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川背着千里海回了房,把他放下后,去柜子里给千里海拿衣服。
“把衣服换了吧,不然着凉。”百里川把衣裳递给千里海,千里海没有接过,他放在了床上就要离开。
“你站住。”千里海声音严肃,百里川嘴角却适时的偷笑了一下,就连那经久未见的梨涡也浮现“你为什么会受伤。”
“不小心。”
“不小心?”千里海大步上前,“那你把衣服脱了,你伤口刚才被我抓破了我要看看。”
百里川站着就要脱衣服。
“你坐床上,我去给你找药。”
“不用找,也不用去麻烦阿黑,毕竟这么晚了。”百里川出奇的听话,坐在了床边,“我房间的枕下就放着药。”
千里海欲张口再说什么,却还是匆匆跑去了他的房间,那枕下果然放着药,千里海还打开了看了一下是哪些药,又闻了闻。
他把药拿回来,看见百里川还未脱衣,“伤口黏住了?”
百里川点头。
千里海坐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地解开他的衣带,却在即将褪下百里川衣物时顿住,这一瞬间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下一刻还是慢慢将百里川衣物脱下。
千里海低着头,百里川却看着他。
“对不起。”千里海感受到百里川的目光,自己也该道歉了。在他的世界里,百里川能把他保护的很好,当然自己也是。
百里川没说什么,只是偶尔呼吸一沉,千里海就会放缓手上的动作。
“你转过去。”千里海把百里川衣物脱下后,百里川转身背对着他时,他悄悄松了一口气,却又在看见百里川伤口时傻了眼。
他不明白百里川为什么会受这样的伤。这是鞭痕,有深有浅,深的像是同一位置被打了许多下,浅的是已经结了疤,但是整个背触目惊心,看起来就像是被他抓破的伤口流出黑色的污血。
“谁打的?”千里海颤声问他。
“有些冷。”百里川答非所问。千里海找来一块干净的布,把他后背流出来的污血擦干净,却是换了一张又一张。
这些伤看起来已经有些时候了,百里川从未告诉他,又因为自己医术也不尽人意,才耗成了现在这样。
谁会伤害百里川?明明小时候,受罚的从来只有他,他为此还讨厌过百里川,可是现在真正看见他受伤了,只有下意识的心疼。
“百里,你告诉我吧。”
“明天我带你回家,大哥要回来了。”百里川脑袋有些晕,说话时也变得朦朦胧胧的,千里海却没有发现。
千里海不是很意外,已经是不把回去的事放在心上了,依旧道,“告诉我是谁打的你。”他把染红的布换下,又拿来一块干净的。
“放心,不是家主。”
不是家主就可以放心了吗?千里海眼眶渐红。“那还能是谁。”
千里海拿起药,房间里充斥着血腥气,他凭着自己所学和自己的感觉给百里川上药和包扎。
“你应该是猜不到的。”
“不能告诉我吗?”千里海甚至去想了吴酽白,百里川身上已经擦干了水,现在又疼得流出了汗。
“告诉你是打算给我报仇吗?”百里川用着开玩笑的语气,千里海的心却无比痛。
“你想的话也可以。”千里海要把布缠在百里川的腰间,百里川在前面搭着手,他在身后接着,一圈一圈在百里川腰间围着。
“还是别了。”
千里海几乎要将百里川整个上半身都包裹起来才能覆盖住他后背的伤。
“百里,你别这样。”千里海看着百里川已经包扎好的后背,换了一种方式问百里川,“我并不是执着于到底是谁让你这样,而是想知道让你变成这样的缘由。”
百里川转过身,千里海依旧是浑身湿哒哒的,衣服也还没换。
“缘由重要还是人重要?”
“是你重要。”千里海毫不犹豫道,“我要知道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百里川话音刚落,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千里海便凑到他面前,在他嘴唇落下轻轻一吻。
这一吻——算了,百里川想。这并不算得上的一吻,只是轻轻的一个触碰,凉丝丝的,还比不过一滴水落在他脸上,就好比平时他们的触碰,只是这次是嘴唇,这是他们的离得最近的一次。除却了百里川这些时日的冒进,这就是最近的一次。
在面对想要的真相是,千里海的眼睛看着他毫无惧色,甚至是大无畏的朝他而来,那他为何还要害怕雪中遗言?何惧百般不解?
“这不算。”
“为何不算?”
“你知道什么是接吻吗?”
“什么?”
“我想和你试试。”
千里海的脑海里闪过了另一个人,他意识到后又将那人的身影快速抹去。
“百里是起玩弄之心了吗?”
“为何不能是真心?”
“你要我如何接受这颗心?”千里海起身,把百里川的衣服拿起来,却从中掉出一个东西。
圆圆的,是一个木手镯。千里海将它捡起,递到百里川面前。
“怎么了?”百里川反问他。
“从你衣裳掉出来的木手镯。”
“你捡到了便给你吧。”
千里海皱眉,“百里可不是随意之人。”
百里川也抚了抚自己的眉间,“从一开始这便是要给你的。”
“给我?”千里海仔细看了一眼木手镯,似乎发现内侧有字,“无缘无故,为何赠我?”
“真是木头赠木头。”百里川站起身披了一件衣裳,走路时有些头重脚轻,只用了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千里海几乎将这木手镯观察地很用力,所以很轻易地就看见了木手镯内侧刻着的字。
“千——”
木手镯内侧刻着三个字,看清后千里海只念出了一个字。
百里川在他身旁,若无其事地直接用手指挖起药膏,然后将手镯从来不及反应的千里海的手中拿过,放在了桌子上,再抓住了千里海的手腕。
百里川将药膏涂在千里海满手的都是,黏腻地触感让千里海立马就感到了不舒服。
“做什么?”
“我辛辛苦苦刻了那么久的手镯给你,你不打算带上吗?”
“我不习惯在手腕上戴东西。”
“戴久了就习惯了。”百里川在千里海手心手背都涂满了药膏,就连手腕也是,最后又拿起了木手镯。
百里川故意把木手镯做小了一圈,所以尽管是有药膏辅助,千里海还是感到了疼,可是百里川没有管他,很是强硬的就要把木手镯戴在他手腕上。
千里海手背上红了,他和百里川的手上都沾满了药膏,药香充斥在他们周围,而百里川握着他的手,触感甚是诡异。
“为什么要戴在右手上?”
“你惯用左手,便是戴在右手方便。”
“我什么时候惯用左手了?”
百里川又端来水盆给他洗手。
“你既无法改变它,为何不接受它?”
千里海不接受了,抽回自己的手想要取下手镯,可是怎么样都取不下来了。
“你也该学会喜欢一样东西了。况且,你就不能当是为了我而试着接受一下吗?”
“……”千里海停止了取下手镯的动作,问他,“这木手镯有什么意义吗?”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木手镯,没什么特别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祝福或是诅咒之类的,被火烤就会烧成灰烬,风吹日晒就可以让它腐朽,也为你抵挡不了什么伤害,刀剑一起它就会断,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是我亲手为你雕刻的,这世间仅此这一个,还请你收下它。”
千里海望着他,感到很奇怪。他奇怪,他和百里川明明是日日相见,夜夜相视,而此刻却好像是第一见到百里川一样。
“你当真是糊涂了。我自九岁起和你一起长大,儿时就和你同床共寝,知无不言,如是一族兄弟一般,长大后我虽对你有所亏欠,却也在尽我所能的补偿你,因为我认为我们是家人,可以同甘苦共进退,也万不可只由一方取舍付出。可你如今却——对我说,你要与我,……”千里海话到嘴边又咽下,硬是没有说出口。
“是你说与我感情有所不同,那现在你认为这是错的了吗?”百里川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在变得模糊。
“错——也不错。我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更不明白,所以我没理由更正你的任何想法。若说你错那我也错,若你对那我也找不出我的错。但你若是强行,想要怪罪于我的出生,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百里川一抬手,千里海全身便紧绷起来。
“你还说你认为不是错?”百里川一眼便能洞察他,“在我还没认识到什么是对的事之前,我可完全不会知道错是什么。我还没有完全的将这件事情完成,为什么要急着去给它定义是对是错?我这个样子对你来说什么?——有些轻浮了?还是——让你感到恶心?我不知道你在忌惮什么,因为曲晚晴在你面前表现时,你可不是这样的。你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在轻浮你,更没有察觉他用着什么龌龊的眼神看着你。确实,他确实很会花言巧语,把你哄得有些不辨是非了,你随意的让他触碰你,把自己变得触手可及好让他有机可乘,那为何我就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难道就只是因为——因为我们从小便同床共寝,知无不言吗?”
百里,百里在说些什么?他为何要突然提起曲七?前一刻还尚在清醒的千里海,现在脑子里已经是混乱一片。是啊,他就是百里,百里还站在自己面前,千里海却不知还要如何反驳他,不,是根本不知道怎样再反驳他。他不知道百里说错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了,又或者这两者皆没有。因为在一件事情还没发生之前,确实无法完全给他定义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但是后果呢?后果又是什么?后果会变成什么样?他根本不知道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连百里是什么时候产生这样的感情的源头都找不到,他怎么去假想后果?
所以他任凭百里川不断地靠近,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成纸张的薄度,已经能感受到对方的肌肤,千里海还是没有退。他算是默许吗?不,这里面还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阻碍了他的判断,他还是不理解,就和当初千里习一样。他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弟弟要杀了他,也同如今,他不知道为何百里川要和自己贴的如此之近。
但是他感到自己正在被杀死——更像是凌迟。百里川的亲热让他一阵头皮发麻。
“百里……好了,百里……”千里海试着推开他,百里川却依旧与他欺身亲近,“百里……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受伤的?”
百里川环住他的腰,与他接吻。他只有靠得这样近才能够看清千里海了。
好冷,全身上下只有和百里川在一起的地方才是滚烫的。
“曲晚晴。”百里川毫不犹豫,也毫无避讳的就将曲七供出来了。他的本意就是利用自己让千里海厌恶曲七。
“百里……”千里海还想问他,百里却不愿再让他说,堵住他的双唇,辗转相依。
千里海双手按着百里川的肩膀用来抵触他,百里川却越要过分的与他亲近,几番尝试后变成了索吻与他挑逗,千里海实在是有些抵抗不住又有些逃脱不得后,便是心狠地去抓百里川后背的伤,他披在后背松松垮垮的衣裳也掉了。
“百里,你听我言语,……你把你和曲二的联系告诉我,为何,我……”千里海说话断断续续,他和百里川贴的实在是太近了,甚至有些分不清谁是谁的气息,“我相信你说的——任何,你告诉我曲二为何这样对你。”
百里川把他浑身还湿透的他抱起,千里海听见他不安的心跳。
“百里,你应当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是不是?”千里海整个人悬空,只能依靠着百里川,只是这一次没打算用他惯用的哄骗,“你放心,除了死亡,我不会离开你,只要你肯说。”
百里川把他抱到塌上,千里海抬头看着他,发现百里川的神情不知为何变得茫然。
“百里?”千里海不确定的呼唤他。
“嗯。”
千里海低下头与他视线回避,百里川真就没再说话,过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与百里川滚烫的额头相碰。
“你……”
百里川又来和他索吻,吐出来的气息因为克制而变得孱弱,却也掩藏不住滚烫。
千里海看着百里川的模样,心里开始悔恨刚才的自己为什么要去撕开百里川的伤疤。
百里川愈是执着的向他索求一吻,千里海便顺着床沿,缓缓坐下。
百里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生病了,持着朦胧的爱意双眼朦胧的看着千里海。
他的一只腿支撑在千里海双腿之间,千里海去抓他的手,百里川顺势与他的手相扣。
“百里,有些冷,躺下吧。”千里海让出一个位置,握着百里川的手,换成了与他十指相扣,用着如梦中不真切的语气指引他,百里川听话的坐在了他旁边,千里海扭头去理被褥,一只手还被百里川抓着牢牢不放。
百里川确实是听话的躺下了,千里海去掰他的身体让他侧躺着,可他却还是与千里海的手不放,一直拖拽着千里海,千里海几次都差点摔在他身上。
千里海有些无奈。他自己衣服也还没换,湿哒哒的贴在自己身上现在更难受了。
千里海试图从百里川的桎梏中脱离出来,可是百里川把他抓得死紧,于是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摸他的肩膀,“百里,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现在得先换身衣服。”
百里川的视线锁着他,仿若要将他的灵魂都以穿透,可他却在他手臂上摸到一道疤。
“亲……亲。”
千里海回过神,面露难色,“一直都被百里照顾着,却忘记了百里也是需要依赖和陪护的。”他伸手拂去百里川脸颊上湿哒哒的发丝,把声音压成耳语才能听见的音量,“这是我的疏忽,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对不住百里了。——卿卿若是肯原谅我这一次,就先松开手好不好?”
听见卿卿二字后,百里川的眼神中闪过错愕,看着千里海的眼神从茫然变成懵懂,仿佛是回到了孩童的天真,无邪的望着千里海。
千里海见有效,继续道,“此一言骗不得卿卿,可若是也得不到卿卿原谅,必将是难过至死。”
百里川先是听见卿卿二字,在一声声卿卿中是非再难辨,失去自我,又在一声难过中神色紧张,再到最后的一个死字,已经惶恐地放开了千里海。
百里川一松开他,他便如释重负的一笑,在百里川不舍的眼神中为他拟好被褥,转身去更换衣物,可见计谋得逞。
千里海毫无戒心的脱下衣裳的时候,百里川的手轻轻抓住被褥,然后一番用力后又松开,留下了一排褶皱。
总归是更换了一套干爽的衣物,千里海自觉困倦了许多,眼睛越发睁不开,也不想再顾及着什么,将灯掩去,走到了床边,就像儿时一样自然的躺在了百里川的身边,只是和小时候有些不一样,百里川不再像小时候戒备的只能把自己紧紧抱住,而是抱住了千里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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