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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 105 章

不是梦吗?梦里,他先招惹的钟黎,怎么......?如瀑长发顺钟黎肩头垂散到两侧,随背部起伏流转如波涛骇浪,晏不归就像其间一叶舟,被层叠的浪推至潮的最深处。

他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钟黎咽下口中物,没事人一样擦去嘴角溢出的一点浊。再抱他回原位,摆做之前抱睡的样子,侧身躺下,拉被抬指解了术。

此时的晏不归除了惊已然说不出其他,然而不待他从哑然中回神,钟黎又于翌日天未亮的时候,布下阵念了诀,山洞恍若在云雾,石床依旧,晏不归依旧,被里的钟黎却换了。他用分l身代替了自己,佯装嗜睡的表象,实则隐了身,在阵中施镇压煞气的术。

从阵成到祁川来,钟黎没有间断,吐血嘛,他早习惯了,一边吐一边继续,不耽误。要说有心倒也有心,这不,每吐一次就施一次净尘诀,坚决不让晏不归有哪怕一丁点儿察觉。

晏不归问:“钟黎,你怎么总睡觉?”

钟黎抽空答:“闭关不睡觉干嘛?陪你啊?多大的人了还要在旁边哄,让祁小梦知道了准得笑话你。”

外面的叶黄了、落了,下起今冬首场雪,祁川来了,来得和他记忆完全不同。

记忆里祁川披狐氅,在外拍上结界,钟黎一骨碌翻起,大袖一挥撤了结界。孟婆汤中的,洞内浑浊不清,倏地,一团黑气裹挟晏不归冲了出去。

祁川执掌抵挡,喊道:“师尊!”

钟黎紧跟着飞出来,打后欲抱晏不归,晏不归运气回身袭了过去,钟黎退后一步,眉头紧拧地唤崽崽。

晏不归没应,不但没应,反因钟黎带来的压迫感对他大打出手。黑与白,一人无所顾忌,一人顾忌颇多,再加钟黎这些年耗损实在多,一时间拿晏不归不下。动静引来天霁山其他长老,钟黎格挡晏不归之际徒手布结界,对外道:“别管。”

话音方落,晏不归再度袭来,观双目渐沉钟黎不敢再拖,遂瞬开虚空门闪至晏不归身后,凝法力于掌心,盖住他的眼睛,箍住道:“崽,凝神,乖。”

晏不归没乖,他在钟黎圈住的一瞬反肘往后击中钟黎,黑气透身而过,血自钟黎口中漾出,滴到晏不归肩上,吸纳进身时晏不归恍惚了片刻。

钟黎拥着,问他:“欠我的酒什么时候还?”

“没欠。”晏不归说。

“行,”钟黎下颌抵着晏不归肩窝,喟叹一声:“没欠。”

钟黎骤然放出法力,困黑气于内,许久,黑气消了,钟黎慢慢放下手,结界一解,吵嚷立马钻入耳。

“你师尊都伤了,你还要护?”

说话的是司文鹏,他和司衡、祁川一道来小鹊峰,本意邀钟黎同去司封城过节,不想撞到此事。几长老言晏不归留不得,司衡岂会让,当下同他们吵了起来。你一言我一句的,司文鹏看不下去斥了司衡。

司衡反驳道:“他伤师尊是因师尊制他在先,如若师尊不动,师弟定不会伤他。”

“照你这么说,你师尊是没事找事,闲着发慌去招惹魔头,”司文鹏骂道:“司子岳你脑子坏了吧。”

“你脑子才——”司衡哧溜到嘴边的话在见到钟黎转了个弯,“师尊,我的意思是师弟无意伤人。”

众人齐齐看去,亦是在等钟黎给个说法,但钟黎揽晏不归身形一闪去了小鹊峰。架炉烹上茶,钟黎推推晏不归:“去厨屋帮你师兄备菜。”

厨屋压根没人,只有一桌已经冷了的吃食,但晏不归仿佛看到了司衡,同他说起话:“师兄不在司封城陪司城主,司城主不会不高兴吗?”

抬手在厨屋附近设上结界,钟黎坐在廊下椅子上,提壶倒茶,侧睨一同到来的几人,“我不介意让他伤,你们可以走了。”

“是伤谁的事吗?”贺知章坐到钟黎对面,急急道:“闭关数月,他的煞气非但没减,反比闭关前更甚。更莫说此前发作尚能识得你,而今连你都不识,他这般,断断留不得。”

“是啊师兄,”风回雪说:“你带他闭关必是有寻解决之策,可是现下看来,无策可解。”

钟黎道:“谁说没有?”

风回雪上前一步,“有?有怎么还让他成现在这样?”

钟黎:“没对他用。”

“为何?”贺知章腾地站起,凳子划拉一声,伴锐鸣扯着嗓子问:“既有法子为何不用?你非要等到事情无可挽回后悔莫及吗?”

“说什么呢?师尊行事自有师尊的道理在,再说了......”迈出步的司衡被司文鹏拉住,司文鹏打断道:“长辈说话插什么嘴,老实待着。”

“待待待,要待你待,你没见他们三欺负我师尊一人吗?眼瞎啊。”司衡甩开司文鹏拉他的手,走到钟黎身后,祁川跟着过去,两人四手叉腰,同声道:“现在公平了,说吧,想怎么吵?”

“师兄弟间情深本无可厚非,但是司衡,晏不归此前伤了你杀了祁川。今天若不是你师尊在场,祁川恐难逃一劫,再者,你师弟伤你师尊乃你亲眼所见,非是我们出言诬陷。”

苏禾顿了顿,缓下声儿:“你一心护着晏不归,那你师尊呢?他欠他的吗?”

因晏不归而耗损修为,遭人诟病,承旁人施加的压力,司衡明白苏禾没有说全的话里的意思。他看向厨屋,厨屋内的晏不归听到动静同样看来了这边,二人对视,晏不归好像被人叫了一声,回首转身进去了,司衡道:“师尊有分寸,不劳师叔们操心。”

“就是,”祁川说:“师尊有分寸。”

贺知章是长辈,长辈不与晚辈计较,是以他重坐回凳子上,将话绕了回来,“晏不归的事马虎不得。”

钟黎支着头,摆弄手里的茶盏,转上转,“真到失控的那日,倘若你们有本事杀他,我定不阻拦。现在......”

他慢声道:“休想。”

此话一出众人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是白搭。贺知章明了,起身拂袖,风回雪退回苏禾身边,引司文鹏向外走,客套道:“让司城主受惊,实在过意不去。”

司文鹏会意道:“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风长老放心。”

几人离去,祁川往厨屋探头,见桌上吃食已经热好,凑到桌边嗅了嗅:“真香。”

狗鼻子,晏不归腹诽。他去主屋拿酒的时候钟黎吩咐司衡燃了炭火,冷倒不冷,为添几分过节的气氛。

席间司衡讲起司封城的变化,钟黎小酌,酒足饭饱后晏不归挤去钟黎身边,钻进被,枕上臂,借酒劲噌着钟黎的颈,一边唤钟黎一边捏他耳垂。

钟黎面上挂笑,目里没光,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晏不归嫌无趣撇撇嘴侧身去了里边,蒙头大睡。

钟黎在他睡着后轻轻拉下被,掖好没动,就这么望着他,直到翌日初升的光照进室,方才在晏不归鼻尖噌噌,柔声说:“生辰愉快,小崽儿。”

“生辰来碗长寿面,寿过不老常青松。”

“看师尊做什么?快点吃。”

“晏迟,师尊只告诉我表字,问及缘由,他说待你起了一起说。”

“迟亦有等待的意思,崽,可迟,莫不归。”

.....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实交加,钟黎就这样骗过了晏不归。而晏不归也在孟婆汤中知晓了厨屋里面司衡只热菜不做饭的原因,吃食现成算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幻成司衡模样的钟黎的分身,不会做饭。

钟黎多聪明呢,知道做饭会露馅,就借口酒楼带回的,还学司衡的语气说:“我说师弟,难得聚上这么一回,你还真想师兄一直耗在厨屋啊,良心呢?亏得我在司封城一直念着你。”

如今回头去看,才发现漏洞百出。一来司衡做饭祁川必定来打下手,二来司衡乐于给他们做饭,又怎会觉得在厨屋是件耗费时间的事。

同去九衢茶楼听书、午间用饭倒是真实发生,吵嚷也非钟黎刻意隐瞒什么,只是地煞气隐有发作的迹象,钟黎给他输了点法力,输法力的时候吧,用了点,不多的小手段,以致他被司衡带回而不知。

钟黎趁这功夫在九衢溜达了一圈,最后于一住户手里买下宅,观宅,晏不归连气都气不起来了。

回到天霁山,钟黎没有直接去小鹊峰,而是转道来了书阁,施术消去所有和他有关的画像,然后于祠堂留下话:南相子不供牌位、画像于天霁山。

他找到司文鹏,叫司文鹏带司衡和祁川回去,司文鹏表示他带不走,钟黎罕见地剜了他一眼,司文鹏讪讪道:“您瞪我也没用,子岳几时听过我的话。”

嘴上这么说,到小鹊峰司文鹏直奔司衡面前,道:“你娘来信催我们回去。”

老套的话术钟黎都听不下去了,他站廊下直言:“你我师徒缘分已尽,随你父亲回去。”

怕他俩理解不了似的,钟黎补充道:“我没同你玩笑,我是认真的,当年你拜我门下我与你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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