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长周达通一早被发现脱光了衣服,倒挂在筒子楼前给小孩子们玩乐的单杠上,身上还用他往日里搁在楼长办公室里练字用的毛笔写了‘流氓罪’。
这一下子便像是热油入了锅,筒子楼顿时便沸腾了。
“……嘴里塞了臭袜子,那毛笔就叼在他嘴里呢!”
“这事到底是谁干的?楼长总不会真的……”犯了流氓罪吧?
公共洗漱台前的几人互相对了个眼神,声音又往下压了压。
“你们还真别说,几年前楼里不是出过事吗?那304的小姑娘突然就走了,该不会是……”
“啧啧啧,说起来,他那楼长的位置不也是蹭了他弟媳开了厂子的光?后来说是要搞那劳什子民主投票竞选楼长,可这几年投的票哪一年有唱票过了?结果不都还是他自个儿说了算?”
陈守正洗漱完,站在那里认真地洗着冯姨给他的毛巾,终于在毛巾开线后遗憾地住了手,也在这时候听到了他想知道的内容。
“楼长说是……干的。”
陈守正极快地往那群人的方向扫了一眼。
那说话的人当即心虚地撇开头去,像是突然对洗手池里积攒的污水感兴趣。
陈守正淡定自若地拿着拧得干巴的毛巾慢吞吞往房间走。
“不会吧,他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他不是昨天刚来吗?能知道楼长什么底细?”
一面倒的说话声中只有一两句微弱的肯定。
陈守正身不正影也歪,可就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在这游戏位面不管能不能活下去,满打满算也只能待5天,即使驳论游戏没有发布隐藏任务,他也一定会在倒计时结束前将这龌龊的家伙给收拾了。
毕竟,这游戏位面的律法,陈守正并不抱以希望,且这类猥亵案也很难取证,可放任这样一个龌龊的家伙继续为所欲为,陈守正自认自己做不到。
昨晚的事情只是个开始。
陈守正对做楼长并没有兴趣,但对完成隐藏任务的前半部分并不抗拒。
陈守正虽然耿直,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要彻底将这人的作案能力缴了,才能安心离开。
[任务名称:楼长的权威]
[任务完成度:20%]
“你就是新来的陈工?”
陈守正转身进门,听到声音后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站在走廊上的男人。
对方估摸着不超过二十岁,一头略短的刺猬头不知用的什么发胶,硬是将头发都拧成了一缕缕竖起来,身子倚着栏杆,一脚往前伸,两手插口袋,很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是。”
陈守正却是站着时,身子都是板正的。
那人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视线早就将空落落的屋子扫了个遍,语气很是不屑:“我妈让我领你去厂里。”
一句话说得不情不愿。
陈守正:“你妈是……”
那人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早就站在家门口看着的李春华终于忍不住了,几步就小跑到儿子身边,一巴掌就把儿子那颗高仰的脑袋拍了下去。
“怎么和陈工说话呢?!”李春华骂完,又对着陈守正露出笑模样来,“陈工,这就是我那没出息的儿子,李成。你叫他阿成就行!”
陈守正看着昨日穿着花点衣裳的阿姨,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她继续说道。
“他虽然嘴笨,但人不坏的!你让他用自行车带你去厂里,总好过大日头下走路。阿成就在厂里做工,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让他去干的!”
“妈!”
李成恼羞成怒的大喊终于打断了李春华的话。
走廊里来往的邻里都低声说着什么,不时还朝这头看过来。
这种仿佛所有人都在议论取笑自己的感觉几乎要将李成点燃了。
李春华被儿子的不配合刺了个没脸,但还是坚持她的说法,让儿子带陈守正去厂里,还让他赶紧把今早准备的肉饼拿出来给陈守正吃。
陈守正摸了一把后颈,拂去那尴尬带来的不适感:“不用了,我自己……”去厂里就好了。
毕竟昨晚已经约好了和江从露一起出门,届时两人只做不认识对方,路上江从露还能借着给别人搭话,让他尽快认全人。
“咳咳。”
一道咳嗽声突兀地响起,随后,陈守正就看到江从露从他面前走过,撇过头来迅速朝他夹了夹眼,抬了抬胳膊,做出加油的手势,便一溜烟快步走开了。
“……”
陈守正话锋一转:“我自己带了吃的,让阿成领我去厂里就好。”
李成的怒火一下子就转移了方向,可原本像看着仇人般的刺人视线在对上陈守正那双澄净的眸子后,又像是被冷水浇了,发都发不起来。
陈守正:“麻烦你了。”
李成:“……哼。”城里来的人就是油嘴滑舌,长得这么好看,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人!
他绝对不会被这人那张资本主义的白脸皮给骗了!
两人下了楼。
李成就像是后头有狮子撵着似的,疾步往下奔,要同他打招呼的邻里笑脸刚提拉起来,人就不见了,反倒是露出了后头的陈守正。
陈守正回以一笑:“你好。”
“诶诶,你好你好。同志你就是新来的陈工吧?罐头厂里的?”
陈守正:“是,我叫……”
“喂!”下一层的楼梯传来李成的喊声,“快一点!早上还要开大会呢!”
陈守正朝那人点了下头:“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那人连声应和,看着陈守正的身影离了楼梯间,这才回味着刚刚的对话,感慨道:“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长得可真好。”
李成却觉得长成这样一点都不好。
“你没事总是冲别人笑作什么?”
李成将锁在楼下的自行车拉出来,车子有些年头了,但李家人一直都很爱惜,每日用了回来要用干布擦了,罩上防尘防雨的塑料布,看着还和崭新的没太大区别。
陈守正没回应,反倒问他:“我带你?”
李成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哼了一声,将珍惜的自行车让给了他。
“你可小心着骑,要是弄坏了可是要赔的!”
李成坐在后座,看着面前宽阔的背脊,心跳乱蹦,只当自己是怕他骑不好将自己摔了,又觉得这个决定像是要巴结陈守正似的,毕竟这自行车连他发小都没机会摸过,心里不得劲,连忙恶狠狠地补充道。
陈守正只是看不过让李成那小身板带他,闻言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自行车随着土路上的人流往前骑,不时根据李成的话转向,很快便稳稳当当地在那工厂前停了下来。
李成只觉得这一路过得极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而陈守正一言不发支着那大长腿等他下车的模样,更是让他觉得心里的某块软肉刺挠着,嘴皮子登时就关不住了。
“喂,江露露是你马子吗?”
陈守正:“什么?”
李成:“嘿,别装了,我都看见了,那妞跟你抛媚眼呢!”
“怎么样?你们俩搞到什么阶段了?亲嘴了没?”
李成嘴上说着,眼睛便不由自主地飘到陈守正那嘴唇上,嗯,不薄不厚,嘴角的线条拉平了,好似不开心了。
陈守正:“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江从、同志是个好青年,不是‘马子’,也不是‘妞’。”
他的声音压低了,眼睛里的锐气却不减,像是带刺般扎得李成脸皮发热,心口刺疼。
切,有女朋友了不起啊,说一下都落脸子。
李成脸也跟着垮下来了,话却说得弱气:“这么凶干嘛啊,我也没摸她碰她,跟她抛媚眼的也不是我……”
后头的话陈守正的注视下,渐渐没声了。
“我和江同志只是普通朋友,希望你不要胡乱揣摩我们两人的关系,给女士造成困扰。”
“这是你的自行车,谢谢你送我一路。”
陈守正一板一眼地说着,将自行车停好,转身便自己走了。
李成的脸都黑成锅底了,两眼死死地盯着陈守正的背影。
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一声不应。
最后还是开大会的钟声把他惊醒了。
李成咬牙切齿地把自行车停到工厂后头的遮雨棚下,嘴里忍不住咒骂了几句,可骂的人是江露露,是设了钟声的工友,乃至将遮雨棚位置建在这块地的不知名人士,却唯独没有那个将他的怒火和怨气全部点燃的家伙。
“你就是新来的陈工吧?幸会幸会。”
陈守正一走进工厂大门,视线还没来得及将厂里的环境扫视一圈,便有眼尖的注意到他,提前迎了上来。
“你好。”
陈守正客气地和他握了握手,又询问了他的名字。
来者名叫李有福,是厂里的老技工了,说是在厂子刚引入机器的时候,就已经被调到这边工作了。
“我是老了,跟不上厂里的新技术了,还是需要你们这群年轻人来顶上。”
李有福的圆脸上是和气的笑容,抬手拍了拍陈守正结实的胳膊,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来之前,我还怕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这样的就很好,拆机子拧螺丝不得个把力气?”
李有福说着,便将他领去见了厂长。
厂长四十多岁的年纪,两鬓却是发了白,见了陈守正也是脸上带笑:“今日不忙做活,让老周领着你到处转转,总要熟悉了厂里的情况才好开展工作。”
陈守正懂得如何修车修摩托,却没学过如何维护和修理封口机,但人就在他面前站着,他如何都不能露出心虚来,闻言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话虽然少,但却戳进了厂长和老工友的心里,两人都很满意,轮流说了几句嘉勉的话,陈守正便跟着李有福离开了厂长办公室。
厂区不算大,却是实实在在地给周围的村镇提供了上千个岗位,陈守正感觉得到李有福话里的自豪,更是将那颗发虚的心往下摁了摁,左右要熬过这五日,不能让机器在他手上出事了。
陈守正心里想着,脸上认真的神采没变,视线却借由扫视厂区的布局时,掠过那些工友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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