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没水。”光溜身的两人站木桶边喊道。
钟黎撑首,抬指指向室内,听一阵戏水声,司衡又道:“师尊,没帕。”
“师尊,没衣。”
“师尊,发是湿的。”
“师尊,软枕高了。”
“师尊......”
“司衡啊,”钟黎蹙眉微笑,“食不言寝不语。”
祁川自里侧滚过来,撞到钟黎后停下动作道:“祁川没语。”
满床被褥被他滚得乱七八糟,确实没语,钟黎抓起他的大尾巴,把尾巴尖塞到嘴里,“睡觉。”
祁川睡觉且算老实,抱个尾巴睡哪儿就哪儿,顶多翻个身。司衡则不然,那家伙配上脚力,钟黎被踢踹的够呛,最后还得替他掖好被。
修行上钟黎依司文鹏所托授司衡与炼丹炼药相关的术法,祁川不谙此道独对图纸感兴趣。
一日,钟黎外出,祁川闲来无事依书阁借来的书在院中摆弄起上面画的图。司衡把书颠来倒去地看,摇着头,“不对,不是这样,你看,画上明明是摆这里。”
祁川蹲地继续放,头也不抬道:“图是死的,狐是活的,要遵师尊所言,随机应变灵活变通。”
“行吧,”司衡看着满院乱转的黑白子,拉椅坐中间,趴椅背,神色恹恹,“你能让它们停下来吗?看得人头晕。”
“嗯,我试试。”祁川调动一颗棋子。
青天白日顿时暗了下来,阵旋起风,于外看灰紫白黑成一堆。于内,司衡啃上口梨,下结论:“没变化。”
“不可能啊。”环顾四周,祁川又挪了颗。
四色云团骤然冲天,势急威猛震得邻峰林木剧晃。弟子惊呼:“地地动了?”
贺知章跑出时,云团上方雷电已引,覆盖范围广超天霁山,风回雪飞身到贺知章身侧,贺知章不急不慢地问:“长老是要降雨吗?”
风回雪:“师兄回来了?”
贺知章侧首:“他不在??”
“不是说明天回?”苏禾御剑而至,“早间走的时候还托我带司衡祁川去常霁堂吃饭呢。”
三人齐看小鹊峰,同声道:“那这是?”
“坏了,俩孩子还在那儿。”风回雪最先反应过来,脚尖轻点上到苏禾剑上,绕云团喊道:“司衡!祁川!”
司衡啃完梨,顺手把核砸向法阵,“省省吧你,折腾半天丁点效果没有。”
梨核弹回地面,祁川看了看,道了句不应该啊,复又翻起图册。阵内不觉时光流逝,依旧白天模样,外面却已经入夜。
久不能破阵的几人实在没法便给钟黎去信,钟黎瞬至小鹊峰,站法阵边沉默不语。
苏禾走近道:“对不起师兄,是我没——”
踢了脚地上的石,钟黎掀起眸:“什么?”
星月在云层后探头,阵破了,苏禾轻启唇说不出话,里面俩孩子一起跑出,双双抱腰,仰颈道:“师尊,我饿了。”
“我没遵照你的嘱托带他们去吃饭。”苏禾气不打一处来,叉腰问:“谁干的?”
“大狼,”司衡答得格外干脆,一边攥上钟黎食指往外拉,一边说:“师尊我们去吃饭。”
“天霁山哪来的狼。”苏禾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望三人背影道了声滑头。
钟黎虽没问阵是谁设的,教二人阵法时祁川展露出的天赋已然给出答案。
后来到了可以参加宗门大比的年纪,作为南相子的徒弟,司衡自是踊跃报名。祁川有些犹豫,司衡一揽肩,把他带到怀里对登记的弟子道:“还有我家祁川。”
“这,不合适。”回去途中,祁川说:“参与比试的都是仙宗弟子……”
司衡折下枝挠祁川痒处,“没什么不合适,谁要敢说什么我收拾他,再说了,御兽宗灵兽都能参加你怎么不能?听我的没错。”
“要是真不合适,师尊肯定会说,他没说就是合适。师尊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向来没规矩,当他徒弟守规矩岂不是有违师意。”
“可是,”祁川抓住枝,“要是我抽号对上你怎么办?你是主人,灵兽不能对主人动手,如果认输的话,又显得你胜之不武。”
“对上我自是打一架啊,有什么好犹豫的,再说有师尊在你怕什么,出不了事。”
司衡一番话给祁川吃了定心丸,同钟黎提及,钟黎也是道:“安心准备,掌门那边我去说。”
祁川不知道钟黎怎么跟涂济岚说的,总之比试时没人因为他身份的事生是非,反倒因他出色的表现对钟黎大赞特赞。
祁川很开心,他不负钟黎教导之恩,没给钟黎丢脸。
但——
看台上的司文鹏脸拉得老长,祁川都怕他脸掉地上,尤其是他一次一次打败绛阙阁门徒,那脸黑的能跟炭一较高下了。
“五十五对五十六,司衡、祁川,上比试台。”比台中间的男子说完退了下去,场上一片沸腾。
洛可为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司文鹏道:“令公子若是输给自己的灵兽,这事可就有趣了。话说回来,司衡乃是南相子正八经拜入门的弟子,祁川不过跟着听了听,竟能与之不分伯仲,当初在御兽宗我怎么就没瞧出他有此等天赋。”
司文鹏腹诽他眼瞎,嘴上一言未发。
祁川和司衡分东西而站,对视一眼祁川先行出招,只见他以脚画圈,骤然行至司衡后方,司衡出脚破掉他法成的图,二人对掌间祁川右脚落地,落地的瞬间场地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圆环。
第二个圆环隐现在司衡周边,司衡一跃而起,凌空袭向祁川。祁川身形一变成了狐狸,腿蹬圆环迅速窜至场地之南,到达的刹那恢复人身,腰间储物袋立时掉落数颗酥豆儿。
司衡玩笑道:“下次先把你酥豆吃了,看你怎么布阵?”
祁川应道:“谁告诉你我要用酥豆布阵了。”
司衡神色顿变,钟黎在上不疾不徐地端起杯。原是祁川用他飞过场地落下的毛发起了阵,酥豆不过为吸引司衡注意力罢了。
解阵而已,对于常常被祁川拉去体验不同阵法的司衡来说小事一桩,然小事套小事,解了一个还有一个,司衡就有些不耐烦了。他故作恶狠狠的模样,踢开一根狐狸毛道:“你等我回去的,回去就把你满身毛给剃光。”
祁川熟知他性子,当下回道:“你剃我毛我就剃你头发。”
话音有些不清,伴话音入耳的还有嘎嘣嘎嘣声,司衡不用想也知那是祁川在阵外嚼酥豆。把他困里面辛苦解阵,自个儿在外吃得香,这司衡能忍?他双手开始结印,动起真格。
然真格在祁川的法阵里完全无效,灵机一动,司衡说:“祁川,我肚子痛,要如厕。”
听这话祁川系上袋口,果断撤了阵,下一刻,司衡闪到他面前,发带捆手制住祁川,“你输了。”
祁川挣挣没挣开,看向钟黎,“师尊他耍赖。”
司衡也看过去,道:“这叫兵不厌诈。”
两人既找了钟黎裁决,负责此事的男子自不会把得罪司封城的事再揽回来,故而拱手道:“他二人都是长老所授,又同在小鹊峰,弟子斗胆,请长老断个输赢。”
“司衡胜。”钟黎放下杯,接住变回真身跃来寻安慰的祁川。
洛可为调侃:“胜之不武也是胜,长老所判无误。”
“司衡让着祁川罢了,”钟黎摸着狐狸头,侧身道:“洛宗主见笑。”
虽有钟黎帮着说话,司文鹏仍将此事放在了心上,是以八月节邀钟黎绛阙阁小聚,祁行雪单独见了祁川。
还是那个院,菊开簇簇,祁川一身蓝锦站在祁行雪旁边嗅香逗蝶。
司衡宠坏他了,宠得他不知何为主何为仆。祁行雪提醒道:“你可知当初为什么给你取名为川?”
“川行万里不忘始终,夫人说过。”蝶飞走了,祁川隔花去抓,头也不抬地说。
“可你忘了。”
祁行雪的话让祁川陡然回头,他忘什么了?
“允你随我姓,是要你代我陪在衡儿身边,祁川,你莫忘了当初是我儿将你从御兽宗手里救了出来。”
“灵兽灵宠虽有一字之差,终其不过主人侍弄之物,不然你道南相子为何不正你徒弟一名。”
“更不论,你能得此机缘是沾了衡儿的光。”
“宗门大比出尽风头,你以为旁人会赞你天资聪慧?他们只会说衡儿不如一只狐狸,借机拉踩绛阙阁,贬低司封城。”
“这便是你对救命之恩的报答?”
川行万里不忘始终,始于司衡,终于司衡,祁川说:“我明白了。”
他没有道歉,或许应该道歉的,祁川直到离开绛阙阁,出司封城城门也没想通,为什么不道歉呢?为什么,他不愿意说声对不起?他,真错了吗?
同样一头雾水的还有司衡,他不懂回趟家,祁川怎么像是变了个人,说话拘谨,行事拘谨,就连晚上睡觉都躲去了钟黎房中。
似梦似醒间,祁川问钟黎:“师尊为何给我取名小梦?”
钟黎翻个身,轻抬指,幔帐内便现出了一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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