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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负剑共济

破庙内,死寂被四人压抑的喘息声打破。灰尘在从破窗透进的微弱月光下飞舞。

“他们……走了吗?” 黎清浅压着声音,气息因之前的奔逃而略显急促,但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庙门外。

骆临风侧耳贴在斑驳的门板上,凝神倾听了片刻,外面只剩下风声和远处模糊的黄河涛声。“脚步声远了,暂时安全。”他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回头看向黎清浅,黑暗中也看不清她神色,只觉她站得笔直。

“你没事吧?”

“无妨。”黎清浅简短回答,目光立刻落在地上被捆得结实、嘴巴被破布塞住、兀自扭动的唯一俘虏身上。“只抓住一个,可惜;但足够了。”

骆临风也看向那俘虏,语气带着懊恼:“另一个跑得太快,还让他吹响了哨子!”

“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黎清浅打断他,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我们暴露了,这里不能久留。必须立刻从此人口中撬出关键信息,然后转移。”

她不等骆临风回应,便快步走到那俘虏面前蹲下,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全然的专注。她伸手,并非去扯他嘴里的布,而是仔细检查他身上的衣物,尤其是袖口、衣领和鞋底。

骆临风有些诧异:“你做什么?”

“找线索。”黎清浅头也不抬,手指灵巧地翻动着,“他们行事周密,身上或许有别的东西。” 果然,她在俘虏的裤脚边缘,摸到一小块硬物,用力扯下,竟是一枚边缘粗糙、带着灰白粉末的小石块。

“这是……”骆临风凑近。

“鬼哭石。”黎清浅语气肯定,“看来他们不仅用这石头制作腐蚀药水,身上也带着,或许是为了应急,或者……有其他用途。”她将石头小心收好。

接着,她才猛地伸手扯掉俘虏口中的破布。那俘虏立刻大口喘气,眼神凶狠地瞪着他们。

“你们……你们死定了!疤爷……”他刚嘶哑地开口威胁,黎清浅却根本不接话。

“你们把掳来的人关在哪里?”她直接切入核心,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俘虏的眼睛。

俘虏愣了一下,随即狞笑:“哼!不知道!”

“撒谎。”黎清浅语气平淡,却带着惊人的洞察力,“你右手虎口和食指内侧有深色的新茧,是频繁使用那种特制铁钩摩擦所致。

左肩衣物有不起眼的磨损,说明你常扛重物,且习惯用左肩。你们搬运的不仅是货物,还有活人,对吗?”

俘虏脸色微变,眼神闪烁了一下。

骆临风在一旁听得心中暗惊,他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黎清浅不等他编造,继续紧逼,语速加快:“刚才打斗时,你同伴逃跑的方向是上游,不是回旧船。说明你们在上游另有据点,而且比旧船更重要!王五和其他被掳的人,就在上游,是不是?!”

她的话如同连珠炮,精准地打在俘虏最心虚的地方;俘虏脸上的凶狠变成了惊疑不定,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如此恐怖,推理能力更是惊人。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色厉内荏地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

“你不知道?”黎清浅冷笑一声,拿起那块“鬼哭石”,“那这石头上的粉末,沾在你指甲缝里,也是偶然?你们在上游的据点,是不是就在黑石峡附近?那里既是石头的来源,又偏僻无人,正是藏匿的绝佳地点。”

“你!”俘虏彻底慌了,他惊恐地看着黎清浅,仿佛在看一个能看透人心的妖怪。

骆临风抓住时机,短剑“唰”地抵在俘虏咽喉,杀气腾腾地配合道:“说!人在黑石峡具体哪个位置?不说,现在就让你尝尝‘鬼哭石’的滋味!”他作势要用剑锋去刮那石头。

“别!别!”俘虏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尖叫道,“我说!在……在黑石峡往南三里,有个废弃的河神庙,人……人都关在地窖里!”

得到关键信息,黎清浅与骆临风对视一眼。

“立刻转移!”黎清浅站起身,“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或者在他们大规模搜索这里之前,把消息送出去!”

骆临风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完全信任黎清浅的判断。他一把揪起瘫软的俘虏,对护卫道:“还是按原计划,你熟悉路,先去找到王巡检,把地点告诉他,让他立刻带人去黑石峡废弃河神庙!我们押着这混蛋另找地方躲藏,等你们接应!”

“是!”护卫领命,瞬间消失在庙外黑暗中。

“我们走!”骆临风推了俘虏一把,看向黎清浅,“跟我来,我知道另一个隐蔽处。”

黎清浅主动跟上,她一边快步行走,一边不忘留意身后的动静,低声道:“他们发现少了一人,必定会扩大搜索范围,我们得再快些。”

骆临风感受着她语气中的决断,心中那份最初的轻视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并肩作战的信赖:“放心,那条小路很隐蔽,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果然,骆临风带着他们在复杂的地形中穿梭,时而潜入干涸的河道,时而绕过废弃的渔家小屋,最终抵达了一处隐藏在巨大礁石后的天然石缝,入口被茂密的水草遮掩,极难发现。

三人挤进狭窄的石缝,空间勉强够用,但总算暂时安全了。

外面,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更加密集和嘈杂的搜索声,火把的光芒不时划过远处的天空。

“好险……”骆临风靠着冰冷的石壁,长长舒了口气。他看向身旁同样气息未匀,却依旧保持着警惕观察外面的黎清浅,忍不住由衷赞道:“清浅,刚才……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看出那么多门道,逼问出地点,我们就算抓住他也白搭。”

黎清浅转过头,黑暗中,她的眼眸显得格外清亮。“是我们配合得好。”她语气平和,没有居功,“你制伏了他,你的剑给了他最后的压力。而且,没有你熟悉地形,我们也逃不到这里。”

她的话让骆临风心里十分受用,他挠了挠头,第一次在她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也……也没什么。不过,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观察得也太细了!”

“习惯而已。”黎清浅淡淡一句带过,不愿多谈。她将目光重新投向缝隙外摇曳的火光,眉头微蹙,“现在,只希望巡检能及时赶到……”

石缝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那名俘虏蜷缩在角落,彻底没了气焰,

石缝内的等待漫长而煎熬;外面搜索的喧嚣声时近时远,每一次火把光芒的靠近都让人的心提到嗓子眼。那名俘虏蜷缩在角落,面如死灰。

黎清浅始终保持着冷静,她借着缝隙透进的微光,再次检查了从俘虏身上找到的“鬼哭石”碎片,以及自己之前收集的锁具腐蚀残留、深褐色油布纤维、特制铁钩等物证。

她的指尖轻轻捻动“鬼哭石”碎块上的粉末,放在鼻尖极轻地嗅了嗅,又对比了一下锁头上腐蚀痕迹的形态,脑中飞速构建着线索之间的关联。

骆临风则如同最忠诚的守卫,紧握短剑,身体微微前倾,将黎清浅和角落里的俘虏都置于自己可控的范围内。

他的耳朵捕捉着外界最细微的声响,每一次远处火光的晃动都让他眼神锐利一分。他偶尔看向黎清浅,见她沉浸于思考,便默默调整自己的位置,确保无论危险来自哪个方向,他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了三长两短的熟悉鸟鸣声。

“是王巡检!”骆临风精神一振,立刻以特定的节奏回应了暗号,同时示意黎清浅和护卫保持安静,自己则贴近缝隙,仔细观察确认。

很快,王巡检带着几名精干的心腹手下,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石缝外,双方迅速确认身份。

“骆少爷,你没事吧?”王巡检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急切和一丝按捺不住的振奋。

“黑石峡那边得手了!果然在废弃河神庙的地窖里找到了被掳的三人,包括失踪的王五!人还活着,只是受了些惊吓和皮外伤!还起获了大批尚未运走的赃物!”

“太好了!”骆临风重重一拳捶在石壁上,难掩激动,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黎清浅松了口气,立刻追问:“‘老疤’及其主要同伙呢?”

“旧船扑空,但他们跑不远!已封锁通道!”王巡检信心满满,随即目光落在黎清浅身上。 “这位姑娘是……?方才听骆三粗略提及,姑娘在此案中居功至伟,不知如何称呼?”

骆临风正欲开口介绍,黎清浅已平静答道:“王巡检叫我‘青颜’即可。” 她并未刻意强调“素手青颜”的全称,只取了名号中更便于日常称呼的部分。

王巡检立刻抱拳,语气更添几分郑重:“原来是青颜姑娘!王某失敬!姑娘洞察秋毫,令人佩服!”

黎清浅也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许:“‘老疤’及其主要同伙呢?是否落网?”

王巡检脸上兴奋稍敛,语速加快:“旧船那边扑了个空,他们听到哨声就提前溜了,船都没要!但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线索和地形判断,已经封锁了上下游几处关键陆路和水路通道,他们带着大量财物和可能的人员,目标不小,跑不远!”他随即看向那名面如土色的俘虏,“这人……?”

“他知道不少核心内情。”黎清浅语气肯定,不容置疑,“王巡检,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立刻审讯,厘清整个团伙的架构、作案细节、销赃渠道以及可能的藏匿地点。迟则生变,既要防止有漏网之鱼凭借我们未知的通道逃脱,也要为后续定罪提供无可辩驳的铁证。”

“正该如此!青颜姑娘思虑周全!”王巡检重重点头,眼中满是赞赏,“我已安排了绝对安全、且/隔音的审讯室,我们这就转移!”

一行人押着垂头丧气的俘虏,在王巡检心腹的严密护卫下,迅速而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一处位于僻静巷弄深处、由缉事府直接控制的安全屋。

安全屋内,灯火通明,气氛肃杀。

俘虏被牢牢绑在特制的木椅上,面对王巡检、骆临风和黎清浅三人,以及旁边严阵以待、准备记录的文书,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身体不住发抖。

审讯由黎清浅主导。她没有拍案怒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将收集到的物证一一在俘虏面前的桌子上摊开: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锁头、边缘参差不齐的深褐色油布碎片、带着倒刺和暗红污迹的特制铁钩、以及那几块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鬼哭石”碎块。

这些冰冷的物证,无声地诉说着罪恶的细节。

“现在,”黎清浅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溪水流过石缝,清晰而极具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俘虏脆弱的心防上,“把你所知道的,关于‘鬼船’传闻的制造、关于‘老疤’及其团伙的组织架构、关于你们每一次作案的具体过程、人员分工、赃物与人员的流向,一五一十,毫无遗漏地说清楚。”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锁定俘虏闪烁不定的眼睛:“这是你眼下唯一,也是最后将功折罪的机会。我们的耐心有限,外面的包围圈正在收紧,每拖延一刻,你的同伙就多一分落网的可能,而你……坦白的价值就少一分。”

俘虏看着桌上那些熟悉的、沾着同伴或自己指纹的物证,又对上黎清浅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心理防线瞬间土崩瓦解。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结结巴巴地开始交代:

“是……是疤爷,不,是‘老疤’张奎组织的……他以前是跑私盐、处理‘黑货’的,对黄河水道了如指掌……大概一年前开始纠集我们这些人……”

“跳过这些无关紧要的背景。”黎清浅毫不客气地打断,直指核心,“说具体作案流程,从选定目标开始。”

“是是……”俘虏冷汗涔涔,“我们……我们平时混在码头,会留意哪些商号货物值钱,看守又松懈……选定目标后,提前一两天,会有人去仓库附近踩点,摸清守卫换班和巡逻规律……”

“踩点的人是谁?有什么特征?如何传递消息?”黎清浅追问细节,不容模糊。

“是……是‘瘦猴’李三,他身形灵活,扮作力夫或者小贩不容易惹人注意……消息……通常是通过在码头特定位置的标记,或者……或者利用驯养的鱼鹰传递小竹管……”

骆临风在一旁眼神一凛,立刻对王巡检低声道:“王叔,记下‘瘦猴’李三,还有鱼鹰!立刻查!”

王巡检重重点头,示意文书重点记录,并立刻对身边一名手下耳语几句,手下领命匆匆离去。

俘虏继续交代:“动手那天,一般选在后半夜,起雾的时候……由‘哑巴’负责用特制的药水腐蚀锁具,那药水是用‘鬼哭石’粉末混合强酸配制,只有他和疤爷知道准确配比……”

“药水平时存放在哪里?如何携带?”黎清浅紧追不舍。

“就……就存放在黑石峡据点一个特定的铅罐里,用的时候分装在小瓷瓶,由‘哑巴’贴身带着……”

“继续。打开锁之后。”

“打开锁后,用这种特制的油布,”俘虏看向桌上的深褐色碎片,“把货物包起来,捆好,然后用带钩的绳索拖到水边……有时,如果遇到落单的、没人注意的流浪汉或者外地短工,也会……也会顺手弄走……”

“弄走?”骆临风的声音如同寒冰,手中的短剑无意识地在桌上敲击了一下,发出令人心悸的轻响。

俘虏吓得一哆嗦,几乎是哭着说:“……卖……卖到下游一些黑矿或者……或者更偏远的地方做苦力……联系买家的是疤爷和一个叫‘笑面虎’的中间人,具体……具体怎么联系,只有疤爷知道……”

王巡检面色凝重,对另一名手下吩咐:“重点排查下游各州县的黑矿、私窑,还有那个绰号‘笑面虎’的牙人!” 手下应命,迅速记录并转身安排。

黎清浅不为所动,逻辑链条清晰无比:“货物和人员如何运输?旧船在整个环节中扮演什么角色?”

“旧船……旧船就是个障眼法!”俘虏急忙道。

“平时故意停在回水湾,还在船底压了石头让它吃水深,让人以为里面藏了大量赃物……其实里面没多少东西,就是做个样子,吸引注意力的……真正的货,还有抓来的人,都用更小的舢板,趁着浓雾,沿着我们探好的隐蔽水道,运到上游黑石峡的据点藏着……等风头过了,或者有买家接头了,再伪装成普通货运,分批运走……”

“每次行动具体有几个人参与?各自负责什么?除了已经提到的,还有哪些核心成员?你们的据点除了黑石峡,还有没有其他备用藏匿点?运货的路线有几条?常用的码头是哪几个?” 黎清浅的问题如同精密编织的罗网,不给对方任何喘息和编造的机会。

俘虏在她精准、密集且极具压迫感的追问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将团伙的骨干成员名单、绰号、体貌特征、各自负责的环节、常用的两三条隐秘运输路线、几个用于中转或临时藏匿的备用地点、甚至几个他们常用来伪装和收集信息的码头茶肆、酒馆都交代了出来。

王巡检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一边指挥文书详加记录,一边不断根据吐露的新线索,向身边待命的手下下达一道道指令,整个缉事府的力量被高效地调动起来,一张围捕的大网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精度撒开。

骆临风看着黎清浅冷静到极致的侧脸,看着她如何用智慧和语言,兵不血刃地撬开最顽固的嘴巴,挖掘出最深层的秘密,心中早已不是简单的佩服,而是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折服。

他意识到,自己那点武艺和急智,在这样绝对理性的黎清浅面前,显得如此单薄。

他之前那点因为家世和身手而产生的优越感,在此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重,以及……一丝想要追赶、想要与之并肩而行的渴望。

待俘虏交代得差不多,声音嘶哑,几近虚脱,在供词上按下手印后被带下去严加看管后,王巡检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对着黎清浅郑重抱拳,语气充满了由衷的敬佩:“青颜姑娘真乃神人也!此案能如此迅速突破,挖出如此深层线索,你当居首功!若非你洞察入微,逻辑缜密,审讯得法,我们恐怕还要在迷雾中摸索许久,不知要多费多少周折!”

黎清浅微微欠身还礼,脸上并无骄色,依旧平静如水:“王巡检过誉了。此乃分内之事,若非临风身手了得,擒获关键人证,王巡检调度有方,行动果决,仅凭我一人空谈,亦是枉然。”

骆临风听到她再次提到自己,心中那份被她能力碾压的微妙感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认可、被纳入其“伙伴”范畴的喜悦。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沉稳些:“所言极是,接下来抓捕残匪、追缴赃物之事,就劳烦王叔多费心了。”

王巡检目光在黎清浅和骆临风之间转了转,脸上带着长辈式的温和笑容,抱拳道:“此间事了,后续琐事王某自会料理干净,绝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二位接下来有何打算?若在渑池还有用得上王某的地方,不必客气。”

他话音落下,骆临风几乎是立刻转向黎清浅,身体微微侧向她,眉头习惯性地想皱起又强行松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放入腰间的短剑剑柄。

“喂,”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们……接下来往哪个方向?”

黎清浅抬眸看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伸手将黏在妹妹黎芮芮颊边的一缕碎发轻轻拢到她耳后,动作温柔。然后她才重新看向骆临风,清晰地说道:“西行。去华山。”

“华山?”骆临风眉梢一动,手指停止了摩挲剑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巧了。我家商队有批货正要送往长安,走的就是华山那条官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黎清浅和依偎着她的黎芮芮,又瞥了一眼旁边正竖起耳朵听的陈芸儿,继续说道:“这路上不太平,你们两个姑娘家,还带着个小丫头,单独走不安全。”

他往前凑近半步,声音压低了些:“我的车队护卫周全,车马也宽敞。不如……一起走?路上好歹能互相照应着点。”

他说完,不等黎清浅回应,便立刻转向王巡检,语速快了些:“王叔,您说是吧?这兵荒马乱的,她们这么走多让人不放心。”

王巡检捻须含笑,从善如流地点头:“骆少爷考虑得是周道。青颜姑娘,若能与骆家商队同行,安全确是无虞了。”

黎清浅安静地听完,她的目光在骆临风带着些许紧张、却努力维持镇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低头看向正仰着小脸、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黎芮芮。

她轻声问:“芮芮,和骆哥哥、芸儿姐姐一起坐大车走,好不好?”

黎芮芮眨了眨大眼睛,偷偷瞄了骆临风一眼,见他正屏息看着这边,小脑袋轻轻点了点,细声说:“好。”

得到妹妹肯定的回应,黎清浅直起身,她的动作不疾不徐,目光重新落回骆临风身上。她看到他因等待而微微抿紧的嘴唇,和那双一瞬不瞬望着自己的眼睛。

她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辞,只是干脆利落地点了一下头。

“好。”

一个字,清晰明了。

骆临风像是终于等到了判决,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又迅速被他压下,转而用一种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安排,明日一早,客栈门口,保准安排得妥妥帖帖!”

“有劳。”黎清浅微微颔首。

王巡检见状,笑着拱手:“既然如此,王某便预祝诸位一路顺风!青颜姑娘,骆少爷,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王巡检告辞离开;骆临风立刻行动起来,对黎清浅快速交代了一句“你们先回客栈歇着”,便转身大步流星地去安排车马人手,背影都透着一股轻快。

回到客栈房间,陈芸儿还在兴奋地拉着黎芮芮的手说着什么。

黎清浅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逐渐亮起的灯火,和远处依稀可见的、在暮色中奔流的黄河,静静站了片刻;然后她转身,走到床边,从行囊中取出那个狭长的、以暗色锦缎包裹的木制剑匣。

她动作轻柔地打开匣盖,古雅的“不系舟”静卧其中;她并未将剑取出,只是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剑鞘,随后,她合上剑匣,小心地背在身后,调整了一下肩带的长度,让剑匣稳妥地贴合在背脊中央。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

客栈门口,两辆结实宽敞的马车和几名骑马的护卫已准备就绪。骆临风换了一身便于骑行的深色劲装,正站在车辕边,见到她们出来,目光首先落在黎清浅背后那醒目的剑匣上,随即才迎上。

“这辆车给你们,”他指着前面那辆铺垫着厚厚软垫的马车,语气干脆,“我在后面押车。路上有任何事,随时让护卫叫我。”

他注意到黎清浅背着剑匣的动作,又补充了一句,“车上位置宽敞,这匣子……放着也稳当。”

黎清浅微微摇头,手下意识地扶了扶肩后的剑匣背带:“无妨,我背着就好。”

她扶着黎芮芮先上了车,陈芸儿也灵活地钻了进去。在登上马车前,黎清浅停顿了一下,背着剑匣的身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挺拔。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在晨曦中苏醒的城池。

骆临风牵着马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用马鞭轻轻敲了敲掌心,开口道:“走吧,前路还长。”

黎清浅收回目光,利落地弯腰,进入车厢,即使是在略显狭窄的车厢门口,她也小心地侧身,避免背后的剑匣磕碰到门框。

骆临风利落地翻身上马,坐在马背上,对着车队挥了挥手,声音清亮:“出发!”

车轮滚动,碾过青石板路,载着几人离开了渑池。马车内,女孩们的低语声隐隐传出;马车外,少年骑手控着缰绳,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的道路,晨光为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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