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杀意如积雷将倾,院外骤起喧哗,兵戈之声震耳。
又一队铁甲破门而入,甲光森寒,煞气扑面。
为首的肖景休疾步上前,脸色沉的似要滴血,他一把揪住肖景渊的衣襟。
肖景休气势惊人,像是已压不住火气,几乎是怒声厉色的吼起:“给老子滚出去!!”
方澈惊怒出声:“肖景休!你做什么!你他妈发什么疯?!!”
肖景休回头,怒极反骂:“你他妈眼瞎了吗?!这混账根本不是肖景渊!”
院中顿时一片哗然。
方辞眉峰陡蹙:“你胡说什么?”
肖景休快气疯了,他欺近肖景渊,质问如刀锋逼喉:“好,我问你,方澈那混账上次在云中惹事,是你收拾的。是什么事?你答得上来,我立刻放你。”
肖景渊却是一言不发。
方澈急了:“我惹过那么多事,景渊怎么可能都记得!”
肖景休咬牙,他再问:“三月前,云中,方辞当着文武百官,大骂襄王殿下,同样是你收拾残局。她骂了什么,答上一句,我照样放你。”
沉默依旧。
方辞的神色终于变了:“……景渊,你怎么了?”
肖景休眼底晦暗不明,缓缓吐出一句:“那梦中只有大喜大悲,所以……这些寻常之事,你根本不知,对吗?”
一瞬死寂。
任玄忽然爆出一句粗口:“我艹!”
他猛地反应过来,震惊看向刀下之人:“……他被夺舍了?!”
温从仁低垂眼帘,神色却逐渐冷定。
他缓缓抬眼,语声沉稳,有了推论:“操梦,是为了获取记忆。”
“借肖景渊之身,便可号令南军诸将,眼下这局,便是最好的例子。”
“此人不顾韩承烈,不顾方辞,甚至不顾肖景渊本人的死活——他只要一件事。”
“杀光今日这院中之人。”
话落,气氛如冰霜般凝住。
温从仁眸色一厉,转向方辞,不容置疑:“方郡主,请您令将士让出道路。”
“肖景渊,今日我们必须带走。若您不放心,亦可同行。”
方辞面沉如水,一语不发。
她望向秦疏,又看向那被制服的‘肖景渊’,终于压下心头翻涌,将激动欲发的方澈摁住。
方辞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退下。”
南府兵将虽惊疑未消,终究不敢违令。
既然肖景渊状况不对,那方辞就是南疆毋庸置疑的话事人。
众人让出一条道。
方辞沉默少顷,低声开口:“殿下受惊,是我南府失礼。今日之事,来日,我会给出交代。”
“我方辞亲自送您,离开南疆。”
秦疏眼底风云未散,语气却依旧淡淡:“有劳。”
···
方大郡主亲自相送,南府诸将纵有千般不甘,也不敢再动这趟车队分毫。
宜钧古道上,襄王殿下的车马行至半途,却是停了。
陆世子开了数息的炽命封天,直接躺平到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秦疏甚至都不想走了。
方辞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来:“不想走?想死在我南府吗?!”
方辞整个人都烦透了:“景渊这副样子,我说什么了?!不就是被禁术反噬了下,少在这儿给我矫情!”
发火,对秦疏,那是毫不起用的。
襄王殿下一贯的情绪稳定:“方澈怎么就没事?”
方辞烦得不行:“谁告诉你没事了?不过是禁术对方家血脉的排斥弱一点罢了。陆溪云只启了禁术,压根没动禁招,不会有事的。”
秦疏蹙眉,语气愈发不悦:“他吐了一上午,昨晚一宿没睡,你管这叫无事?”
方辞长呼一口气,快要到语重心长的地步:“那都是心理作用,做点什么分分心就好。”
秦疏:“修整一日。”
方辞断然回绝:“不行,你若死在我南府,我还得担干系。”
方辞说秦疏矫情,那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一路配的车马,皆是王府顶配,镶金裹银,帘厚帷深,车内暖香温和,锦绣堆积。
除了略微颠簸,哪里不比驿馆强?
任玄赶忙上前打圆场:“殿下,早些离开南府,总归是更安心些。这一路风声鹤唳,世子也安心不下来。卑职看过了,最近的慕云城,只有数日的路程了。”
方辞斜睨了任玄一眼:这厮是真会按着秦疏的七寸劝。
难怪能混成秦疏的心腹。
果不其然,秦疏垂眼片刻,淡声道:“叫慕云城守将出兵来迎。”
如此一来,时间又能短一大半。
任玄立即拱手:“卑职即刻去办。”
秦疏拍了拍任玄的肩,继而掀帘回了马车。
车中香暖软厚,陆溪云刚吐过一阵,现在消停了不少。
秦疏将人揽进怀中:“忍一忍,先出南疆再说。”
陆溪云低低应了一声,嗓音发哑,带着些倦意。
秦疏垂眸,眼底含笑,反是打趣起来:“下回还敢用禁术?”
换回怀中的家伙怒目而视:“你有点良心!”
陆溪云声音还暗哑着:“要不是你,我至于用禁术?!”
“是是是。”秦疏顺着他,态度极好,压根不争辩:“那我自忖还有点良心。既如此,要不不回云中了,改去西府?”
陆溪云看他就没好话,立即警觉:“做什么?”
秦疏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慢悠悠地开口:“救命之恩嘛,书上怎么说来着?以身相许。再不济,我总得同老王爷提门亲事?”
陆溪云一愣,反应过来之后,马上更气了。要不是还动不了,陆世子少说要抄起个枕头,砸这厮脸上。
可惜,很遗憾、他还动不了,只能用颇有威慑的目光骂了句:“滚!”
什么救命之恩,这简直恩将仇报!
陆溪云想了想年年节庆时,老王爷那殷切殷切的目光,不由自主气短三分。
他咕哝着,连语气都弱了下来:“父王……年年都在催我了。”
秦疏眸光一沉,语调低缓,却颇是有些危险:“本王据七州之地,拥地千里,带甲百万,就那么上不了台面?”
陆溪云这下更气短了,语声发虚,像只被逼入墙角的小兽,只能哄人般软声开口:“别气嘛……我会找机会和父王说的……”
说着,他吃力地抬手,勾着秦疏的脖颈凑过去,落下一吻。
那一吻轻轻浅浅,像轻风掠过池水,浅淡得几乎要被错认成怯意。可那气息交缠之间,却像是火上浇了酒,焰意直烧进骨头里。
秦疏眼底迅速漫上一抹晦暗不明的深色,眸光慢慢灼起来。
他蹭了蹭唇角,语气慢条斯理,却危险得像是在轻挑火线。
“溪云,其实只要你开出的价码够高——”
他就伸手覆上了陆溪云的后颈,轻轻揉了揉:
“本王,也不是不能,给陆世子做个体面又听话的外室。”
···
慕云城外三十里的黄阁驿,奉命来迎的慕云城守将战战兢兢等在驿官外。
驿官内,一场批斗正如火如荼。
方辞震怒拍案:“禽兽!你怎么能做那种事!!”
温从仁板着脸:“禽兽!你怎么能趁人之危做那种事!!”
任玄咬牙切齿:“禽兽!你怎么能趁人之危做在路上那种事!!”
方行非眨了眨眼,虽然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哪种事”,但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挑了下眉,跟风骂了一句:“啧,禽兽不如。”
被围攻对象的襄王殿下懒散倚坐,捧着热茶轻啜一口:“你情我愿的事,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他破天荒的不去追究,反是道:“要不要办正事,你们要是没有正事,我可还有。”
方辞呲牙,却也终是不情愿的向恶势力低头:“景渊到底怎么了?”
秦疏闻言,只抬眸淡淡看了肖景休一眼。
肖景休神色如常,言简意赅:“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术法,传音于臣,自称是我肖家先祖,然后——对着臣一通猛夸。”
众人:“……”
肖景休:“他对方家成见极深,欲借此事,行挑拨之实。借殿下之手,拔除方家。我与他在‘反倒方家’这事上,确实颇为契合……交谈甚欢。”
他干咳一声,像是随口道:“继而,他便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于臣,要臣带兵配合。”
秦疏微点下头,语气竟带了点赞许:“你能分清私怨与公事,如此甚好。”
肖景休声色不动:“殿下谬赞,臣不敢当。”
任玄“嗤”地一笑——你是真不敢当啊。
任玄已经大致想明白了,肖景休这厮,八成是这样操作的:
前一秒,还和布局之人引为知己,相谈甚欢,热血沸腾地共同立誓:方家不倒,天理难容!
后一秒,一听对方说:计划要拿他哥开刀,立马变脸反水,手都恨不得洗三遍。
那布局之人怕是都看傻了,老子看了那么多人的梦,你小子不是天天嚷着要整你哥的吗?!
肖景休这毒唯,不分阵营的瞒过所有人,他娘的居然……还能派上用场!
肖景休反手把这‘知己知交’,卖得干干净净:“此人仇视方家,又自称臣之先祖。是否可能,与前朝皇脉有关?”
他顿了顿,逻辑一套接一套:“若是如此,那他必然也会仇视当朝,仇视殿下您。”
一个目标拐上三千里:“当务之急,应是解除他对肖景渊的控制。”
任玄听得眼皮直跳,直接说救救我哥,这很难吗?
偏偏秦疏也真让他绕过去了,秦疏眉梢一挑,顺势接话:“据我所知,夺舍非易事。方辞,你王府中阵师众多,护阵重重,他如何能在这般防护下,轻易夺舍肖景渊?”
方辞神色微动,同样毫无头绪。
温从仁却已有答案,他抱拳:“殿下。臣已有所推测。”
温从仁沉声开口:“溯生术。”
“萧无咎之前,在他身上埋过此术,曾救过肖景渊一命。”
温从仁顿了顿,环视众人:“若我与任将军所思不差,那法术,能于命脉相通之刻,留下痕息,伺机而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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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本王,也不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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