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嫂特地等在好运超市门口,也早跟宋老板请了假。见到云辛兰,先给她戴好毛线帽,又用围巾包裹住她裸露在外的脖子和手臂,直到确定包裹严实了才骑着电瓶车带她回家。
云嫂一路火冒三丈地骂:“石良这个人呢,看着成熟得很,一点都不行,把个好好的人弄晕死过去也不跟我们说声。还好醒过来了,要是醒不过来,看我不去找他拼命!你也是,你都多大了嘛,还不懂事,把你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还不将就自己,哪有做了那个手术了还穿成这个样子的嘛,你小你不懂,他石良一个老男人他不懂?”
云辛兰晕乎乎的,心思是要去上班的,身体是撑不住了的,蔫蔫地贴在云嫂身上,听着她嫂子一路的怒骂和埋怨,她自己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云嫂给云辛兰盖了一床薄被一床厚被,又烧了热水灌了热水袋给她捂着才去上班。
云辛兰睡了一天,熬过了头疼,精神也好了一些。
晚上,云嫂回家没看到石良送来营养品,也没看到石家有任何表示。一问,石良连一个关心的短信都没发。云嫂又忍不住的数落一阵,又对着云辛兰的房间喊:“憨包妹嘞,下回我看你还傻不傻?你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人家连面都不出,说法也没有,你下回还傻不?”
喊一阵,又怒气冲冲地去小隔间给云辛兰煮了酒酿鸡蛋汤,满脸无奈地对着云辛兰说:“要不是我打电话问姓石的,你们还要瞒我呢!憨包妹嘞,你都多大了!?在老家,像你这么大的那些没读书的女娃娃,小孩都多大了,哪个像你一样憨包嘛!你还是读过书的女娃娃,你不晓得做保护措施吗?”
云辛兰垂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犯了大错的样子,忍着身体的不适乖巧地听训。她听来听去也听不懂什么是保护措施,也不明白她嫂子为什么要反复提保护措施。
云嫂一直说保护措施,一直说,云辛兰一直不懂,又不敢问,就一直听着。
“妹嘞,你都好大了嘛,你就一点不懂?啊?你现在咋个办嘛?石良咋个说嘛?他啥态度嘛?说到他,我也是恨,早就跟你说他不是小男孩他是成熟的男人了。说起他也是,你憨你不懂,他就不懂吗?他就一点都不爱惜你?你不晓得那些手术,好伤身哦!妹嘞,你咋这样憨嘛!”云嫂又是一通恨,想着跟个木头小姑子说那么多也是多余,说说又不说了。她突然发现,她小姑子的事她也没办法左右了。
云辛兰无力,只知吃东西,吃得身上发暖,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也就什么都不回应。她想不到云嫂那么远的地方去。她只想好好睡觉,只想养好身体早些去上班。才刚花了那么多钱,她得快快挣回来。
石家那边,石良因为荷包紧张,特地跑厂里去找石母要钱。
石母知道他们去溪城的事,也知道石良为了给云辛兰做流产术花了三四千的铜钿,皱纹丛生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厉声道:“看着蛮蛮清爽个毛乌头,啥人想到是这样个样子,你老娘我都60岁呢,啊没那些怪病呢!”她不怪儿子让云辛兰受了那些罪,只怪云辛兰所谓的怪病。
石良跟石母说他为了云辛兰花了三四千,还说是跟同事借的钱,他只是想找个借口从石母那里多要点钱花花,又不好撒别的谎,只好说云辛兰的手术和妇科病花多了钱。
石母对儿子石良的话深信不疑,就从心里厌恶起那个只会花她儿子钱的穷山沟女孩,又厌恶她不干净。不耐烦地掏出了2000元给石良,严肃地告诫石良:“就个样吧,下趟否要去寻伊呢!你要紧好找个好人家个毛乌头过日脚(日子)呢。”
“妈,否碍呀。医生说下趟只要我注意卫生就没事了哇,也没啥大事体,下趟就好了哇。”石良担心他老母不再经济支持他,又连连换说法。
听到此,石母也知晓怎么回事了。总算收起一脸的不满,露出满口黄牙,笑说:“医生哈来腔个,女人个事,关男人啥事体啦!”石母不愿石良承认一切是因他而起。
石良乐得啥也不解释,拿着钱欢欢喜喜地赶车去。
石母不悦,想着一个穷山沟的山里妹也让她儿子从自己这里套去了不得了的铜钿,想着想着脸又垮下去呢。手里的动作也重了许多,看谁都像是在看敌人。
来拉货的石父见着石母那个样子,哼了一声,说:“啊要讨新娘子(儿媳妇)啦?回来一趟要一趟个铜钿,回来一趟要一趟个铜钿,皇宫里个公主也没这样花铜钱个。”
石母不说话了,默默地搬货。想着都这个样子呢,总好“便宜点”娶回来呢,总归那个毛乌头赚的钞票也多,也不吃亏。都这个样子呢,总好谈条件了,这个样子总不好叫他们云家狮子大开口呢,谁家婚前失贞的女的还值铜钿个?想着想着,石母就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几天后,石母拎着一包东西敲响了云家的大门。
正是午间,云嫂刚好回家给云辛兰做饭,做着饭,嘴里就不住地数落,数落石家也数落云辛兰。饭菜很简单,云辛兰自己也可以做,云嫂一心不想让云辛兰吹了风和碰了冷水,千叮咛万嘱咐叫云辛兰等她回来做饭。开门看到拎着一包东西的石母,原本对石家一包气的云嫂立马转换了好颜色,叫着阿姨请进门来。
云嫂瞟了一眼石母放在桌上的那些东西,有一盒豆奶粉,一个黄桃罐头,一盒麦乳精,再有什么就看不清了。她嘴角撇着,脸上客气着,心想着东西虽不合适,但最起码来人了,最起码有个态度了,心里的火气也就下去不少。
石母叫着辛兰就走进房间去看云辛兰。云辛兰急急起身来招呼她坐。
石母见一个好模样的毛乌头包着十分厚的毛线帽又围着十分厚的毛线围巾,身上还盖着两床被子,却没出一点点的汗水。想着这个花了老价钱的手术也并没多好,至少她能一眼看出云辛兰的虚弱。那样子,看起来比做大月子的还要不灵。
好好一个小姑娘,说话也无甚气力,但仍尽力礼貌客气。
石母对云辛兰,原本是有着很大的不满和不喜的,眼下这一切又使她短暂的忘了不满。只用十分生硬的口气操着十分夹生的普通话说:“女孩子要爱惜自己的,要爱清洁,要讲卫生,我们这边人每天都洗的,我活了几十年了,不是好好的... ...”
石母想拿她自己作例子教训教训云辛兰,顺便也表示一下不满,因为云辛兰的“不爱卫生”使得他儿子多花了钱的不满。对医生叮嘱石良注意卫生的事,石母也非常不满。现在看云辛兰这个样子,她也没敢提,只想叫云辛兰以后注意点,不要总给他儿子找麻烦和难堪。石母表面是来看人,实际上是借机来教训云辛兰,却没想到她的话才刚开头就惹到了外头不住忙碌的云嫂。
云嫂即刻抢话道:“阿姨,话不是这样说的。医生吓两个小年轻的,两个小年轻不懂事多花了冤枉钱,只能怪他们两个缺少经历。我也才说过我妹妹了,什么都不懂,白白叫些人骗了血汗钱。话说回来嘞,我妹妹在我屋长这么大了,也一直好好的,怎么一谈朋友就这毛病那毛病的?您说活了几十年都好好的,我的两个妈妈还有我也是活了几十年了,也是好好的!我妹妹在石良之前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朋友都没耍过,也一直是好好的!我们都是女人,都是过来人,都懂的!阿姨您就不要盯着我妹妹这样的说了,她还小,还是小姑娘,她什么都不懂,她也不会长嘴为她自己说话的!您家石良那么大那么成熟的男人了,他应该要比我妹妹懂一些的吧?”
云嫂想说是你儿子不爱干净、人还蠢,你们得了便宜还想泼脏水给我小姑子,你不管自己的儿子,却在我小姑子最需要安慰和照护的时候来说教,你也太不是人了!云嫂很想好好怼石母一顿以发泄这多天的怒气。想着这些话也不太适合说出来,就忍了。毕竟小姑子以后会嫁到石家,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还是留了余地,绕着弯的希望老太婆口下留德。
石母听云嫂如此说,知道云家人也并非那么好揉捏,即刻改口说:“对... ...对对对... ...你说得对... ...是这样的。个么,是好人家的女孩,都知道要好的,总归... ...还是要多汏汏... ...我是讲,作兴被医生骗呢,看着也不像... ...”石母也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些什么,无论如何是要把有的没的都往云家人身上推才行的。讨不到便宜,说了几句让云辛兰好好休息、好好调养就离开了。想着总算是完成任务了,对媒人老太和外人也都有交待了。
云嫂将大门关紧,撇着嘴整理桌上那些几十年前流行的补品,冷笑道:“原来大泽镇还有活在几十年前的人家。要不是我去林老太跟前多了几句嘴,我看他屋是不会有人来看看你的。就这号,唉,管她哦,总算是拿出一个态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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