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之时,两国交战,三月之际,荀棣与易?交战,不过一百回合便将易?擒获,眼看三路兵马均已被荀棣逼退,易?困于牢中,仰头望向窗外明月。
次日,荀棣策马来到江畔,眺望眼前山景,不觉心中感慨。
“威宇兄!”
荀棣回头,见张缭赶来,面上多了一丝笑意。
“仪之看眼前这片风光如何?”
“千岩竞秀,万壑争流,好景致啊。”
“仪之,今日风清日明,不如你我绕江而行,如何?”
“好,那便请威宇兄先行。”
两人策马奔腾,行于江畔,马蹄踏落浅岸,溅起一阵水花,青色的山上飞过一群大雁,盘旋几圈后又钻入了山林,日光时而隐没于云层之间,时而在山间显露,荀棣刚想勒马,便被远处的溪流水吸引,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行速。
荀棣来到江边,望向对岸,手中的缰绳晃了两下,他低头看去,见马正在喝水,便松开了缰绳。
过了一会,张缭见荀棣正在洗脸,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远处大喊:
“威宇兄,马跑了,马跑了!”
“嗯?”
荀棣起身,吹了两下口哨,马仍然未归,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士兵将马牵了回来,另外还有刚到的一封文书。
看过之后,荀棣将文书递给张缭,张缭上下扫视一眼,瞬间会意,他收起文书,沉思良久。
“陛下深意,难以揣测,威宇兄以为如何?”
荀棣说道:“南国与仪国本是同盟,历经三代帝王也不曾变,而今刀兵相见,怎能不叫人感慨,陛下仁德,心胸开阔,自然也是不忍的。”
“南王既已将邑喬之地献出,你我也不能违背陛下旨意,仪之,你速去牢中将易?放处,明日南国使者到来,切不能失了礼数。”
“是。”
张缭翻身上马,挥鞭策马,没过一会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一刻左右,兵将将牢门打开,张缭走进牢中,不觉捂上了鼻子,他皱了皱眉,向看守的兵将询问易?状况。
“并无异常…只是,此人时常感慨,时而暴躁,时而悲戚,暴躁时便抓老鼠取乐,悲戚时则一言不发,跪在窗下仰头眺望。”
“好歹是一方上将,竟如此反复无常。”
张缭走到关押着易?的地方,只见牢房之中,易?闭上双眼,身子挺直,脸上和肩上虽有些污垢,却仍是气宇轩昂,英姿勃发。
瞧了一会,兵将将那柄长矛递给张缭,张缭点了点头,命兵将打开牢门。
易?听见响动,便抬起眼帘,看向张缭,他的视线只在张缭脸上停顿一瞬,随即便转向了自己的那柄长矛。
“易将军,别来无恙。”
易?冷哼一声,起身笑道:“早闻仪国男儿恭而有礼,却不想尽是虚言。”
“将军所言何意?”张缭有些疑惑。
“《礼记》有言‘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我已为败军之将,你何故又来此羞辱于我,岂不是无礼之举?”
“将军误会。缭并无羞辱之意,今日到此,不过是奉陛下之命,释放将军。”
易?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他本还心存疑虑,却见张缭将长矛放在一旁,拱手说道:“将军,请。”
直到他碰到自己的长矛,终是无疑。
“靖远侯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取了你的性命吗?”
“将军心系南国,不会意气用事。”
易?握着长矛,明白此事定是以献地了结,不觉深吸了一口气。
将易?放出后,张缭将兵将手中之物接过,言道:“缭特备素衣一件,明日使者到此,将军可回屋沐浴,换上素衣,饱腹之物,稍后便到。”
“此事…怕不是仪王的意思吧。”
“陛下宽厚仁慈,我等跟随陛下,自当效仿。”
张缭看向几位兵将,又嘱咐了几句话,而后说道:“缭还有要事,不便相陪,将军自便。”
青烟之中,易?看向木车旁的几个兵将,已到了开饭之时,几个兵将有说有笑,捧着碗准备开饭,说到兴处便敲了两下,未曾想遇到荀棣回营,像是听到了兵将的玩笑之语,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知不觉间,易?仰头,看向从头顶飞过的大雁,没过一会,大雁停在了旗杆之上。
他垂下眼帘,心中哀叹。
四月末,仪军凯旋而归。
荀棣受赏回府的路上,恰逢李玮相邀,到了地方,才知道是丞相府,他愣了一下,不觉有些疑惑。
“少府何故邀我来此?”
“并非老夫相邀,而是……”
荀棣还未踏入丞相府,便听见了玉子骁和荀葉的声音。
“张侔来信,跟我说南郡的李子结的甚好,我因公务缠身,未曾回信,谁料过了几日,又有书信传来,说南郡杏子结的甚好,李子刚刚采下,他上书问询陛下,陛下未理,只好传书来问我。”
“难怪,方才进门之时,见兄长门前放着一缸李子,还以为兄长睡昏了。”
荀葉笑了笑,咬了口李子,说道:“我还以为丞相是要拿来酿酒。”
“丞相,凤裕君。”
荀棣行过礼后,受萧玉悲所请坐于席间,他不自然的摸了摸衣摆,随即撇向荀葉。
“玉悲,老夫可食否?”
萧玉悲看去,见李玮站在缸前,摸了摸胡须,甚是欣喜。他笑着摇了摇头,走到缸前,拿了一颗李子,洗净之后,咬了一口。
“嗯?”李玮有些疑惑。
“只要大人不怕酸,悲愿将整缸李子献于大人。”
“老夫不信。”
李玮拿了颗李子,洗了几下过后便塞入口中,还未品尝过味来,便眉头一皱,满面狰狞。
“呸呸呸!”
“玉悲啊,你已是一国丞相了,想吃什么买些便是了,何必……”
萧玉悲看向李玮,李玮擦了擦嘴,有些心虚的看向另一侧。
“哦~大人是嫌我吝啬?哼,悲身为一国丞相,凡事自以国家为重,大人不体念我劳苦之心,也不该斥责于我。”
“额这…”
“玉悲…玉悲?”
萧玉悲转身无言,合手不视。
“老夫的错,玉悲大人大量,莫和老夫计较,额……”李玮看向缸中李子,立马拿了几颗吞入口中。
“你看这样如何?”
瞧着李玮逐渐扭曲的五官,萧玉悲笑了起来,他端来茶水,拍了拍李玮的肩膀,说道:“悲岂会埋怨大人?方才所言不过玩笑而已,还请大人原谅。”
“唉…可惜了我这把老骨头。”
萧玉悲扶着李玮,将他引入席间,几人对坐闲谈,品茗啜香。
“一路上常听人言,定安侯骁勇善战,以八千对上南国两万中军,俘敌数万,生擒易?,此次征战可谓全胜,禹国听闻战报,皆是心惊胆战,我凉禹国年内断不敢动,观此情景,实乃将军神威所庇,悲以茶代酒,敬将军一杯。”
荀棣举杯,言道:“为社稷尽心,乃臣子之本分,岂敢受丞相如此谬赞?”
“将军忠心耿耿,矢志报国,合该受此赞誉。”
李玮抿了口茶,抬眼问道:“陛下既有讨伐之意,为何又半道而止了呢?”
荀棣闻言,也觉不解,便道:“棣也尚且不明,不知丞相有何见解?”
萧玉悲垂目,眼中闪过一丝怅然,过了一会,他道:“昔年与陛下征战之际,常听陛下言:“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以仁义服国,不费一兵一卒,方为圣明之主。” 仪、南二国,本是旧盟,况且,我国连年征战,百姓疾苦,陛下安能忍见?不如各退一步,日后再图。”
荀葉点了点头,说道:“丞相所言极是,南王胆小如鼠,我兄的兵马尚未进城,便急欲求和,此等偷安之君,料想也无胆再进。”
荀棣咳了一声,说道:“丞相面前,言辞当慎。”
“是。”荀葉撇了撇嘴。
玉子骁打了个哈欠,问道:“兄长,是否到了用饭之时?”
“正是,不过…怕是无法招待诸位了。”
“玉悲有何要事?”
萧玉悲起身,将竹简一一摆好,接着说道:“陛下正欲亲耕籍田,奖劝农桑,故而,悲需得去谢奉常府中拜访一二,免得出什么差错。”
李玮听了,叹了口气,说道:“玉悲,不是老夫挑你的刺,谢奉常为官已有十数年,向来谨慎,祭礼一事自有安排,何须你为此费心?”
“国家之事并无大小之分,不过去一趟罢了,大人不必担忧。”
“那老夫与你一同去吧,正好手中无事。”
说罢,待送别来客,两人便坐上马车,前往奉常府。
日光明媚,杨柳摇曳,麻雀叽叽喳喳的飞上枝头,停在了车夫的帽子上,歇息片刻,便又展翅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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