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卿……”
“嗯？”
林笑咬了咬下唇：“我……你……在佛前求了什么？”
还在绕圈子？昌卿脸色一沉，眸底阴郁浮动。暗示已足够明显，傻丫头还在遮掩，究竟在畏惧什么？
被抓着的手腕紧了紧，林笑莫地觉得昌卿的呼吸重了，她抬眼，只一瞬就被昌卿眼底的阴沉吓了一跳，飞快低下头。
昌卿蹙眉，快速回想林笑今日种种反常。自见面起便有意回避亲近，似在遮掩什么。是久别生疏？亦或者……
可傻丫头脸皮有这么薄吗？
不可能，这傻丫头怕是心里头有鬼吧……
思及此，昌卿烦躁的情绪豁地一松，他倒要瞧瞧，小丫头这小脑袋瓜里又在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这可是我和佛祖说的私密话，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再告诉你，万一佛祖心眼小，不灵验了怎么办。”
“你都不求签！想来也没多诚心！叽里呱啦理由一大堆，不说就不说，我也没多想知道。”
林笑气的在昌卿胸口捶了拳，试图把手挣开，她这会儿本来就烦的很，一有不顺心，脾气更是点了炮仗似的，偏还发不了火，名不正言不顺的。
挣的越厉害，昌卿反倒攥的越紧，调笑道：“我就求了个万事顺意，这有什么好解签的，摇出来都是概率的事，小光头掐掐手指头的话，我可不信。”
“你就求了个这！",林笑蹬园了眼。
“昂。”
看，不说不高兴，说了更不高兴，小丫头到底在和他闹别扭。
林笑揪起昌卿衣领，伤心的眼睛都红了：“你就真没别的可求吗？求平安……求长久……你又不是和尚，七情六欲你就半点没有吗？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那你倒是做给我看啊，就会说些虚无缥缈的口头话，偏我就是好应付，好骗！凭什么最后患得患失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字字句句带着浓重的哭腔，眼中泪光盈盈，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硬是不肯落下。
长久……长久……
昌卿反复念了这词好久，原来小丫头是想和他长久，好简单的道理，怎么现在才懂，昌卿第一次觉得自己蠢极了，或许被人长久的恭敬吹捧惯了，让他失去了感知他人情绪的能力，过去的他太以自我感受为中心了，这才少给了林笑该有的安全感。
爱和喜欢都是相互的，不是一味的他觉得好就真的好，昌卿此刻看着林笑通红的眼，觉得自己自私透了。
第一次懊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昌卿用力将人拥入怀里，先前克制的分寸在这时显得尤为可笑，什么破规矩破教养，在喜欢人面前还畏手畏脚，真是脑抽了！
“对不起。”昌卿抱得又紧了紧，像要把人融入骨子里，可即便如此，这个拥抱依旧是温凉的，不够炽热，可响在耳边的心跳，却砸进了林笑心底。
委屈的情绪被一下抚平，林笑声音闷闷的：“不用道歉，其实也没啥要道歉的，我就是……胡思乱想了而已。”
“不，不是你的问题，你也没有胡思乱想。是我，是我做的不够，没有给你安全感，笑笑，你该早点告诉我，是我太迟钝了。”
昌卿低头，温凉的指尖抚上林笑滚烫的耳廓，带着怜惜的轻颤，最终一个心疼的吻落在她眉心。
“希望还不算太迟，笑笑。”昌卿凝视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郑重而清晰，“你的婚书，我签得心甘情愿。不为别的，只因是你。笑笑，我喜欢你，心悦你。至于入赘……”
他唇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老子求之不得！”
“你！……你……”
林笑嘴唇嗫嚅的，吱吱呀呀说不出话。
“是不是很突然，怎么说喜欢就喜欢？嗯……也许我这人挺肤浅吧，对娘子一见倾心，然后……日久生情。不知娘子能否赏为夫一个，举案齐眉，搭伙过日子的机会？”昌卿笑得洋溢，满脸都写着势在必得四个大字。
这就勾的林笑的逆反心，故意道：“哦，是吗？那我们彼此彼此，我这人也看脸，不俊的我还真不要，某人日后若是后悔了想反悔，今日说的所有话，我定会好生记得，咱们天长地久，慢慢清算。”
说罢还点点昌卿心口，自以为发狠的威胁，实则在昌卿眼里就跟小猫挠人似的，娇的紧。
“清算，怎么清算？找人再抡我一顿，最好把我打废了，留个根在，今后日日夜夜，全凭夫人摆布。”
“切，失心的烂玩意我可不稀罕，没你有的是人垂涎我林笑夫君的位置，比你年轻，比你听话嘴甜会疼人的，我分分钟能找来一窝。”
“你敢！”
“我就敢！”
昌卿狠，林笑比他更狠，还专戳心人窝子，昌卿眸色骤然阴沉，目光犀利像淬了冰，危险的气息一寸寸裹挟住林笑全身，他低头强硬的就吻了上去。
“一窝是吧！”在唇即将贴上的下一秒，林笑反手捂住，“佛门重地，不可白日宣淫。”
“是你先招我的。”昌卿冷声固执道。
“招你就得给你亲啊！你害我胡思乱想难受这么久，我故意气气你怎么啦！你走开……起开呀！”
林笑灵活闪躲，偏不让他亲，在昌卿怀里扭来扭去，浑然不知这举动有多惹火。
唇瓣蹭上唇瓣，一下下亲的如小鸡啄米，昌卿越往前，林笑就越往后，反复拉扯推拒，暧昧却已到达了顶点，似亲非亲最要人命，昌卿唇瓣下移，顺着脸颊探入林笑脖颈，深嗅着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香火味。
闻的林笑红了个彻底。
少女未经人事的僵硬，落在昌卿眼里，反倒勾得人愈发心猿意马，纵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般情态如何叫人不浮想联翩？昌卿怕再抱下去要出事，忙松了手，算是保住了他那点儿为数不多的节操。
暗自深吸口气，“走吧，听说前头住持在给有缘人发佛牌，你不是也想要，去晚了可要赶不上了。”
说着拉起人就往山下走。
昌卿暗自吸了口气，牵紧林笑的手往山下走。幸好来前施了针又敷了热药，否则这膝盖怕是要在这台阶上跟他闹罢工了。
先前昌卿还不觉得这方小庙能有多灵验，直到看见眼下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香客云集，着实吃了一惊。
“我记得溪城这边不是有个挺有名的金山寺吗？这灵隐寺没听说过，人还真多。”
“山城离溪城一个东边一个南边，你还能知道金山寺？”林笑问道。
昌卿轻哼，带了几分小得意道：“我知道的，可比你想的，要多得多哦。”
“是是是，你厉害厉害……”林笑敷衍几句，转头在人群里找起金儿，奈何人实在太多，金儿个头又小，站在里头当真找不到。
粗略扫了一圈，林笑踮起脚搭着昌卿肩膀，站的高点还是没瞅着，咦了声正寻思着如何是好，忽然脑袋被人九十度掰了个圈。
“哎～干嘛！”脖子同身子一起扭，人差点没站稳。“找不到小的，找高的不会？小五快一米九大个，站那跟个桩子似的，你俩眼珠子滴溜溜愣是看不见，年纪轻轻什么眼神？”昌卿道。
林笑先瞪了昌卿一眼，再定睛一瞧，可不是嘛！奇了怪了，小五就站在金儿旁边，比周围人高出整整半截，显眼得很，明明这么扎眼，刚才自己怎么就没瞧见？
只见二人一前一后站着，金儿时不时回头说笑几声，小五则一脸呆板，要么点头应一声，要么干脆没什么反应，只默默帮忙拎着东西。
看得林笑不禁莞尔：“别说，他俩站在一处，倒真有点儿养眼。”她顿了顿，若有所思，“只是吧……”
“只是什么？”昌卿赶忙截断话头，“你可别乱点鸳鸯谱……”
说着昌卿拍了拍林笑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多自然、多般配，他俩中间都能隔出个人来，说个话也脸不红心不跳的，一看就都没那个意识。”
林笑揶揄地腻了昌卿一眼，“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吧，金儿多好，我才舍不得放她出嫁呢，你突然瞎操什么心？”
“那……就当我多嘴喽。”昌卿回避开林笑的视线。
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小五这家伙，桃花债太强，在那位没放手前，这小子要敢娶妻生子，后果连昌卿都不敢想。
那位对付起来是真要命，道理永远讲不通，下手狠人还死倔。
往事不堪回首，说多了都累，想多了都愁。昌卿不再多想，轻轻拿下林笑搭着的手，转而牢牢握住，牵着她步入人群，“当心脚下。”他低声提醒。
有昌卿在前方开路，林笑被护在身后，走得虽慢，却连衣角都没被旁人蹭到一下。
原以为求缘的人多，轮到他们少说也得许久，没成想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大殿里人来人往，转眼就轮到了他们。
林笑接过殿内和尚递来的香，莫名还有丝紧张，“算了，求不得也是缘分未到，命中注定的事。”想开了也就无所谓了，主要她想听的话已经在昌卿嘴里听到了，连日来盘桓心头的心结，也有了承诺。
没了感情上的患得患失，林笑眉眼间的犹豫散去，骨子里的果断决绝渐渐浮上来，偶尔露出的那点神经大条，倒也和从前一般无二了。
四人规规矩矩上香，听住持念了段晦涩难懂的经文，先前见过的那个小和尚冲林笑温和一笑，这也就是不成了。
林笑双手合十回了一礼，自觉不过多停留，将手中三柱香插入香炉，正要走，突然一阵妖风袭来，香炉里的香灰被猛地扬起，迷得众人睁不开眼。
风势稍歇，众人揉眼望去，只见香炉旁孤零零立着昌卿一人。他面前那三炷刚刚插稳的香，赫然齐腰而断！四周香客的香火依旧青烟袅袅，唯他那一份，仿佛被无形之手掐灭，佛祖拒不受此香。
旁人的都无事，唯有他一人的香火，佛祖不收。
住持缓缓睁开微阖的双目，那目光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精准地、不容回避地锁在昌卿身上，沉静中透出洞穿一切的锐利，细细审视着他每一寸神情变化。
昌卿迎上那目光，面上无波无澜，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近乎玩味的弧度，任由对方打量。良久，住持眼底那抹深沉的凝重竟如冰雪消融般缓缓化开……
这突生的变故让殿内一片死寂！林笑瞳孔骤缩，未及细想，身体已本能地横跨一步，将昌卿挡在身后，目光凌厉如刀锋般扫过殿内每一个外人。
与此同时，小五身影鬼魅贴至昌卿身后，肌肉紧绷，右手已悄然按上腰侧暗藏的短匕。一片肃杀中，唯有昌卿本人恍若未觉，甚至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襟上沾染的香灰。
然而在观察昌卿片刻后，住持面上的凝重渐渐化开，指尖划过一串檀木珠，声音不高不低，“佛前灯烛燃了四十九盏，原以为要等些时日，看来是缘法到了，魂归本体，眉宇间倒是添了些风尘气。”
住持平和地笑着，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随后冲小徒弟道：“送几位施主出去吧。”
小和尚毕恭毕敬道：“是师傅。”
几人一脸茫然地走出灵隐寺，心头都莫名萦绕着一丝不安，唯独昌卿浑不在意，那心大的简直离谱。
“快走吧，赶紧赶路，我医馆还囤了不少药材呢，要是放坏了卖不出去，亏的可是我的血汗钱。”
“哪来的你的钱，不都是我的钱。”林笑都懒得说他，昌顺还不出钱，这人就抠搜的花个铜板都要命，医馆哪哪不是她花的钱，现在他搁这心疼哪出。
三人上了马车，小五婉拒了林笑的好意，找了个由头便和马夫一同坐在了车外。
马车缓缓驶离灵隐寺，几人前脚刚走，后脚一辆玄色暗纹的马车便追了出来，禁军开路，寻着几人离开的方向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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