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千里海在人群中实在是太过于耀眼,也养足了姑娘们的眼。白衣少年过于干净,恰巧今日陌上好天气,一派好风光的景象让人实在很是欢喜。
然而就是这样的好光景,转眼变成了阴暗狭窄的柴房,千里海倒在曲七怀里,似乎是奄奄一息,却也并没有铆足劲的呼吸,在变成这样之前,曲七前一秒才说,千里,你穿白衣真的很好看。
身旁还有一位少年,他的眼里还是抹不掉的惶恐,劫后余生的躲在角落,痴痴的望着地面。
这样的情景曲七后来还是会梦见许多次,梦见他和千里海靠得如此的近,仿佛生命即将要交融在一起,呼吸都是彼此纠缠,在最为垂危的时候,他想到的只有——同生共死。
可这并非是他的梦魇,他似乎还从未有过梦魇,或许是还没有开始。如若他见过曲夫人的模样,那她大概就会是他的梦魇,可是曲梁西在这里下足了功夫,家中既没了她的物件,也没有她的任何画像,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情,来过后就离开了。
但是过早的死亡映像残留在了他的脑海里,这样的想法在他最为单纯的时候形成了简单的死亡,让那时的他认为,只要能够和自己希望的事物在一起,死亡也没什么。
所以他有一瞬间,会觉得快要死去的千里海他也如此热爱,只要是在自己的怀中,那就是如此美妙。
曲七将雾散去,可他现在已经无法再那样坦然,他明白了释怀,并且现在的自己并无法做到释怀,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想要一个“共死”,想要的变多了,自然是无法释怀。
他已经决心要得到千里海一个肯定的答案。
曲七能够在魇都里自由地行走,转身就可以带起一阵缥缈。
“曲公子?”千里海从雾中走来,“你怎会在此地。”
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就是曲七色令智昏,就连千里渡他都敢当做是千里海的影子暗自揣摩,更何况这处处是虚影的魇都能够幻化成任何模样。
“千里!”曲七不出意外感到惊喜,想要立马奔身而去,“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千里海像是掀起一阵雾帘,和大雾一样弥蒙地看着曲七,“曲公子找我何事?”
“你唤我一声晚晴。”曲七不管他说什么,甚是突兀道。
千里海面露难色,这魇都幻化的假象竟真的可以出神入化,但是再怎样,也都只是为了满足入迷者。
魇都感受到了曲七的**,顺其心意道,“晚晴。”
曲七不甚满足,心中雀跃,这魇都对于他这样无所畏惧的人,当真是无可怕之处,更是幻梦仙境。
这张脸,他何其迷恋,他开始打量他的身姿的每一处,耳根却爬红。
“千里,你可知道,”曲七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我的这颗赤红之心,可不是为谁都可以跳得这么热烈的。”
迷雾之中千里海的脸却渐渐看不清,面对曲七的真情告白,他的脸上却是疑惑不解,顺水推舟道,“曲公子此话真情流出,让千里海无不心生欢喜。”
可曲七的脸色却变了,“当真?”
“真。”
曲七长叹一口气,满脸的难过之色,“我也想千里这样对我说。”
这**的化身,随心而动,什么都敢说出来。
曲七拔出趑趄,上面蛇纹浮动,眼花缭乱,缠绕这剑身更是令人晕头转向,无法分辨,剑风紊乱,接之不住。
趑趄就这样直直的穿透了千里海胸膛,先是流出几滴鲜红的血液让曲七为之动容了一瞬间,而后又好像明白再是徒劳挣扎没用,雾散人离,眼前幻化虚空,眼过之处,再无任何。
曲七最是知道千里海能够如何回绝他的小儿胡话,恐怕只会道是荒唐,更何况一句欢喜怎会从现在的他口中说出?
林立抱着千里海尽全力的奔跑,可这魇都偏要再戏耍他一番,像是没有尽头的让他一直兜兜转转。
他闭上眼用意念感知周围的波动,这雾的走向却是杂乱,空气中飘渺着不知名的颗粒物质,根本让人无法辨别,对于他们来说毫无用处。
晓梦的银针多多少少伤害了千里海的气血,一时间难以醒来,面色一直苍白如纸。
林立把千里海放下,这才去查看千里海后背的上。白净的背上多了几处针孔,零星的几个红点在他的后背显得尤为突出,已有小小的疤痕,很难想象若是这几处针孔上的针真的从千里海胸膛刺出,恐怕是无力回天,当场毙命,连眼中的余光都只会迟缓消散,来不及面对这无妄之灾。
林立用手抚摸这几处红点,晓梦的这几针林立全无把握,否则也不会如此妥协,这样的针,越是想要倒回拔出,皮肉反而会将其包裹的越深,现在想来,反而是幸好自己顾忌的多了,不然千里海恐怕就此丧命,也只会是死得冤。
一片竹叶落在了林立手背上,他瞬间警惕起来,将千里海抱起来保护,有这样的落叶他早该在落下前就可以察觉到,除非又是幻境,而这落叶凭空出现在他手背上。
面前出现了一道墙,周围虚空的雾渐渐有了实景。
“百里倥侗,你快拉我一把,不然我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正门你不走,偏要学得贼徒的花招,这样你摔下来了又与我何干?”
曲晚晴一下子气红了脸,“那你可别后悔,适时我受了伤就跑到千里那儿去告状,你不肯给我开门,坏礼数,我就只能是越墙而入!”
“你!”百里倥侗指着他,“你们曲家的小贼多是阴险,最是善用花言巧语,家主明明是已下过令,不同曲家过多的来往,未想你面皮比这堵墙还要厚,隔三差五就要僭越而入!”
“那小小的来往也是可以的!”曲晚晴无所顾忌,从墙上跳下来,百里倥侗一吓,没想到这姓曲的面厚皮厚命也厚,如此大胆,可是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曲晚晴狠狠地砸中了自己身上,二人皆是狼狈的倒在地上。
“曲晚晴!”
曲晚晴利索的爬起来,抹了脸上的灰,满不在乎,“千里家什么时候开一个狗洞啊,这样我就不用翻墙爬进来了,不过这样的日子也不需要多久了,等我阿姐完全教会了我轻功,彼时一座山我都能飞越过去,更何况区区一堵墙岂在话下?”
百里倥侗没那心思听他吹,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不屑的哼一声,“那又如何?”
林立把千里海抱得紧,仔细的观察着面前的虚影,这里现在除了他和千里海,一定还有别的人进来了,并且还不止一位,这样的影像又是谁的梦魇?
“千里千里,我带你出去玩!”曲晚晴趴在窗沿,屋子里千里乘洋头也没抬的抄书,他依旧兴致勃勃,“我刚才偷偷去看过了,千里家主和千里夫人在主屋里议事,你别担心了,跟我走嘛。”
千里乘洋笔一顿,曲晚晴一下子眼冒精光,乘胜追击道,“千里,你就跟我走吧。”
千里乘洋却只是叹息,“曲二公子还是速速离去罢。”
曲晚晴一副难过相,可是千里乘洋却还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无法,只好用那一招了。曲七心想。
他只是稍作酝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起来了。
“那,千里你好好看书吧。”曲晚晴故意压低嗓子道,现在只需要千里乘洋看他一眼了。
“嗯。”千里乘洋未抬眼。
“那我就走了喔……”
“嗯。”
一滴豆大的眼泪摇摇欲坠,最后低落下来。这是曲晚晴惯用的招数了,每次惹曲怜幽一生气,只消眼泪一流 他就又可以躲过一顿揍。
千里乘洋瞧他,眼泪汪汪,眼尾处泛起的一抹红的像是桃花的尾色,面颊上还有晶莹的划痕。
千里乘洋愣住,一下子不知如何应对,站起身来时凳子也应声倒地,慌忙收起纸墨笔砚,将窗户关上。
“诶,千里,千……”
曲晚晴猝不及防摔在地上,连忙爬起来敲打窗户,追悔莫及道,“千里!我错了嘛,我不哭了,我把眼泪擦干净了,你把窗户打开,千里,你就跟我走嘛……”
若刚才的那几滴眼泪是装的,可现在却又止不住了,曲晚晴慢慢把手放下,又委屈巴巴的嗒嗒落几滴眼泪,嘴里还依旧喏喏的念叨,声音都还有些沙哑,“你就跟我走嘛……”
千里乘洋一脸心神不宁的模样看着紧闭的窗户,听见敲打声渐渐微弱,到最后终于没了声息,才如获新生的叹气。
他把凳子扶起来,重新坐下,把窗户关上之后,房间里阴暗了不少,他却依旧重新执笔,却再写不出任何一个字。
林立抱着千里海的手收紧,指甲快要陷进胳膊的皮肉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着还在昏迷中的千里海说,“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斩断了你这心魔。”
曲七看着自己儿时的模样,哭唧唧的一个人抹着眼泪,自己看了都心疼,怎么千里海还是一点心思都不对自己动呢。
曲七刚想伸手去触碰他,这里的景象突然消散,变成了魇都的模样,可是小曲晚晴依旧在。
这景象一消散,曲七立刻就看见了对面抱着千里海的林立。
“是你!”曲七看见林立,立刻把手放在了剑上,忽视面前还未与雾消散的曲晚晴,曲晚晴翻身踹他一个猝不及防,这脚力差点让他一口气没吐出来。
曲七诧异的看着他,身后突然又出现一个身影。
千里乘洋的手搭在了他的身上,他们都对着他露出阴恻恻的笑。
林立也没料到如此,一支箭飞扬而来,从他面庞擦过去,又是曲晚晴,手里还拉着弓,身旁站着的千里乘洋伤口还流着血,蔓延到他的裤腿上,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
“怎么回事!”曲七一下子把曲晚晴解决掉,可雾一聚拢,又幻出了模样,他立刻和林立统一了战线。
“我怎么知道。”
“千里怎么了?”曲七抓起千里海的手腕,林立把他拍开。
“只是晕过去了。”
来不及了解更多,这些雾变成一个又一个影子,甚至朦胧出一个千里樟,一个接着一个,雾散后全是黑压压的一群人围着他们。
仿佛之前的影响都只是儿戏,他们被围困在中间。
月光冷清照,披星戴月染红衣。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