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要不是身处牢狱，傅时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人已经脱了当年的少年稚气，变得更加棱角分明，却也沧桑得让人不敢相认。
“很意外吧。”傅时洛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是嘲讽还是悲哀，“如果不是为了报仇，我大概已经死在了南疆。”
“报仇？”
“你们都以为当年杀了容妃的人是我母妃，其实……是傅峥那个魔鬼。他当年可以拿我整个殷家为自己顶罪，今天让你替他死又算得了什么。哦……对了，还有大哥，我们这些亲儿子都只是他的工具。”
“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傅时溟既是不解也是不信，“杀了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傅时洛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你知道他是怎么登上这个皇位的吗？”
“先皇病逝，又无子，自然是皇弟继承了。”
“那你知道容妃是谁吗？你又知道傅峥为什么要杀了她和傅时清吗？？”
“为……为什么？”傅时溟实在受不住他的步步逼问。
“因为你一直敬重的父皇只是个弑兄夺嫂的小人，四年前他无意间发现傅时清是先帝的遗腹子，恼怒下便派人屠戮了长信殿，说来可笑……他派的不是别人，而是当年他最信任的死侍顾丞衍。”
“顾丞衍？！”傅时溟诧异抬眼。
“你没有听错，就是他。”傅时洛冷笑，“傅时清一定还不知道，庇护他四年的兄长会是他的杀母仇人……你说他知道后会怎样？”
傅时溟看着他眼中的残忍和疯狂，突然就对傅时清有了同病相怜之感。
真相从来都是残酷到鲜血淋漓。
“所以父皇是为了杀傅时清才下毒的？哪怕是以……亲儿子的性命为代价。”
“我早说过，他是没有心的。”傅时洛的声音近乎冷漠。
“那他为什么会那么凑巧地在我们的计划中横插一脚？”
傅时溟还没完全弄明白，傅时洛已经上前一步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因为……是我告诉他的，我只是想看看他倒底会狠心到什么地步，没想到他真的会下毒。”
“你……你要干什么？！”傅时溟被掐得面色涨红，呼吸困难，忙拼命地挣扎起来。
傅时洛却丝毫没有卸下一丝力，“你终究要死，不如让我杀了，也好让傅峥知道他的报应就快来了。”
他话刚说完，便偏头用力转动了手腕。
“咔嚓”的断骨声那样清晰而响亮，像极了那年秋天敲碎核桃的声音。
“五哥，你看我厉不厉害，一下就敲开了。”
“笨死了，都敲碎了，还是我来帮你吧。”
……
九弟……我会杀了父皇为你报仇的。
宣明殿的封条已经被匆匆撤去，一切仿佛都没变，却又好像都变了。
傅时清小心翼翼地将顾丞衍扶上台阶，门外候着的芸儿见状刚要上前帮忙，就被顾丞衍睨了回去。
他现在温香软玉在怀，哪里需要别人扶他。
“顾丞衍……你怎么这么重？！”傅时清被压得几乎迈不开脚步，气得脱口而出，“在床上……”
“在床上什么？”顾丞衍靠近他泛红的耳朵，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在床上你就不嫌重了吗？”
“你……”傅时清刚要把腰间不安分的大手拿开，就被顾丞衍拦腰抱了起来，“你的伤都好了？”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顾丞衍说完便将他抱到了内殿的床上。
傅时清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被他诱哄着上床还以为是习武的懵懂少年了，自然明白他要试什么。
顾丞衍坐在床边，俯身凝视着他，手轻柔地抚摸上他的脸。当他的手指滑到唇上时，傅时清鬼使神差地轻轻舔了一下。
顾丞衍只觉得指间的痒瞬间蔓延到了心底，他忍住想立刻占有身下人的冲动，耐心地询问：“时清，这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是上次去绮香楼看到的。”傅时清有些无辜地看着他，“你不喜欢吗？”
顾丞衍未置可否，“……这些该是我来教你。”
过了好久好久，顾丞衍才温柔地将他酥软的身体抱进怀里，不住地亲吻安抚。
“我都喜欢你了，你还欺负我。”傅时清迷迷糊糊地抱怨了一句，便在他怀里睡去了。
顾丞衍看了他许久，方轻声道：“因为……以后就没有机会欺负你了。”
天刚暗下来，远处还有半边暮色。
温昀正看着胡大娘的来信发呆，就收到了元帝召见的秘旨。
看来他们都知道了老师还活着。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随常公公进了天禄殿，甚至于还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然而元帝的面色却与平常无异，等他平身后方随意问了一句：“温卿觉得溟王是杀害太子的凶手吗？”
温昀愣了愣，知他是试探，便小心斟酌道：“微臣对此事不甚了解，不敢妄议。”
“你倒是懂得明哲保身。”元帝微微抬眼，“陆闻之教你的？”
温昀适时地露出淡淡哀色，“微臣倒是希望他还能教学生，可惜老师已经神志不清很久了。”
既然已经无法隐瞒，不如主动示弱。
果然元帝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些，“老先生怎么了？”
温昀故作无奈叹息，“大概是人老了，反倒开始像小孩了。”
元帝还要再问，常公公却突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陛下！不好了！溟王殿下――”
他见温昀还在，便闭了嘴。
“温卿先退下吧。”元帝挥手谴退温昀，待他离开后方问道，“老九怎么了？！”
“殿下被人……被人掐断了脖子。那人还留下了……这个。”常公公见他面色难看，忙战战兢兢地将手里的玉佩递过去。
元帝接过看了一眼，这玉佩他认得，是殷家的信物。
怪只怪他当年太过疏忽，没有斩草除根。
现在，殷家的报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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