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后——
“将军!末将见敌军高举火把,整队而出,似是往平脊道而去。”
“领兵之人是谁?”
“领兵者正是大将军…云犁。”
“什么?!”狄膺眉头紧蹙。
一将说道:“不好,云犁定是派遣探马,知道了我军今日接粮,故而趁着夜色,好去劫我军之粮草,将军不可犹疑,应当速速派遣兵将前去拦阻才是!”
此时,文弗上前两步,劝道:“将军莫急,待打探一番再去不晚。”
狄膺未曾听文弗之言,急匆匆的出了军营,整合兵士冲出了军营。
漫天的尘沙中,狄膺策马奔腾,三刻后,他追上了仪军的部队。
枪摩擦着马鞍的声音极为刺耳,忽明忽暗的灯火照在几人的脸上,狄膺厉声叫住‘云犁’,准备持枪迎战。
‘云犁’握着马绳,身子顿了一下,随即大笑一声,调转了马头。
火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人看清了他的脸庞,狄膺整个人怔愣在原地。
“将军可识得我?”茅铧挑眉问道。
马蹄向前走了几步,茅铧从兵卒手里接过火把,明亮的火光中,他的眼中夹杂着几分不屑与戏谑。
“适才追逐之时,我听见许多咒骂之声,实乃荒谬!将军岂是尔等胆怯之辈能够议论的?你,还有你,可敢上前与我一战?!”
“有何不敢?!小儿,莫要张狂!”
“来!”
刹那之间,茅铧已将手中长枪换成了长刀,只听刀兵声起,两人你来我往,缠斗不休。
一刻后,茅铧使出几分蛮力将对方的长矛压下,随即看向几位副将,略带挑衅似的说道:“想不到靳国男儿皆是鼠辈,若有胆识,上前一战!”
几位副将正要上前,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众将回头看去,见一位满身是汗,手臂带伤的将士匆匆而来。
他咬着牙,将淠郡战况报与了众人。
“将军,云犁领兵攻打淠郡,文先生不敌云犁,现已往临郡而去!他让我告诉将军,说将军不宜久战,当速速率兵与他相见。”
“为今之计……”
狄膺看向眼前的数万兵士,他沉默了一阵,手里的力道越来越大。
火光在他眼底跃动,身上的锦袍随风飘扬,狄膺握着手中的银枪,终是按捺住心中不甘,扬声喝道:“撤!!快撤!!!”
见靳军掉头离去,茅铧大笑一阵,指着四处溃逃的靳军说道:“什么骁勇之士,我看也不过如此,还未交战便吓得屁滚尿流,怎还有胆量与我军交战?”
另一将道:“靳王胆怯如鼠,所以麾下之将亦是如此,倒也不足为奇。”
“此言甚合我心,将军说了,不可追击。”
“敌军败逃,何故不追?”
茅铧摸了摸下巴,说道:“将军曾于马牧之战时攻打城池,接连受挫,眼下敌军败逃,必往城中休养,况且,将军自有妙计,何须我等操心?”
“也是,既如此,那我等便往郡中而去。”兵将道。
茅铧点了点头,随即扬起胳膊,说道:“撤军!”
“将军有令,撤军——”
“撤军——”
入夜的平脊道中,零零星星的火光在风中摆动,头上的旌旗上绘制了一个大大的‘仪’字,渐渐的,那仪字盖过了山头,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茅铧回到军营后,见云犁正在城中写信,便问他写的什么,云犁抬起胳膊,轻声说道:“柳营县已然无忧,我遣荀葉回来。”
茅铧摸了摸脑袋,问道:“将军,眼下情势一片大好,何不遣荀将军领兵往东征伐呢?”
云犁道:“狄膺中我计谋,足见他心慌意乱,我不需兵力攻取,便能使他一命归西,岂不美哉?”
“将军素有良策,不知可否告知于末将?”茅铧问道。
“眼下淠郡已归我所有,狄膺若要寻一休养之地,非扈滨不能,恰逢齐校尉提议诈降,我二人里应外合,未必不能瞒过文弗。”
“将军所言甚是。”
一个时辰过去,茅铧困乏不已,便开口告辞,云犁点了点头。
这时,一将来此询问。
“将军,俘军要如何处置?”
云犁垂下眼帘,说道:“上回因此事遭到兄长斥责,罢了,且先关押起来。”
“是,末将领命。”
云犁将书文写好后便递给了兵卒,并附言请他务必交到齐校尉手中,待兵卒退下,云犁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只觉疲累不已,四肢酸痛,在榻上稍稍坐了一刻后,云犁便睡了过去,直到午时方才睁眼。
“将军!将军!”
狄膺放下药碗,出声问道:“何事?”
“末将劫下一封书信,乃是云犁亲笔手书。”
狄膺将书信接过,打开之后,他看向文弗,疑惑道:“果有此事?”
文弗愣了愣,说道:“信中可有斥责之意?”
狄膺点了点头。
文弗心下了然,便问:“那齐校尉每日都在做些什么?”
兵卒思索片刻,答道:“饮酒作乐,懈怠武备,军中还时常传出阵阵乐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云逐野莫不是以为我军全是傻子不成?”
文弗笑不可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此招他在马牧之战时便已用过,如今又用,旁人若用我尚能信上几分,可他……也不知此人是酒喝多了,还是脑子发昏了?竟能想出此等陋计。”
闻言,狄膺将书信放下,说道:“此人狡诈艰险,幸好有先生时时提醒。”
“只是……膺身负箭伤,不能再战,长此以往,岂非贻误战机?”
文弗摇了摇头,言语之间似有劝慰之意。
“将军切莫心急,只需静待时机,将军之谋略未尝比不过云犁,只是性情急躁了些,倘若放宽胸怀,平心静气,必能一举克敌。”
狄膺笑了笑,却十分勉强,他瞥向窗外之景,缓缓说道:“先生之言,我怎会不知?只是我若不急,城池早晚会丧于敌手,岂不令人哀痛?”
“此前与父亲一同征战,常听他说起兵家之道,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养精蓄锐,我心中十分明白……”
说罢,狄膺撑起身子,咳了几声,指着窗外的烈阳说道:“我征战数年,从未如现在这般挫败。”
“先生,我若不能庇护疆土,他日战死城下,有何面目去见父亲,去见靳国历代先王?”
文弗长叹了一声,跪坐在床榻下,轻声说道:“此战之败,下官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岂是将军一人之过?陛下不发援军,还要我等拼力死战,难道陛下无有过错吗?”
一阵沉默后,狄膺皱了皱眉。
“先生慎言,不可…不可妄言陛下。”
文弗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将军。”
文弗指了指未喝尽的药碗,面露疑惑。
狄膺摆了摆手,说道:“药苦非常,难以入口。”
文弗拍了拍袖子,说道:“看来只有叫枃将军前来了。”
“等等!”
须臾之间,狄膺立马端起药碗,将碗中余药喝了个一干二净。
文弗端起药碗,瞧了一眼,随后走到门前,大声说道:“下官命人去煎药,两个时辰再来,将军勿要睡着了!”
说罢,便扬长而去。
三日后,云犁得知此计未曾奏效,不禁疑惑,思来想去之间,他叫来荀葉与茅铧。
茅铧认为应当以战为主,荀葉亦十分认同。
于是,云犁命一众兵将前去叫战,三刻后,兵将匆匆赶回,称狄膺坚守不出,只派了弓箭手射击。
“………………”
云犁来回踱步,突然之间,他脑中闪过一道计策。
“将军,不如请军中有才之人书写?”
“不,本将军要亲自书写。”
说罢,他将黄纸铺开,在纸上写下几行小字:
小儿小儿,龟缩如鼠,不敢迎战,也算丈夫?
张口便言,夸夸其谈,原是无勇,只剩张口。
小儿小儿,心惊胆裂,风来便逃,雨来便躲。
本为将军,实为懦夫,他日城前,弃甲曳兵。
云犁收笔之时仍觉不足,便补了一句:节节败退,弃城而逃,国之重器,自愧不如。
写完之后,云犁便遣人将此书送入扈滨城中。
半个时辰后,狄膺收到文书。
还未看完,他便怒从心起,难以压制。
“将军,将军不可动怒!”文弗拦在门前,十分急切。
“我若不出城迎战,难道让云犁以为我靳国皆是懦夫不成?”
文弗叹了口气,说道:“此正是云犁的激将之法,将军不可听信,如若将军执意出城,便是中了那奸徒的诡计。”
“将军前日所说庇护疆土一言,莫非忘乎?”
“…………”
见狄膺面色和缓,文弗继续说道:“征战一事,该动时则动,不该动时则静,将军不可因一时之怒而致使将士遭难,疆土不全,望将军听下官一言,忍一时之辱,而谋大计为上。”
闻言,狄膺缓缓将长枪放下,说道:“先生之言,甚有道理……是我着急了。”
说罢,便转了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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