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广州TTG在KPL春季赛总决赛中2:3不敌南京Hero久竞。许鑫蓁摘下耳机时，场馆里的欢呼声像潮水一样涌向Hero的选手席。他盯着屏幕上刺眼的"失败"二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键盘边缘。
"尾子，走了。"吴金翔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疲惫。
许鑫蓁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休息室。身后传来周诣涛温和的声音："大家打得很好，下次..."
"下次什么下次？"许鑫蓁突然转身，声音压得很低但字字锋利，"亚军就是失败，没有'打得很好'这回事。"
休息室里安静得可怕。许鑫蓁把自己塞进角落的沙发，掏出手机胡乱划着。他能感觉到周诣涛的目光，像往常一样温和又带着点担忧，但他拒绝抬头回应。
"尾子，喝点水。"一瓶冰矿泉水递到眼前，周诣涛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许鑫蓁接过水，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背，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谢谢。"他生硬地说，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冰水滑过喉咙，冷却不了胸口的燥热。
回基地的大巴上，许鑫蓁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周诣涛犹豫了一下，坐在了他前面。夜色中，车窗映出周诣涛的侧脸，许鑫蓁盯着那个模糊的倒影，直到眼睛发酸。
手腕传来一阵刺痛，他皱了皱眉，悄悄用右手按住左腕。这个赛季以来，高强度训练让他的手腕负荷越来越大，但他谁也没告诉。尤其是周诣涛——那个总是能注意到所有人状态的家伙。
"尾子，你手腕是不是不舒服？"前排的周诣涛突然回头，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俩能听见。
许鑫蓁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扬起下巴："关你什么事？"
周诣涛没被他的态度吓退，反而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许鑫蓁下意识要抽回，却被对方温柔的力道制止。"别动，我看看。"
周诣涛的手指温暖干燥，轻轻按压着他的腕关节。许鑫蓁咬住下唇，疼痛中带着一丝奇怪的安心。
"肿了。"周诣涛眉头紧锁，"回去我给你拿药膏。"
"不需要。"许鑫蓁终于抽回手，"别大惊小怪。"
周诣涛看着他，眼神复杂："你这样下去会..."
"我说了不需要！"许鑫蓁声音突然提高，前排的队友纷纷回头。他懊恼地别过脸，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
回到基地已经凌晨一点。许鑫蓁径直上楼，甩上房门。他坐在床边，盯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手腕，想起周诣涛担忧的眼神，胸口一阵发闷。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睡了。"许鑫蓁硬邦邦地说。
"我给你拿了药。"周诣涛的声音隔着门板，显得格外柔软。
许鑫蓁盯着门把手看了三秒，最终还是起身开门。周诣涛站在门外，手里拿着药膏和冰袋，头发还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
"进来吧。"许鑫蓁转身走回房间，故意不看对方。
周诣涛熟练地拉过椅子坐下，示意许鑫蓁伸手。许鑫蓁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腕递了过去。
"为什么不早说？"周诣涛挤出一截药膏，轻轻涂抹在红肿处。
"说了又能怎样？比赛就能赢吗？"许鑫蓁盯着天花板。
周诣涛的手顿了顿："至少可以调整训练量。"
"不需要。"许鑫蓁抽回手，"我没那么脆弱。"
周诣涛叹了口气："许鑫蓁，你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戳中了许鑫蓁的痛处。他猛地站起来："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吗？如果我不够强，拖累的就是整个团队！"
周诣涛仰头看他，眼神平静："没人觉得你会拖累谁。"
"你懂什么！"许鑫蓁声音发颤，"每次看到那些骂我的评论，我就...我就..."他突然说不下去了，转身背对周诣涛。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然后他感觉到周诣涛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
"我懂的。"周诣涛的声音近在耳边，"我都懂。"
许鑫蓁僵在原地，心跳如雷。这个拥抱只持续了两秒，周诣涛就松开了手，把药膏放在桌上："记得涂药，早点休息。"
门轻轻关上的声音让许鑫蓁回过神来。他慢慢滑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手腕上的药膏凉丝丝的，还残留着周诣涛指尖的温度。
第二天训练赛，许鑫蓁的状态很差。连续几个操作失误后，教练叫了暂停。
"九尾，你今天怎么回事？"教练皱眉看着数据板。
许鑫蓁抿着嘴不说话，左手无意识地揉着右腕。
"他手腕受伤了。"周诣涛突然说，"需要休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许鑫蓁身上。他感到一阵难堪，仿佛被当众揭穿了什么不堪的秘密。
"我没有..."
"九尾，去医务室检查。"教练打断他，"钎城说得对，健康第一。"
许鑫蓁猛地站起来，椅子翻倒在地。他头也不回地冲出训练室，一路跑到天台上。五月的广州已经闷热难耐，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T恤。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许鑫蓁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为什么非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盯着远处的城市轮廓，声音沙哑。
周诣涛站到他身边："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自己说。"
"我不需要被特殊照顾。"
"这不是特殊照顾，是基本常识。"周诣涛难得语气强硬，"你知不知道职业选手的手有多重要？"
许鑫蓁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如果打不了比赛，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周诣涛转头看他，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许鑫蓁，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职业选手。"
许鑫蓁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从踏入职业圈那天起，他就把自己和"九尾"这个ID绑在了一起。没有比赛，没有成绩，他还能是谁？
"下去吧，太热了。"周诣涛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我陪你去医务室。"
医务室里，队医检查后表情严肃："肌腱炎，需要至少一周的休息和理疗。"
许鑫蓁脸色发白："下周还有比赛..."
"我会和教练商量调整阵容。"队医不容置疑地说，"年轻不是挥霍健康的理由。"
回到宿舍，许鑫蓁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床上。周诣涛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许鑫蓁摇摇头，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迅速翻了个身背对周诣涛："我想睡会儿。"
"好。"周诣涛轻轻带上门。
许鑫蓁把脸埋进枕头，无声地流泪。他痛恨这种无力感，痛恨自己需要被照顾，更痛恨那个总是看穿他脆弱的人。
一周的休养期，许鑫蓁像个困兽。他偷偷溜进训练室想打两把排位，被周诣涛抓个正着。
"回去。"周诣涛挡在电脑前，难得严肃。
许鑫蓁瞪他："让开。"
"除非你从我身上跨过去。"周诣涛纹丝不动。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许鑫蓁突然觉得这一幕很可笑。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周诣涛，你什么时候这么强硬了？"
周诣涛也笑了："对付你这种不听话的小朋友，就得这样。"
"谁是小..."许鑫蓁话没说完，突然一阵头晕。他踉跄了一下，被周诣涛一把扶住。
"你怎么这么烫？"周诣涛的手贴上他的额头，脸色骤变，"发烧了。"
许鑫蓁想说自己没事，但眼前一阵阵发黑。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周诣涛半扶半抱地带回了宿舍。
"38度5。"周诣涛放□□温计，眉头紧锁，"你是不是晚上又偷偷训练到凌晨？"
许鑫蓁闭着眼不说话，头痛得像要裂开。他感觉到周诣涛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是湿毛巾敷在额头上的凉意。
"我去给你拿药，别乱动。"
许鑫蓁迷迷糊糊中抓住周诣涛的衣角："别...别告诉教练..."
周诣涛蹲下来，平视着他："现在知道怕了？"
许鑫蓁烧得脸颊通红，眼睛湿漉漉的，难得露出脆弱的一面。周诣涛心软了，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就我们俩知道。"
药效上来后，许鑫蓁昏昏沉沉地睡去。半夜醒来时，他发现周诣涛坐在床边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床头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许鑫蓁看得出了神。
"周诣涛..."他轻声唤道。
周诣涛立刻惊醒："怎么了？要喝水吗？"
许鑫蓁摇摇头："你回去睡吧，我没事了。"
周诣涛探了探他的额头："退烧了，但还是再观察一下。"他起身倒了杯温水，"喝点水再睡。"
许鑫蓁乖乖接过水杯，两人的手指再次相触。这一次，他没有急着躲开。
"谢谢。"许鑫蓁小声说。
周诣涛笑了笑："难得听你说谢谢。"
"..."
"我平时很没礼貌吗？"许鑫蓁撇嘴。
"不是没礼貌，是太要强。"周诣涛坐回椅子上，"有时候依靠一下别人也没关系的。"
许鑫蓁沉默了一会儿："...习惯了靠自己。"
"我知道。"周诣涛的声音很轻，"但你现在有我了。"
许鑫蓁心跳漏了一拍，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暧昧的话。他假装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睡吧，我在这儿陪你。"周诣涛给他掖了掖被角。
许鑫蓁闭上眼，却久久无法入睡。周诣涛的存在感太强，让他无法忽视。他偷偷睁开一条缝，看到周诣涛靠在椅子上，已经又睡着了，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许鑫蓁轻轻伸出手，指尖在即将碰到周诣涛脸颊时停住了。他收回手，翻了个身，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
第二天早上，许鑫蓁的烧退了。他醒来时发现周诣涛已经不在房间里，床头放着药和早餐，还有一张便签："记得吃药，我去训练了。—涛"
许鑫蓁拿起便签看了又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把便签夹进笔记本里，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接下来几天，许鑫蓁的手腕逐渐好转。他回到训练室时，队友们纷纷问候。周诣涛只是抬头对他笑了笑，然后继续专注于屏幕。这种平常的态度反而让许鑫蓁松了口气。
训练结束后，许鑫蓁磨蹭到最后才走。周诣涛在门口等他："一起吃饭？"
许鑫蓁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向食堂。五月的晚风带着花香，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转会期要到了。"周诣涛突然说。
许鑫蓁脚步一顿："...嗯。"
"有俱乐部联系我了。"周诣涛看着远处的灯光，声音平静。
许鑫蓁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哦，挺好的。哪家？"
"还没决定。"周诣涛转头看他，"你觉得我该走吗？"
许鑫蓁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他想说"别走"，想说"留下来"，但出口的却是："随你便，关我什么事。"
周诣涛的眼神黯了黯，没再说什么。
那天晚上，许鑫蓁辗转难眠。他想起和周诣涛并肩作战的日日夜夜，想起那个短暂的拥抱，想起他守在自己床边的侧脸。如果周诣涛真的走了...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许鑫蓁猛地坐起身，抓起外套冲出门。他在周诣涛宿舍门口停下，举起的手却迟迟没有敲下去。
门突然开了。周诣涛站在门口，似乎正要出门，手里还拿着伞。
"许鑫蓁？"
雨水顺着许鑫蓁的发梢滴落，他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我...我..."
周诣涛把他拉进房间，用毛巾擦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怎么了？"
许鑫蓁抬头看他，雨水或者泪水模糊了视线："别走。"他终于说出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周诣涛的动作停住了："什么？"
"我说别走！"许鑫蓁几乎是喊出来的，"留下来...和我一起..."
周诣涛的眼神柔和下来，他轻轻捧起许鑫蓁的脸："你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吗？"
许鑫蓁别过脸："...少得意。"
周诣涛笑了，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走，哪里都不去。"
窗外的雨声渐小，许鑫蓁的心跳声却大得吓人。他犹豫了一下，慢慢把头靠在周诣涛肩上。周诣涛的手臂环住他的腰，两人静静站在雨夜的灯光下，谁都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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