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泽憋了一路，终于在陈守正动手砸墙前，开口道：“我没把你当狗。”
或许以前是，但现在决计不是这样的。
陈守正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很快便露出了笑意：“我知道。没关系，就算给你当狗，我也认了。”
吃到嘴里的肉，他可不会吐出来。
陈书泽听到这话，感觉心口的热意一下子传遍了全身，本能地总觉得这话里有另一层含义，又不好追问，只得红着脸抿着唇无声地盯着陈守正看。
他还在极力压抑自己身上的热度，陈守正却毫无顾忌，见他波光潋滟地望着自己，立刻顺着自己内心的冲动，凑上去用力亲了两口，还在陈书泽松开的唇瓣上咬了一下。
“你！”陈书泽吃疼，眼里的小火苗又簇地一下燃了起来。
陈守正见他恼怒的模样，更是忍不住捧着他的脸再亲两口，将那唇上的牙印染上一层水光：“别再招我了……”
陈守正抵着陈书泽的额头，低声的祈求带着沙哑的尾音，让陈书泽身上的热度不降反升，他本该表明自己的清白，自己可从未招过他，可脑子浑浑噩噩的，不知怎的就应下了。
“知、知道了。”
陈书泽无意识地干咽了一下，立刻又引来了恶犬炙热的视线。
陈守正忍了忍，到底是放开了陈书泽，拿起随手丢在脚边的锤子，开始准备砸墙。
“你走远些。”
按照陈书泽的想法，这事自然是轮不到阿正来做的，不说这活的辛苦，只说那阴晴不定的笔仙，砸墙很可能会惹怒它，但陈守正坚持，陈书泽想了想，也不劝说了。
反正出主意的人是他，大不了一起死，总好过在这书斋里困顿。
毕竟他若是死了，也决计不想让阿正落到其他人的手里。
其余奴仆知道可以不干这活，早就躲得远远的，没人敢在这时候触笔仙的霉头。
“嘭！”
墙体受力发出闷响，很快便出现了细密的裂纹，裂纹在锤击下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就分崩离析，露出后头空茫茫的迷雾来。
陈守正见到外头雾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心里也不意外。
在第一轮驳论游戏里，他就已经见识过了变相的密室，但就像书泽所说的，尝试总好过等死。
陈守正从陈书泽手中接过笼子，将里头一只不安扑腾的鸽子抓了出来：“抱歉了。”
鸽子被抓到了洞外，几乎是在陈守正松手的一瞬间，鸽子便张开翅膀投身迷雾之中，落在脚边的红绳以飞快的速度往迷雾之中送，陈守正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踩住落地的绳尾，双手将红绳缠绕在手上，开始往回拉。
一用劲，那力道就让陈守正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
陈书泽见那红绳绷得紧，神色也凝重起来。
“是个大家伙。”
陈守正双脚踩实地面，身子微向后倾，胳膊上的肌肉随着角力而绷紧隆起，红绳越绷越紧，几乎能听到它不堪重负的吱嘎响动。
陈书泽想上手帮忙，却被陈守正出声阻止：“让开！”
红绳几乎是在陈守正话音一落便断裂了，如同一条紧绷着身子后迅速缩回的蛇，连触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拖进了迷雾之中。
陈守正收力不及，向后踉跄了两步才站好。
“你没事吧？！”
陈书泽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扶他，又去看他还抓着红绳的手，红绳已经在陈守正的掌心上勒出了道道红痕，看着触目惊心。
陈守正倒是不以为意：“没事，一会儿就消了。”
陈书泽沉默不语，柔软的指尖摸过他掌心的茧子，突然问了个不相及的问题：“你以前在府里每日都做些什么？”
陈守正愣住，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陈书泽抬眼看他，不知将这沉默认定为了什么，竟是低头咬了口他掌心的茧子，见硬得咬不下来，又抬头问他：“这能好吗？”
陈守正呼吸都重了，掌心被勒出的红痕都没有这一口来得鲜明：“……能。”
他盯着陈书泽红润的唇瓣看，竟是忍不住撒了谎：“你咬下来就能好了。”
陈书泽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本该羞恼，却是忍不住笑：“哦。”
他转身就走。
这砸墙的尝试已经给了他们答案。
既然这条路暂时走不通，那就只能走另一条路了。
陈守正被他这声轻描淡写的应和勾得心痒难耐，忍不住追过来问他：“你是同意了？”
陈书泽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同意什么？我可没答应你什么事情。”
陈守正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抱起来啃两口，但离了那砸墙的院落，便能见到来来往往听从吩咐努力寻找出口的仆从了，陈守正知晓陈书泽爱面，只得忍着。
两人挨蹭着一块走远，却没注意到后头经过的仆从落在他们身上时那恐惧的目光。
“就是陈公子……”
“妖怪就在他身上。”
“他亲口说的……”
“快别说了，不然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陈书泽下午的尝试均以失败告终，奴仆们传来的消息也并不乐观，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方亭阁里一片愁云惨淡。
这次连董仲邈都吃不下了。
他叹了口气，视线扫过一旁坐在陈书泽身边的陈守正，这时候也没力气去说什么主仆差距大，不得善终的扫兴话了。
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情况下，还不如及时行乐。
“哎。”
董仲邈又叹了一口气，圆胖的脸皱成了一团，终于抹了把脸，说出了压在心底的话。
“要不，我们再请一次笔仙吧。”
方亭阁骤然一静。
董仲邈对此并不意外，继续将话补全：“既然供奉没得到回应，那我们不如故技重施，将笔仙请来好好问一问，到底要怎样才愿意放了我们，就跟书泽说的那样，总不能干坐着等死吧。”
吕弘文这次别说带头鼓动了，连想到请笔仙这三个字都牙关发颤：“可，可是，要是笔仙生气怎么，怎么办呢？”
朱同轩将自己自虐般盯着陈守正看的视线拉回来，沉着声音说道：“我同意。”
他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让陈老爷知道他的儿子是如何□□，连个仆从都不放过！
届时，看陈书泽还能如何嚣张！
等陈书泽没落了，聪明人自然会发现他的好。
他家中兄弟姐妹便有十几个，争夺家产都不够他们扯的，更没人会来管束他这些私事，阿正跟着他才是明智的选择。
董仲邈虽然不清楚朱同轩的想法，但有人支持还是让他松了口气，转而继续劝说道：“弘文，我知道你害怕，但是最糟又能糟到什么程度呢？现在季和都……”
他声音哽了一下，想到周季和的惨死和手掌触碰周季和尸体的冰凉触感，握着筷子的手不住地发抖，干脆搁了碗筷，彻底不吃了。
“那就试试吧。”
陈书泽轻声回应，又舀了一勺鱼糜丸子到陈守正的碗中。
陈守正照单全收，倒是让陈书泽体会到了投喂的快乐，认真地给他寻觅下一个目标。
沈云舟白着脸，终于也小声地回应道：“我也，我……，一起……”
他虽然声音小，但方亭阁里很安静，这次倒是没有被人忽略。
吕弘文还有些退缩，他看向沉默不语，恍若灵魂出窍般的吴学民，犹豫地问道：“那学民呢？他也参加吗？”
董仲邈迟疑了一瞬，用力点头：“学民，你别放弃。要是笔仙真打算今晚对你下手，那你就更应该问个清楚明白了，届时笔仙要什么，我们都会帮你搞来的！”
吴学民沉默地盯着面前没动过的饭碗看，在大家以为他不会回应时，他终于抬起了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不管在外头是如何精打细算的奸商，到了这生死关头，倒是返璞归真，有了最纯粹的恐惧和感动。
夜里，咏诗阁内，上次请笔仙的纸笔照例没撤走，倒是前面的供桌因为挡路而被暂时挪到了墙角。
几人要靠近圆桌时，明显都有些发憷，连表情淡定的陈书泽手心都是冰冷一片。
陈守正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用自己温暖干燥的手掌慰着对方。
陈书泽没笑，反倒状似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倒是将陈守正的笑意勾了出来。
“大家别害怕，上次笔仙发怒也没有立刻动手，我想，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董仲邈说着安慰的话，头脸却全是吓出来的冷汗，连话都抖得不成样了，和其他人一样，半天挪不动步子。
还是陈书泽和陈守正见时辰差不多，不再犹豫，第一个坐下，其余人这才围坐过来。
陈守正有些可惜。
如果今晚要请笔仙的话，那他必然是没办法分出精力去看A级商城的，但假如混在他们之中的第八人正是笔仙，正面质问的确更有可能诱出暗藏在他们之中的异端，但陈守正想到答题后可能离开的事实，又有些提不起劲来。
陈书泽察觉到他的异样，还没说些什么，就听到吴学民开口道：“他也要参加？”
陈守正抬眼看去，吴学民指的人正是他。
董仲邈：“上次那只笔是被他接住的，我觉得……”
陈书泽：“他不参加。”
陈守正诧异，还要说什么，手上就是一紧。
陈书泽朝他摇了摇头，又对董仲邈说道：“上次他虽然接到了笔，但再喊笔仙就没有得到回应了，与其横生枝节，不如还是我们这群人就好。”
吴学民点头。
他正是这个意思。
毕竟他们这群人，实在承受不了再一次出差错的可能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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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八十七章 书斋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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