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师弟去闭关,小鹊峰你住与不住没多大区别,不如趁此回去陪陪你娘。”
四人同看钟黎,钟黎温和一笑,“闭关地清净能省不少麻烦。”
晏不归在前先走了,司衡凝望拉长的背影,心中顿感一阵疼,不禁唤道:“师弟。”
晏不归回头,声音冷冷的:“走不走?”
得,就这凶巴巴的样儿准没事,但观并排离去的身影,鼻头又莫名泛起酸。没心没肺,师弟没心,师尊没肺,真真什么样的师尊养什么养的徒弟,都是没良心的,亏他做了那么多菜,一口不吃就走了。
转身望向桌,空盘里哪还有菜,大孝子司衡暗道:怎么没撑死你。
离小鹊峰不远的山洞被藤蔓缠得密不透风,里面虫蛇俱备,唯一能看的可能是那张久没睡人的石床。
因其冰凉异常,别说喜阴的蛇受不了,就是修行如晏不归都被冰得一激灵,要是在深秋的夜躺上去,第二天不得被冻成冰块儿。
好在钟黎有先见之明,来前已经备齐了用物。晏不归抱臂看铺被的某人,倒是不傻,可把被对折,又钻进去被中间是几个意思???
他睡哪!
抖抖储物袋,晏不归嘴角抽了抽,没忍住问:“就一床?”
“嗯,”不傻的钟黎裹紧被,露出头:“做人徒弟要懂得尊师重道。”
晏不归不想尊师,但钟黎唇色几近全无,脸白得吓人。须臾,月光携薄雾一同入内,他说:“下个禁制回去睡,我一个人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快点上来。”
拍床的手并未落下,晏不归冷笑:“拍啊。”
“啊?”钟黎移开视线往里拱,揣着明白装糊涂,找个借口说:“手疼。”
回去拿被吗?还是算了,万一随机吓死个弟子徒增孽障,再者钟黎肯定会跟着,他要是有个好歹那帮宗门侠士不得拉他陪个葬殉个坑。
躺下的瞬间晏不归好像掉进了冰窟,法力术法完全没用,寒气顺每个细小毛孔侵入身体,牙齿不甘落后地开始打架,与生生受冻相比,殉葬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蜷缩侧身,一旁的“活尸体”呼吸均匀,微弱烛光打在熟睡容颜,他忽又觉得钟黎该与天同寿,长存世间。
抱一下。
心底的声音在叫嚣,抱上去。
“你不是想得到他?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放弃吗?”
“他这副样子一看就虚得不行,乘人之危懂不懂,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上啊,上了就是你的,上了就没人能抢走了。”
没人能抢走吗?
我的。
我的钟黎。
冻僵的双臂环上被,头隔被靠肩,钟黎,他们好吵……
星辰划破夜空,月色碎了一地,霜羞住脚。石室里的两道身影重叠,探揉劲腰,叼住耳上软肉,他轻叹:“钟黎。”
经颈往下,拨开衣襟露出骨,再度啃咬时那人倏地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跪趴中间的人,声音阴冷至极。
“你在做什么?”
当头一棒算什么,晏不归只觉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我,”秉承一不做二不休,他把被一拉,遮住两人道:“我冷。”
钟黎瞧着边说冷边爬进被窝抱住自己的人,思绪不由得回到那个寒风雪地痛饿交加夜。
罢了,伸手揽晏不归入怀的刹那,他呆住了,骤然放大的瞳孔闪过一丝异样。晏不归格外精神的那地儿抵在钟黎腹部,伴着呓语时不时弹上那么一下。
若说第一次知是无措,第二次就是万般柔情,钟黎眼底似水,露出无奈的笑,轻敲晏不归额头,道:“色崽儿。”
色崽儿在梦中被人陡然翻了面,原本在下的人跨坐到他腰间,唇与唇相碰,继而撬开齿卷起舌。
晏不归呼吸凌乱地叫着钟黎,钟黎却像个恶人一样撩拨个没完,直到他难耐地咬了口方才起身来到密林。
酥麻窜脊,小兽在虎口投降,置身云端的劲刚过,晏不归就猛然惊醒。
太过——真实了。
真实到他不及查看衣裤便忙不迭去看钟黎,背对他的身影略弓着身,一手作枕一手搭腹,神情不可见,但闻呼吸沉稳,像是睡得很香。
晏不归不由得长呼一口气,垮肩塌腰放松下来。视线朝下,那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该有的东西一点儿也没沾到。而本会昂首的家伙什,此刻正乖顺地待在该待的地儿。
还能这样?
被掀被的钟黎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喷嚏,缩身时晏不归给他盖上被,复又抱了过去。
对外众人皆知钟黎和晏不归一起闭关了,实际打坐的只有晏不归一人,钟黎好像很困,自闭关起就常在睡觉。
白天睡晚上也睡,闲来无事的晏不归给他算了算,初时九个时辰,后来十个时辰,现在更是直接睡到了十一个时辰。
钟黎给的理由是:“闭关不睡觉干嘛?陪你啊?多大的人了还要在旁边哄着,让祁小梦知道了准得笑话你。”
虽如此,晏不归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天入冬值佳节这天,祁川披狐氅拍上结界,钟黎一骨碌翻起,大袖一挥就撤了结界。
晏不归:“……”面色红润身手敏捷,多余担心那么久。
数月不见,祁川依旧话多,许是被晏不归扔过一次,他没敢以狐狸身爬到钟黎肩上,而是十分守礼地以一步之遥跟在身后。
据他说,司衡娘亲生了病,司衡答应他父亲过完节回去接手司封城和绛阙阁,考虑以后相聚不易,便遣他来问过钟黎的意见。
钟黎抬头望望没了叶的林,看向晏不归道:“欠我的酒什么时候还?”
“没欠。”晏不归才不会承认他去过小鹊峰,还看到了那张字条。
“行,”钟黎喟叹一声:“没欠。”
话是这样答,几人同行至九衢,晏不归还是“顺路”给他买了壶。
回小鹊峰架炉温上后,晏不归走去厨屋帮司衡一起备菜,闲聊之余外面传来激烈吵嚷。出去一看,廊下挂着块布,布上人影绰绰,再细观,乃是祁川在后操控了几根竹签。
“祁川在司封城新学的玩意儿,给师尊耍宝呢,不用理。”司衡搭上他的肩,掰身进屋,“少了祁川就只能劳烦师弟暂当伙夫了。”
灶台较高,晏不归坐下添柴便看不到锅里煮了些什么,只觉今日的司衡饭烧得格外快。菜上桌瞧着又有些眼熟,“这是……”
“酒楼带回的,热热就可以吃。我说师弟,难得聚上这么一回,你还真想师兄一直耗在厨屋啊,良心呢?亏得我在司封城一直念着你。”
这方话音刚落,那厢祁川已经收回了东西,凑到桌边嗅了嗅,说:“真香。”
狗鼻子,别的不行,闻吃的一闻一个准,晏不归腹诽着从主屋取来酒。夜幕中,絮雪飘然而下,桌旁不知道是谁燃了炭火,噼噼啪啪跟爆竹似的,额外增添了几分过节的气氛。
大概是受钟黎影响,桃酿入喉,他竟也品出了些许香甜,体会了一次唇齿留香。
借酒意,晏不归晃去钟黎的卧房,如儿时般枕上臂,蹭着颈,猫儿一样边唤钟黎边抬手捏住耳垂,心满意足地揉捻起。
半晌,未得回应的他高仰着头,凝视面前这尊一丝情动都没有的脸,撇撇嘴。
没趣,
钟黎没趣,他自讨了没趣。
翌日晨曦初现,他又改变了看法,因为钟黎俯身在他鼻端蹭了蹭,盈盈一笑说:“生辰愉快,小崽儿。”
随清木香扑鼻,晏不归融在了钟黎溢出眶的蜜意里,冬不再寒,它温暖如春,连带着地上的积雪都如那晚的云端。
“生辰来碗长寿面,寿过不老常青松。”司衡念叨着放下碗,摸摸耳,催促道:“看师尊做什么,快点吃。”
碗中的面没有往年多,蛋在碟,圆润金黄,看着很有食欲。最增食欲的人坐在对面,举筷夹了个蛋放在他碗里,说着和司衡一样的话,“快吃。”
“我也要。”祁川端起碗,等在钟黎的筷子边,如愿以偿地得了颗。
“师弟今满二十,依司封城的规矩当办场冠礼,但师尊嫌繁琐,就简而给你取了表字,猜猜看是什么?”
晏不归尚没出声,祁川已十分捧场地问:“是什么?”
观塞满蛋的颊,晏不归觉得他应该多吃点面,这样就能塞住嘴了。
“晏迟,”司衡说:“师尊只告诉我表字,问及缘由,他说待你起了一起说。不过我猜应是取希望之意,故念zhì,又因晏迟有些拗口,所以作chí。”
晏迟,取希望之意,晏不归心里泛起甜,抬眸看向钟黎。素来淡然的眸里映着他,他在钟黎的眼睛里,听他说:“迟亦有等待的意思,崽,可迟,莫不归。”
原来在这世上也会有人盼着他、等着他。
晏不归喉间尽是酸涩,今起,自己再不是人皆撵之,而是如钟黎所言,是福星,是晏迟。
或许,还能是钟黎心悦的人......
“傻了?”熙攘大街上,司衡一把拉住险些撞到人的晏不归,打趣道:“想什么高兴事想的嘴都合不上了,看你一嘴的口水。”
闻言,晏不归赶忙抹了把。
“你师兄逗你呢,”钟黎踏进门槛,经晏不归身边倾身耳语:“傻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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