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鸣开始逐渐意识到,在他的刻板印象里,似乎还从来没有去想过千里习以后的样子,因为他已经努力了,还是没能将千里习从那可怕的家族与流言中拯救出来。
但是就算如此,无论在何种情况下的千里习,都是不可能伤害意平思的。
玉鸣没去赴宴当初意平思与辰如的大婚,就连自己的妻子也瞒着,只是后来坊间有说,大婚当日的意平思在轿子里未曾出来一步,就连拜堂之时也未出,便直接被抬入了洞房,生了个儿子之后就再也不能下床,最后连儿子也没了音讯。
他无能为力,却又好像向来如此。
所以此刻的意平思是假的吗。
“邶歌。”玉鸣有些动摇了。
她跪在林立脚边,扯着一方衣角,像是在朝他祈求着什么,林立却毫不犹豫的踢开了她,一脸的嫌恶。
“我自然见过你的妻子,大概只有半个时辰的样子,你现在赶个趟儿,你们还能在黄泉路上遇见。”
应该是梦魇。玉鸣想,不过千里习头一回以这样的面貌再次出现在他的梦里,还有从未梦见过的意平思。
他的脑海里不断涌现千里习死的那一天,第二天竹深甚至奏起了喧天锣鼓,他们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一个少年,甚至可以无视血亲的相残。
“邶歌……我们飞走吧,我害怕,我不想留在这里。”她浑身是血,披头散发毫无尊严,却看不见祈求的目光,微弱的声音又像是求救。
毫无记忆的林立毫不犹豫的一刀斩了她。
喷溅出来的血脏了玉鸣一身,这出乎意料一剑让他站不稳,意平思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中再也没了声息。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般可怕的模样?”
雾散了。玉家的家主醒了。
般玥面前的屏障消失了,曲七此刻也看见了全貌,那下面只剩下了三人。
“我变成了什么样?我生来就是这般模样。”林立这样说的时候,剑锋上还滴着血,又好像刚才的并不是梦。
玉鸣有些站不稳,般玥上前扶住他,他才大彻大悟一般的点着头,有了些疯疯癫癫的模样,“我知道了,你定是邶歌死后化作的鬼魂,那些有关千里氏的鬼怪传说,看来也并非都是假的了……哈,什么没有来世,只是死后化鬼长存世间无法入得了因果轮回,对吧邶歌,所以你就藏在了魇都这样鬼气冲天的地方,我怎么就一直没发现你呢——”
林立皱眉,听不懂眼前的人在讲什么,只觉无关紧要,体内存放着的瘴气几乎堵住自己的血液让其逆流。
“邶歌,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的夫人此刻在何处?今日魇都天显异样我才特此赶来,你说你见过我的夫人了,邶歌,我的夫人此刻在何处?”
“你想去见她?”
般玥皱眉,拉着玉鸣,她能感受到眼前人周身的气息极不友好。
“邶歌,你把我的夫人藏在哪儿了?”可怜的玉家主因悲而笑,理应是他有所觉,却又故作癫狂以来逃避罢了。
“那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的夫人。”林立手握戟沉,他走的每一步都沾满了鲜血,戟沉剑一出,悲鸣刺耳,心里头为此敲锣打鼓,这悲凉的氛围下,那轮红色的月亮尤为的衬景。
“家主小心!”般玥护主,抢在了玉鸣面前,硬生生接下这一剑,脚尖不得不杵地,被压的后退一步。
“邶歌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里的怨气太重了,邶歌啊,你不要再被骗了。”玉鸣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般玥却毫无触动,只是怔怔地看着林立。
“家主,醒醒!”般玥咬牙道,铆足一口气把林立弹开,可对方不给空隙,又是一剑落下来,朝着天灵盖,这剑风,一看就能够将人劈成两半。
眼看着又要出人命,曲七已经顾不上这到底是真是假,召出趑趄,替般玥挡下了那要命的一招。
林立的剑再次被弹开,此刻玉鸣和般玥才注意到了屋顶上还有两个人。
可这一下,玉鸣又傻了眼,那里明明迷雾重重,可他却能够清晰的看清楚曲七怀里的人。
这大雾迷的了人的眼睛,却蒙不住他的心。
大概是千里家的小孩了吧。那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小孩,没能够和千里习有着同样下场的那个小孩,好不容易才活下来。
“邶歌,你认得他吗?千里家的小幺啊,刚出生的时候,竹深里里外外也是一阵喧天锣鼓。”玉鸣只是向曲七他们靠近了一步,林立却如同发了狂一般,般玥不敌他,若非是自己拼了命,一剑刺中了她的胸膛,差一步便是要害。
玉鸣到了现在也是毫无防备,林立却对他杀心正浓,曲七再也无法坐视不管,放下千里海,从房屋上一跃而下,趑趄蛇纹浮动,立马缠上了林立。
“你疯了!你快给我清醒过来,这儿的雾已经散了,千里却还没醒过来,你不想法子,偏生出害人之心!”
林立眼底泛红,推开曲七,那蛇咬在身上却不痛不痒,唯独周身泛着朦胧的雾气,绕着他不真不切,如果虚幻,当真就像是一场梦。
“一派胡言又装神弄鬼。”林立说完之后没有再说任何,对玉鸣这条命穷追不舍,没有带着任何的间隙,这把剑就刺破了玉家主的心房。
“家主!!!”般玥无比悲凄的喊道。
玉鸣还未来得及低头看刺破了自己身体的那把剑,林立就已经将其拔出。
眼中好不容易汇聚的光又在一点点的消散,玉家的家主终于可以得偿所愿的睡一场好觉。
只是在闭眼前他还看见了对面站着的小小的人儿,他穿着粉衣,怀里抱着什么,看着他,一副受惊的模样,却没有嚎啕大哭,或许这是魇都送给他的最后一场幻境。
“你做了什么?!”曲七尽量想要把玉鸣托起,可是尸体的重量不断的往下坠,让曲七倍感无力。
林立扭过头,凶恶的目光令人心生恶寒,他似乎脑海中不断浮现千里海总是因为曲七的出现而自乱阵脚的模样,无形的威胁摄他魂魄。
他没能放下手中的屠刀,而是顺势指向了曲七。
“林立,就算你此刻放下手中的剑,你也没回头路了。”曲七放下玉鸣的尸体,般玥踉踉跄跄跑过来的模样说不上的狼狈。
“我可从未说过要走回头路。”林立一个错身,擦着曲七手中的趑趄而过,细小的伤口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既然如此,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千里的。”
林立周围的空间变得扭曲,出现了无形的牢笼,被他刚才斩杀的蛇变成了铁链的模样冲他而来,林立一个轻功飞了起来,后退到远处,而这牢笼却如同长了腿一般的跟着他。
般玥从来是衷心为主,此刻更是有了殉主之心,她重新振作,打算和林立来一场死生之战。
仅在于林立所站的空间里,铁链开始交错,有一个束缚住了他的胳膊,却陷进了他的皮肉,这铁链要锁的是他的骨头,但是他的伤口又在恢复,渐渐的,铁链上长出了他的皮肉,这锁链更像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的一样了。
林立无法动弹,般玥要给他最后一击,曲七观察她,就在般玥挥刀之际,曲七顺势解除禁锢,般玥踏入阵法之中,那些链子又从林立身体之中抽离,林立顿时心肺俱损。
“爹……”玉兰像是一个无所归途的人,他站在那里就好像已经被遗忘了千百次的模样。
“小少主!”般玥无意间看见玉兰。
般玥用的是一把弯刀,她双手一起一落,那把刀挥向林立的腰部,看样子是想把林立斩成两截。
可是这一切在玉兰看来,那张脸和千里海却神似。
弯刀陷进林立腰间,般玥往后拉扯,他抓住般玥的脖子,眼看指尖要陷进皮肉,玉兰立刻拔出风蒲。
他此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管他像谁,管他又是谁,自己的父亲就这样死在了他人的剑下,又无论这人是谁,都必将会是他一辈子的敌人。
林立现在处于绝对下风,可是他却突然喉间一痒,一支长箭刺破了他喉咙,可谓是一击毙命的招数。
玉兰被拦在了半路,知灼立在他的面前,若是他的脚步再往前一步,这把剑都会插进自己的脚尖。
那支箭穿破林立后,又与般玥相隔咫尺,这微妙的距离若是出现了丝毫的偏差就是两条命。
原本以为这会是曲家的箭,可是追溯源头,却是一身白衣的千里渡站在那轮不同寻常的月亮下。
林立周身渐渐散出黑气,般玥趁此机会,林立终究还是被砍成了两截,缓缓倒下。
玉兰迟缓的跪下,身体也最终不受控制的倒下去,此刻的般玥身心俱疲,可一看见玉兰倒下了,她又立刻奔向了玉兰。
曲七看着林立的尸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就是千里家。
曲七当然还记得,林立说,他也姓千里。
林立的眼睛还未闭上,他看的方向依旧是千里海的地方。
千里渡飞身下来,曲七从前怎么没觉得,千里家怎么会给他这样薄情的错觉。
“乘风师兄。”曲七道。
这一片的狼藉,千里渡没有去多看一眼。
“玉家——”千里渡上下唇微启,突然皱了眉。
“乘风师兄,可认识那个人?”
“不识。”千里渡否定,“这儿还有其他的人吗?”
“恐怕活着的都在这儿了。”
“你带乘洋走吧。”千里渡突然道,看着玉兰,“魇都这一事,乘洋以后恐怕难以脱身了。”
曲七一下子就明白了千里渡所说,“玉兰应该不会那么糊涂。”
“晓梦魇都,迷人心智,乱人判决,我也差点信了。不知是谁的诡计,那人确实很像乘洋,若不是有人指使,看来要对千里家不利了。我会把那人的尸体——”
千里渡正说着,林立的身体却突然破碎,先是如纸屑一般的慢慢消散,最后归位粉尘。
“现在看来,更是死无对证了。”本该是林立尸体的地方变得一片空白,般玥背起玉兰,一双眼对千里渡并没有任何感激之情。
“带乘洋走吧。”千里渡闭上双眼忽视她,“我无法带他回去了。”
曲七看着逐渐消散的雾。
“避一阵子,适时我会去找你们。去哪里都行,先离开魇都,还有许多事我也不知道,更无法轻易下定论,我希望你也是。”
“是,乘风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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