于看清了他们身后的场景。
那是一片巨大而开阔的空间,足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宽大,纵深百米,高达数十丈,整片空间随着山体走势向上收拢,顶部倒悬着尖锥般的钟乳石,底部深不见底,在最深处泛起一道诡异的红光,如同岩浆燃烧。
很难想象,在外面看到的高山,其内部居然是这样一番景象,就好像整座山的内部都被挖空,只余下山的外壳。
在四周山壁上,有不少和他们刚才待过的山洞一样的狭窄石窟,许多衣着破烂的人,或挤在石窟内,或攀爬在山壁上,用手中工具对着石脉敲敲打打,不断挖取出黑色的石矿,投入底部熔炉一般的红光之中。
这些矿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个神情麻木,像机器一样只知道埋头干活。有几个身体受伤,破损的地方没有流血,却露出其内五彩斑驳的石块。
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胸口都有一道血契。
——石林山石妖失踪之谜终于解开了,原来是被带到这里,征用做了苦力。
“这座山也是你们的手笔?”言泽目光落在一个少女身上,幼小的身体,空洞的眼神,因为化形不完全,眼睛还保留着紫水晶一样的色泽。
“还想从我这里套话?”黑袍人嗤道,不过他眼珠一转,语气突然很热切地说,“告诉你也没什么,这都是你那个好朋友邵景行的计划,他把他那个心腹手下的族人都搞成了自己的奴隶,囚在这炉山没日没夜地采石,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他十分期待看言泽难受的样子,但言泽故意变现得很淡定:“以山为烘炉,以陨铁做薪料,确实是一处绝佳的冶剑之所。所以你们把龙渊残片给邵景行,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帮你们锻剑?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趣。”
他目光静静打量着地底深处,眼底倒映出那片火红色的深渊。
黑袍人怪笑着,并不回答,但从他的反应来看,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
吴擎苍被囚禁在石窟之中,天隼剑也被缴走,他暂时离开不了,索性盘腿而坐,闭目调息。
他尝试调取灵力运转周天,但受这座山体之中的陨铁成分影响,灵力始终无法恢复完整,他的功力只恢复了三成。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盘踞在洞外的影兽喉咙里也停止发出压抑的低吼,吴擎苍立即睁开眼,看见洞口多了三个人。
为首的那个白衣人他再眼熟不过了。
“徐白扇,你怎么……”吴擎苍站起身,脸上刚要露出喜悦的表情,待看到言泽身上缠绕着的捆仙索,脸色顿时一变。
没想到言泽和闻朔也落入了那黑袍人的手中。
——言泽姑且不提,以闻朔的实力,应该不至于也被抓住啊?
“怎么样,既然确认你师弟还活着,你也该信守承诺,跟我走了吧。”黑袍人走上前,手里攥着捆仙索的线头,轻浮地搔上言泽的脸颊。
“王灵川,你少碰他!”吴擎苍无法越过铁囚笼,只能高声怒斥黑袍人。
言泽奇道:“你认识他?”
“除了他,还有谁跟个变态似的缠着你不放,还有谁行事这么做作。”吴擎苍目露鄙夷,“你忘了当年名剑大会,赤炎宗有个自称‘天才’的人接连输给你三次?事后他恼羞成怒想偷袭你,被闻朔打得满地找牙,扬言总有一天要让你后悔。这人后来堕入魔道了,阴魂不散地找过你几次,都被我给拦了回去。”
言泽当然不记得,他又不是徐清泽。但只听吴擎苍的描述,脑中很有想象力地浮现出许多画面,真实得就像是记忆。
他假装恍然大悟:“噢~原来是他呀。”
这种三番两次被人忽视、蔑视的感觉触动了王灵川敏感纤细的神经,他怒道:“吴老二,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你不也是万年老二,事事被徐清泽压一头!”
吴擎苍:“你自己小心眼,不用带上我。”
趁王灵川动怒、注意力全放在吴擎苍身上时,言泽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给闻朔打了几个简洁的手势:
现在就是出手的时机。
闻朔果断行动。在他周身,丝丝缕缕的煞气凝成实质,如矛似箭般一齐射向王灵川,王灵川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倒在了如雨点般密集的攻击里。
不用言泽提醒,闻朔留了他一命,方便之后带回天衍宗审问。
闻朔的煞气不属于灵力,无法被捆仙索之类的法器或法阵限制。这一点早在他被谷清山灵阵围困却还能使用煞气的时候,言泽就已经发现。
下一刻,一股更加柔和的煞气自闻朔手心散出,在滋滋融化的声音里,缠在二人身上的上品捆仙索顷刻报废。
身体终于解放,言泽揉了揉手腕,蹲下|身在王灵川的身上一通翻找,将自己的剑和吴擎苍的剑都搜刮出来。
四周的影兽见御主倒下,如同挣脱缰绳的恶犬,纷纷摆出凶恶的攻击姿态。
闻朔琥珀色的眼瞳竖起,只需一记眼刀,打头阵的影兽顿时吓得后退,余下那些,则在他的煞气围攻下四处窜逃。
“大剑,没事吧?”
言泽顺利突破影兽的重围,执剑劈向坚固的铁锁。
钢铁相交,迸射火花,言泽一脸专注地盯着纹丝不动的铁锁,思索该怎样破开铁牢。
他也因此错过了吴擎苍此刻震惊而复杂的表情。
——刚才言泽给闻朔打手势的那一幕正好被吴擎苍收进眼里。
为什么这个自称与徐清泽无关的镜妖会知道徐清泽独创的手势?
吴擎苍本来已经接受了徐清泽的死,可此时此刻,他居然再次产生了动摇,脑海中再度浮现那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假如徐清泽当年是假死,这个言泽正是失忆后忘记自己过去的徐清泽呢?
可当年闻朔对师兄残下杀手的那一幕是他亲眼所见,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如此记恨闻朔。
就连徐清泽的尸骨也是他亲眼看着葬下,绝不可能记错。
这个言泽,到底是什么人?
“好了,开了!”
咔哒一声,铁锁在言泽的捣鼓下终于打开了。
言泽眼睛亮晶晶的,还沉浸在自己高超的开锁技术中,“怎么样大剑,我这份手艺厉害吧。”
说是手艺,其实也是他瞎猫碰上死耗子,正巧撞坏了锁芯才把锁强拆开了。
等了半天,都没吴擎苍的吐槽或回怼,言泽疑惑地抬头,却见他一脸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样子。
“喂,你没事吧,难道他除了把你关起来,还给你下了迷药,让你变傻了吗?”
这种贱兮兮的语气也很像徐清泽。
吴擎苍眉心的“川”字又冒了出来,他无视了言泽,起身朝闻朔的方向走了几步,举起重剑遥遥一指:
“师兄的死,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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