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嘉复制了一部分秦婉词的记忆,离开秦家之后找了一个地方仔细看了一遍,却还是没能查出那个神秘人物的身份。对方似乎对秦婉词的记忆做了手脚,只能听到声音,一露正脸就是模糊的,连身形都看不清楚。所以只知道是个男人,声音和那日在陈家时候听到的一样,其余的就毫无头绪了。
不过总算验证了她之前的猜测——这些日子见到的,听到的,无论是百年前是三年还是前几日,都是同一个人。
想想这百年来他的所作所为。真的是一个纯正魔鬼啊。而且法力如此高强,他究竟想干什么呢?望着天上稀疏的几颗星星,她一直想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回驿站,才发现帝都的客人来了。她不方便出面,只好继续躲出去,在外面游荡了一天。先是王爷,再是帝都的钦差,最近这几天万州热闹得很,街头上到处可见聊这些的人,千寻嘉换了一身寻常衣裳躲在人群里,听他们说话。
他们被表象所骗,聊的都是一些八卦:楚湘王的出身,楚湘郡的传闻,以及这次帝都客人带来的礼品。大家聊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只是一场假象,是他们口中谈及的人演出来的一场戏。
“不知道来的是什么样的人物,但愿也和百姓一样好骗。勾心斗角真是麻烦的事情。”看着邻桌小孩从面碗里面洒出来的汤汤水水,千寻嘉想。
天黑之前客人总算走了,千寻嘉这才潜回来。楚湘王的房间摆满了东西,都是上头的赏赐,千寻嘉简单看了一眼,见果然都是宫里面的好东西。不过里面的那副弓箭是怎么回事?她把手放在弓的弦上,想了一会帝都金座上的那个人。
“你现在终于相信了吧。”在床上躺了一天装废人的楚湘王终于可以放松了,一只手臂撑着坐起来。
“相信了。”千寻嘉点头。
这世界上真的有专门伤口上撒盐的极品啊。自己亲弟弟受伤了,装个样子也要送点好东西,安慰几句。他的好东西竟然是一只手的弟弟永远也用不了的弓箭,还有比这更讽刺的行为吗?
另外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个画轴,千寻嘉看了一眼,心里涌上一个念头:该不会是狩猎图吧。
这样想着便勤快地打开了,果然看到了脑海中的画面。
“是听说了我受伤之后特意去狩猎了一次,命画师画下来安慰我,让我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和他一起去狩猎,比比谁的的箭术更胜一筹。”看到千寻嘉的表情,楚湘王来到她身边,解释。
果然。千寻嘉放下画,对于那个人的行为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她的心情了。
“听说太医也来了?”千寻嘉说出在街上从百姓口中听到的消息,紧张,“给你看过了吗?怎样?”
楚湘王单手摆弄着画轴,唇角浮着一抹笑意,“太医松了一口气,眼神里很满意,看来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他的语气千寻嘉明白,如果太医检查出来其中问题,只怕会以治疗的名义为楚湘王“治疗”,非把手臂弄废了不可。
这兄弟俩的争斗,只怕得一方死去才能罢休。
“过去了就好。”不想去看楚湘王此刻算计的眼神,千寻嘉退了一步将自己抽身出来,一句话想要带过去话题,却见楚湘王已经放下了画轴,改拿雕了花的弓箭,手掌握着,腾出一只手指摸着上面的飞鸟图案,眼角里满满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千寻嘉浑身不舒服,下意识地躲开了锋芒。
“戏还是要做足啊。”他含笑着说。
忽然抬起手将弓狠狠扫向桌子,将桌子上的东西扫下去一半,千寻嘉眼疾手快将易碎的东西拦住,不易碎的东西壮烈落地。楚湘王的动作并没有停止,捡起画轴扔向窗户。窗子没开,撞击之后画轴便落地。楚湘王又冲到窗前,打开窗子,将弓扔了出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像极了被激怒的人失去控制的发疯。
窗户开了,外面的人看进来,坅已经迅速反应过来,冲上前来半拖半抱将失去理智差点从窗户跳下去的楚湘王拉回来。千寻嘉也上前,在旁边急切地劝着。
楚湘王被抓住再不能发疯,只好停下来,抬起好的那只手臂一下一下狠狠打在另一只手臂上,自暴自弃一般。他穿着寝衣赤着脚,一副生病的样子,刚才发疯的时候头发也散了,真的活脱脱一个颓废心死的人。
千寻嘉配合地留下了焦急心疼的眼泪,坅还在死死抱着楚湘王,用自己的肩膀挡住楚湘王的手,让那一下下铁拳落在自己身上。千寻嘉一边流泪一边苦口婆心劝着,忽然“发现”窗户开了,急忙过去关起来。
外面的视线被隔绝了,里面的声音却紧接着传了出来——是楚湘王的惨叫。手臂在刚才的一番折腾下又疼起来了。
“快点去找大夫!”千寻嘉急忙出门对外面的人吩咐。侍卫领命,小跑着下去,在大堂便抓了一个人问上次那个大夫的住处,得知是知州大人带来的,便慌乱地要去找知州,又要去找帝都来的太医。驿站大堂一时间混乱不堪。趁着他们没离开,千寻嘉又叫了一个侍卫过来,在他耳边如此这般得吩咐几句,第二个侍卫也跑下去了。
楼下很快传来了第二个侍卫的声音,已经拉住了忙乱的第一个侍卫,又镇定地解释刚才的事情:“没事了,王爷刚才睡醒手臂又有一些疼,可能是睡梦中压着了。这个人大惊小怪,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怎么呢。看回去不收拾你!”
说着,把大家都遣散了。等大家都散以后,他风一般冲出去到了楚湘王的窗口下,将刚才扔出去的弓捡了起来。坅从里面打开窗子,扔出去一根绳子,侍卫将弓绑在上面拉了上去。窗户关上,侍卫从门进去,一切跟没有发生过一样。
窗户开阖的短暂时间里,敬业的眼睛看到了楚湘王的身影,他被一个女子搀扶着往床上走,身体看起来极度虚弱,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手臂上,绷带被拆开了一半,上面有血迹,似乎是刚才的激烈动作伤口撕裂开了。
他的样子,真的像一个自暴自弃的废人。
窗外的眼睛喜悦,立刻便离开了一个出去写密信,将看到的情形详详细细地写在上面。帝都的那个人看到了,应该会拍着桌子大笑吧。
千寻嘉扶楚湘王躺在床上,他仍旧疼得面容扭曲满头是汗,坅焦急地看千寻嘉,打了一个手势,希望她能出手止痛,千寻嘉却摇头拒绝,低声:“在能承受的范围,不用治。”
说着,指了指外面,做了一系列动作。坅明白,无奈地点头同意。
楚湘王的叫声慢慢低下来,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后来连呻吟都没有了,累的睡过去了。千寻嘉灭了几支蜡烛,只剩下一只勉强视物,回头吩咐坅:“你去告诉厨房今晚不用送饭上来了,多余的什么都别说。今晚我也在这里守着。”
“是。”自从看到千寻嘉的金牌之后,坅已经当千寻嘉是主子了,她的话等同于楚湘王,他毫无异议的遵从。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千寻嘉坐在桌子前,拿出刻刀和木头又开始雕刻。屋里灯光昏暗,几乎看不清楚手下,她的动作却如亮时一样顺畅,丝毫不受影响。拥有好几双眼睛,倒也方便啊。
她刻了一会,坅也回来了,搬个凳子坐在楚湘王床旁边,看了一会楚湘王,又看千寻嘉。
“今天不剪纸人吗?”他问千寻嘉。
“明天。”千寻嘉头也不抬地回答。
“灯光太暗了,能看见吗?”坅看着桌子上那支只有手指粗细的蜡烛散发出来的微弱的光芒,屋子明明不大却连楚湘王这边都照不到,雕刻很费眼睛,刀子又危险,这样真的可以吗?
“没关系,我能看见。”千寻嘉继续刻着,头也不抬。
她手上的动作麻利,果然丝毫不受影响,坅知道她的本事,心里默默佩服了一下,便不再说话了,左右环顾,从床边拿了一把剪刀和纸张,挥舞着问千寻嘉:“修女,我帮您剪纸人吧。”
千寻嘉抬头一看,笑了一声,“你还会做这个?”
“是。”坅羞涩地笑了一下,“是跟我娘学的。”
“你娘?”千寻嘉第一次听到他提起家里人。认识这么久了,似乎没见过,也没听任何人说起过,所以她一直的感觉是他是孤儿,是跟着楚湘王长大的。
“我六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坅笑了一下,眼睛里蒙上一层阴影。
“你爹呢?”
“我爹在我娘怀我的时候就上战场了,再就没回来过。听一块去参军的同乡说,是得了瘟疫死的。几百具尸体被放到一起一把火烧了,骨头化成灰,分都分不出来了。”坅挠挠头,对那个没见过面的父亲感觉很陌生。
“然后你就跟了楚湘王?”千寻嘉想了想,问。
“不是。我是在他封王来封地的时候负责保护他的护卫军,其实就是看押。后来也因为这个理由被留下,常年监视他。”
千寻嘉猛然抬起头,坅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不过我们没那么被重视,也不需要我们写密信回去,只要呆着就行了。时间久了上头都把我们忘了。当年一块来的同伴,有能力的都调回帝都去了,没能力的只好在当地成家混日子。我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的。”
“原来如此。”千寻嘉恍然大悟,点头,“你也算有眼光。”
坅嘿嘿笑了一声,挠着头露出大男孩的羞涩。
千寻嘉抬起手,将雕刻一半的木头对着灯光看,看了一会后低下头继续刻,问坅,“之前我看到他在剪纸人,是你教的吧。那个纸人很复杂,自己很难琢磨会的。”
“是。我娘教我的就是这个样式,我对她唯一的记忆就是纸人,后来又找人特别学习过,所以多少年了都没生疏。”坅低着头已经开始剪了,摸着黑看不到,只靠着手上的感觉,剪的并不顺利,一边别别扭扭地剪,嘴上不停歇。
那边,千寻嘉笑了一声。
坅的第一个纸人已经剪出来了,是失败品。他瞪着眼睛看了它好一会,认命地放下,又拿起纸,左右比划着,上下找光线。千寻嘉只笑着看他,过了一会见他忽然闭上了眼睛 ,先用拿剪刀的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好像已经看到了成品的样子,这才满意地下剪刀,却还是闭着眼睛的。
千寻嘉愣住,停下来看他。他的第二个纸人终于剪好了,虽然还不是十分好,但是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他满意地再次闭上眼睛,用手感觉找好了下剪刀的位置,再一次开始了。他眼睛闭着,是完全的黑,手上的动作有些慢,似乎还在试探阶段,却很顺畅。很快的,一个比前两次都要好的纸人剪出来了。
千寻嘉笑了一声,起身走向他。坅第四个纸人剪好,正要睁眼欣赏成果的时候,一只手忽然落下来,将纸人拿走了。他抬起头,见千寻嘉站在他面前。
“不错啊,知道我在黑暗中剪纸人的意思。”千寻嘉夸奖他。
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王爷。我看到他白天剪纸的时候将眼睛蒙上,所以才想到的。”
“这样啊。”千寻嘉沉思,脑海里浮现楚湘王当时的样子,心里面竟然觉得不舒服。可能因为楚湘王的眼睛太阴骘,看起来总是在算计着什么人,以至于两人有相同的动作,她都要怀疑楚湘王在揣摩她的心思,想要控制她。
“你做的也很好。”她回过神来夸奖了坅一句,把纸人还给他,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千寻嘉和坅交过手,发现他的听力非常好,不用眼睛看也可以判断周围的情况。这样过人的听力,可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用非常严苛的方式训练出来的。千寻嘉学习武功的时候曾经对此感兴趣,被师父用了药,整整三个月完全处于黑暗之中。然后被带到各种各样陌生的环境,让她单纯用听力作出判断,有没有危险,危险在何处,是何种危险,该做出怎样的应对。
三个月之后她恢复视力,可是已经习惯了第一反应用听力,用脑分析,眼睛反而很少用了。
这种训练耳朵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非常复杂的内容,最后的结果是用大脑描绘出自己身处的局面,在大脑各处标志出需要的点,然后再做出相对应的回击。
用在纸人上来说就是:闭上眼处于黑暗之中的坅脑海中有一张纸,一把剪刀。他从哪里下剪刀,剪成怎样的形状,都在脑海里清晰地演示出来了。他要做的就是将现实映在脑海,将手的感官当作第一双眼睛,大脑当作第二双眼睛,第一双眼睛向第二双眼睛汇报,第二双眼睛接收到分析之后下达命令给第二双眼睛,支配着他在黑暗中完成动作。
坅和楚湘王都学过武功,看来也都深谙此道。
“哪里来的血腥之气?”千寻嘉忽然皱眉。
坅以为楚湘王的伤口又裂开了,急忙起身拿过桌上的灯,将其他几盏蜡烛点燃,举到楚湘王上方查看他的状况。然而,千寻嘉说的并不是那里。
其实从进到屋子里面她就察觉到了,这里面曾经发生过什么流血的事情,只是因为楚湘王没有告诉她,她以为不是自己该知道的,就没有多嘴。可是随着夜色渐浓,这种血腥之气越来越浓了。
如果不是她坐在这里,恐怕要招来一些邪物了。
她开了天眼追踪,终于追踪到一缕飘荡的红色,血色越来越浓,终于汇聚成完整的画面,清晰地展现出来。
那是下午的事情,帝都的客人离开,而她还没有回来的时间段,地点在楚湘王的房间。
一个人跪在另一个人脚边表忠心,一把刀子从头顶落下,他抬起头,惊愕地看着那双冷静的眼睛。
是唱曲老头和楚湘王。
“我知道你在两股势力中间权衡。”楚湘王神情淡然地开口,“我和帝都那边,两边都在你的权衡之内吧。”
唱曲老头眼中闪过震动,却没有否认。
“你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我的认同,是因为你要在他来之前确定自己的立场,如果我肯收下你就放弃掉那边,为我效力。可是如果我拒绝了你,你转头就回头到那边去,将有关于我的全部情报当作见面礼给那边,对吧。”
唱曲老头咧嘴笑了一下,看起来自己的心思全部被人看出来了。不过他也不怕,他只是选择自己的立场而已,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很聪明,有能力,我手里有很多人,但是在这方面还没有能担此重要职责的人。”头顶上那个人毫不吝啬地肯定了他的强项,可是话锋一转,冷笑了一声,“可是你知道你的缺陷是什么吗?”
老头惊愕地抬起头。他能做到今天也是一种能力的肯定,还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他有着什么致命缺陷。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楚湘王笑了一下,笑容里都是冷意,“那好,本王退一步问你,你知道昨晚你只说了几句,就被请出去的理由是什么吗?你后来说到一半,又忽然被沈姑娘打断,撵出去的理由是什么?一天了,你真的没有想过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无法信任吧。”老头心里本来有着清晰的答案,可是被楚湘王那样一问,心里没底了,事关重大,忽然有陌生人找上门来说要投靠,会有疑心也很正常。
“没错,”楚湘王肯定他的猜测,问他,“那你又是做了什么试图取得我们的信任呢?”
老头回想了一下,怀疑自己错了很离谱的一段距离。
他没回答,楚湘王代为总结了:“不相信,一方面是能力,一方面是不相信立场。那其实是本王对你的考验,看你的应对能力,但是你很让人失望。”
老头疑惑,却没有说什么。
“你让我相信的方法就是提供更多机密情报,让我看到你的能力,你将如此机密的情报都告诉我了,足以表达里的立场了。你是这样想的吧。”
“……”
“可是你急于求成的样子,还是你的致命缺陷;第一、你的应对能力不行。你做这些,会有很多次直接面对,需要考验临场反应的时候。但是你这样会死的很快。至于应该怎么做,希望你以后能够自己想清楚。”
“第二,你话太多。不管多缜密的思维,说多了总会露出破绽被对方抓到。你能为了取得的我的信任滔滔不绝让我抓到你的不足,你也能在以后收集情报的时候为了得到别人的信任而说很多话,到时候你能保证不被别人看穿你的破绽吗?”
老头低头,默然。果然也觉得自己有很多不足,足以致命。
“我没有你最多行动缓慢,可是有了你会让我的目标变大,反而会死的更快,你让我冒这份危险吗?”
老头的嘴动了动,终于灰心,跪坐在地上满脸的丧气。
“你的缺陷到哪里都存在,都是致命的,如果帝都那边的人看出来了,也是不会收下你的,而且为了防止你给他们带来麻烦,会下手除之以绝后患。”楚湘王微微笑着,将不利于自己的局面扭转过来,“如果他们没有看出来,就那样重用你了。你认为那样愚蠢的实力,真的值得你豁出性命效忠吗?”
地上的人顺着他的话想下去,发现真的是这样,枉自己以为卓越了多年了,原来只是自己编出来的谎言,只是骗住了自己而已。他急火攻心,心口一阵疼。
楚湘王忽然俯下身,将之前扔在地上的刀子捡起来,拿在手上,手指轻轻摩擦着刀刃,问他:“听到的话想三遍,说话之前要三思,感觉如何?是不是躲过了很多次被抓住把柄的机会?”
老头抬头看他,眼睛里面有不解。楚湘王说话之前跟他有过一个约定,让他不管听到什么,在楚湘王的全程话之中,只可以说出一句话回应,只能挑着认为最重要的内容做出回答。他也不知道楚湘王会说什么,听的一直很谨慎,可是现在听来,还是浪费了那一次机会。
“如果你真的想跟着我,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吧。”楚湘王把刀子丢在他面前,转身走了。他低头看着锋利的刀子,怔怔地看了一会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拿起,对着自己的舌头割下去。
撕心裂肺的疼痛顺着血色漫过来,千寻嘉的手抖了一下,刀子落地,木雕也随之滚落下去,咕噜噜滚了两圈之后。停在某个角落。
幻象消失,已经回到现在。
“王爷没事。”坅已经查看完了楚湘王的身体状况,回身把蜡烛送回到千寻嘉的桌子上,见桌子底下躺着刻了一半的木雕,俯身帮忙捡起,递给了千寻嘉。
“谢谢。”千寻嘉轻声道谢,接过之后继续低下头雕刻,坅灭掉几支蜡烛,只留下一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千寻嘉低头雕刻着,眼睛里面的情绪已经变了。
这些人,为了那所谓的人生目标,不惜亲手将自己割成残缺,只为了挤进那个圆中,成为完整的一部分,将这个世界所有进不来的棱角都碾压平整,踩在脚下。
没有了舌头,就不会出现冲动的口误了吧。写字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要经过很缜密的思考筛选之后才能出来。在这过程中,足以改变很多。要足够强烈的心思才能最终出来吧。
这个杀戮的世界啊。
千寻嘉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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