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战事紧急,不知狄将军可愿领兵出关?”靳王背过身子,两眼迷离。
“陛下此言当真?”
“如何不真?”
靳王笑了两声,坐回到位置上,说道:“还是说,狄将军怕辛苦?”
“岂会?末将定竭尽全力,万死不辞!”狄膺单膝跪下。
靳王抬起手,命狄膺起身。
“那便下令…应公,你拟个诏…派十万大军迎敌。”
应毓皱了皱眉,言道:“陛下,十万大军是否有些少了?
“嗯?”靳王斜眼看去。
应毓哽了一下,抬眼看向狄膺,叹道:“臣即刻拟旨。”
“好”靳王打了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狄膺行礼告退后,在殿外见到了几个窃窃私语的内侍,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狄膺未曾细听,只隐隐约约听见他们说着‘陛下崇尚星占之术’‘陛下对天象可谓是深信不疑’。
听到这些话,狄膺并未在意,他想了想,觉得古今君主深信占星之术的也不在少数,不足为人评述。
次日,诏书传入狄府,狄膺整备完毕后,便领着文弗、枃嵛还有一众部下出了府门。
临行之前,他特意去了狄昴的墓前,看向万里晴空,他缓缓蹲下,拂去了墓碑上的一层薄薄的土灰。
枃嵛拍了拍他的后背,一番宽慰后,狄膺站了起来,他坐在高高的马背上,最后一眼回望漆阳。
另一边,云犁正坐在帐中,不知是哪里来的闲情,他吹了两下齐校尉随身携带的陶埙
乐声极不入耳,惹得齐校尉、荀葉、茅铧三人皆眉头紧蹙。
见他仍要吹奏,齐校尉上前一步,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将军,将军。”
云犁仿佛知道自己的乐声难以入耳,他将陶埙对着齐校尉的方向用力的吹了几下,刺耳的声音让齐校尉惊了一惊,他抬眼看去,正对上云犁那双含笑的眼睛。
“…………”
荀葉与茅铧两人沉默了半晌。
“好了,校尉想说什么?”
“末将听闻靳王派了一位大将前来,不日便到此地,将军,我等应早做准备,免得到时手足无措。”
“大将?是哪位大将?”
云犁半躺在将位上,神情很是悠然。
“尚未知晓。”
“那便派人前去打探一番。”
过了一会,兵卒来报。
“将军,末将已探听明白,为将者乃是狄昴之子狄膺。”
“嗯?”云犁眉头一皱。
“将军,您不妨猜猜,狄膺领了多少人马前来。”
“二十万?”
“不……”
兵卒上前两步,低声说道:“只有十万。”
云犁愣了愣,垂目笑道:“好一个狄膺,竟如此瞧不起我?”
“他日交战之时,我定要将此人一举擒获。”
茅铧撇了撇嘴,说道:“狄膺不过一乳臭小儿,有何惧之?”
荀葉越来越远,说道:“此人的确缺乏沉稳,年少气盛,率性张扬,可是论及武学之道,恐少有人能与之抗衡。”
齐校尉点了点头,对荀葉所言颇为认同。
“将军,他日交战,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云犁点了点头,说道:“先前因轻视此人,险些被他所擒,此战必要以小心谨慎为先。”
片刻,他突然叹了口气。
见状,荀葉开口问道:“将军为何叹息?”
“靳国粗陋之地,何以配得上如此良将?只可惜此人不归于我国啊。”
“将军勿忧,待他日生擒此人,以金玉之物令其心动,万一………”茅铧道。
“不。”
云犁沉声说道:“狄膺若是以金玉之物便能撼动,我又何必作此感叹?”
齐校尉叹了口气,说道:“傲骨如枪志如铁,此间良将莫不如是。”
云犁未在多言,只等几日后与狄膺在淠郡之地交战。
四日后,靳军赶至淠郡,云犁率兵杀去,一番交战后,两人未能分出胜负,只好各自率兵逃往两地。
入夜之时,月光洒在枯黄的草地上,沙土一缕缕的吹了过来,云犁站在坡头,脸上夹杂了一丝惆怅。
片刻,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山脉。
“将军,快些歇息吧。”
“嗯。”
云犁转过身子,看见遥遥相对之地中亮起的一点火光。
“在瞧什么?”枃嵛瞥向身旁的文弗。
“山。”文弗道。
“山有什么可瞧的?不过寻常罢了。”
“不……”
文弗转过身子,看向缓缓走来的狄膺。
“将军。”文弗拱手。
“先生不必多礼。”狄膺道。
“将军,下官方才见两山之间似有薄雾,不知此地是何种模样?”
“哦,此地本是一片沮泽,丛林环绕,难以通行。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那山势如何?”
“极其陡峭,山石锋利而高大。”
文弗点了点头,说道:“眼下我军少于仪军,若不思谋良策,只怕是要坐以待毙。”
“敢问先生有何良策?”
“顺以动豫,豫顺以动。”
“先生之意,是要静观其变?只是……”
“下官深明将军之意,待我详述一番,将军再言如何?”
“好。”
文弗将心中所想一一告知于狄膺,狄膺听后,十分欣喜,他拍了拍文弗的肩膀,道了一声‘先生真乃当世奇人’,因力道太大,文弗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脸上闪过一丝僵硬。
次日,云犁正于营帐之外巡视,他打开粮袋,抓了一把粟米,放在掌心看了一眼过后便又放了回去。
此时,派往探寻地情的兵卒策马赶回营帐,他踮着碎步,匆匆来到云犁身前,拱手道:“将军,末将有要事回禀。”
云犁点了点头,随即将兵卒请到了军帐之中。
兵卒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将军,末将已探得部分地形,此地向北约十里有一片丛林,丛林之中是一片沮泽地,此地烟雾缭绕,末将策马赶回的时候,回头望之,竟被吓了一跳。”
“山雾而已,有何奇特之处?”
“奇就奇在,大雾将此地掩没,远远望去,只能瞧见些许树影,那光照进来,整片雾说不清是什么颜色,有红有金,还有一点青色,活像一片霞云似的。”
“果真如此奇特?”
“确实如此。”
云犁思忖片刻,问道:“你可记得是何时所见?”
“大概是……申时?太阳刚下山那会。”
“好,知道了。”
“还有呢,将军。”兵卒又猛灌了一口水,“末将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一彪人马进了此地,仿佛是在盘算什么,嘴里还念叨着‘逼至此地’‘全军覆没’的话。”
“哦?”云犁狐疑的抬起眼帘,“莫非是敌军之计?”
“此地可有道路通行?”
兵卒顿了一下,说道:“待末将再去打探一番。”
“嗯。”
“等等。”
云犁起身,说道:“清早再去打探便是,现下已到了用饭之时。”
兵卒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末将一早便去。”
次日,刺眼的光洒入帐中,云犁洗漱完毕后,便坐在书案前翻看竹简。
三刻后,茅铧捧着一碗热饭走来,笑眯眯的道了声‘将军’。
“将军,用饭了。”
云犁接过那晚饭,见碗中堆着一片厚实肥美的羊肉,他又瞧了瞧茅铧碗中孤零零的一碗粟米。
“过来。”
“嗯?”
“过来。”
云犁拿起筷子,将肉片一分为二,他夹了起来,将另一半肉放到了茅铧碗中。
“别只顾着我,你们也要多吃些才是。”
“将军………”
茅铧抿了抿嘴,不禁有些触动。
“将军!将军!!!”
兵卒高呼着迈入帐中,他屈膝抱拳,扬声说道:“将军,不曾有山路通行,山石极为锐利,四面皆是如此。”
闻言,茅铧说道:“将军,可用绳索攀爬,以此埋伏,待敌军兵至,用弓弩强射。”
云犁点了点头,说道:“狄膺意图将我等逼至此地,那我等便故作不敌,率些许兵马逃往此地,待靳军追至,必中我军埋伏。”
此时,荀葉端着一碗饭走了进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将军,万一被狄膺料中……”
茅铧挑了挑眉,冷笑道:“狄膺是骁勇,而旁人又是怎样?一群怯鼠而已,胸中更毫无半点筹谋,恐怕连半岁小儿都不如吧。”
“就算用绳索攀爬,也多有死伤,不过……”
荀葉还未说完,茅铧便道:“将军,末将不怕辛劳,此次埋伏一事,请派末将前去!”
云犁沉默了一会。
“将军莫非是信不过我?”
“不。”
云犁抬眼,对上茅铧诚恳的双眼。
“也好,那便由你前去,需得小心慢行。”
“是!末将必不负将军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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