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指节泛着白,青筋紧绷,颇有几分要把手指扣进木里的意思。晏不归见了恼得厉害,抑着声儿:“钟黎......”
训斥之词未出,他唤的那人倒去了他怀里,虚而无力地说:“扶我到床上,躺会儿。”
晏不归才不扶,他一把抱起钟黎。钟黎本就晕,这下直接目不能视物,被放到床上那刻他装起昏,挨骂这种事能少则少,尤其是以下犯上且不占理的骂。
奈何晏不归指覆腕识破了,但听霜般的嗓音问:“好玩吗?”
“崽啊~”钟黎眼睛睁得毫不犹豫,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可睁都睁了再合上貌似不合适,于是他循着晏不归的声音望过去。
“骗我好玩吗?钟黎。”
“没,”冰凉指腹触及面庞,勾发拂至耳后,虽看不到,钟黎还是握上去抬起眸,露笑道:“没骗,真的,施术损耗有些大,睡上一觉就好了。”
晏不归若是坐床边,钟黎目光确实同他对个正着,可晏不归是站着,从始至终都是站着。
偏某人就是那么自信,说不算,竟抬了手去摸。晏不归能怎么办?他快心疼死了,只好将脸凑过去,“嗯”一声。
钟黎还在笑,顶着张如死灰的脸笑,笑就笑罢,摩挲晏不归的手陡然落了下去,眼也随即闭上。
门外司衡等上许久不见晏不归出来,忐忑唤道:“师弟?”
晏不归没应,他看着翻身将要抱上钟黎的祁川,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许是化悲愤为力量,晏不归俯身抱起祁川,开门丢人再关门一气呵成。徒留接住祁川的司衡在外怔怔,半晌,重复刚刚所言。
可能是想起祁川是他师兄,晏不归在内道:“师尊睡了,小梦师兄劳司衡师兄代为照顾。”
“昂,”饶是司衡与晏不归一同长大,乍听冰冷客套的话依旧感到被拒千里,“小梦我带回去,师尊这里师弟多费心,有什么需要同府上言语声即可。”
转身走两步,司衡忽地想起城中事,停下道:“我很少在府,师弟要找的话可差人去城北。”
说是这样说,出院后司衡并没有离开,他把祁川安置在房内,去到绛阙阁取来些调养身体的药,一半留给祁川,一半送去钟黎那里。
接药的是晏不归,他没见到钟黎,问及师尊如何?晏不归答无事,沿用钟黎敷衍他的话:“睡一觉就好了。”
翌日晌午,日头正盛,钟黎悠悠转醒,晏不归守在床侧,柔着声儿:“睡好了?”
晏不归几时温柔过?他一向凶如猛禽。钟黎最是了解了,所以合上眼睛,动也不动,仿佛刚刚醒来的不是他,亦或晏不归忧心过甚产生的错觉。
“法力充沛,寿命无几,师尊,你能告诉我寿数去哪了吗?”指腹划过眼睫,钟黎依旧没动,晏不归也不戳破,就在那轻轻地划拉,“上次我于陌林失手杀了祁川,师尊也是这样救回的吧,救我,亦是如此。”
晏不归挠得痒,加之装了没用,钟黎索性破罐子破摔,坐起来道:“为师寿与天齐,命比地厚,分就分了,有什么大不了,咋呼——”
晏不归挑起缕发,钟黎声音立马小了,“什么。”
“方才不是理直气壮,这会儿……”
“好看吗?”钟黎打断他,“那日你说想与我白头。”
银发妆点一张无可挑剔的脸怎会不好看,但这是重点吗?晏不归瞋目。
“只给你看,”钟黎倾身向前,眼里淌着波,慢声说:“木生白发很罕见,待我恢复了,发会重回青丝,小崽儿,趁此机会多看看。”
“命给了别人还能恢复,钟黎你当我三岁。”涂济岚死前的话蓦然出现在晏不归耳中,他哽了喉,“你救我之前就知道会死,是吗?与天同寿,是一次次经死而生,你仗着留有记忆便言其是长生,你和我们死后轮回并无区别。钟黎,一点儿区别都没有。”
晏不归说到后面不禁落了泪,泪珠滚到脸颊被钟黎抬手拭了去。
钟黎说:“犯痴了?说的什么傻话。命由天定听过吧?我在天道之外,没有命数一说。而且上次救祁川之后我头发没有变,救回你头发也没变。”
“这次,”钟黎搂晏不归入怀,“是肉身在世时间有些短,没积累够,过个几载就好了。”
晏不归闷声嘀咕:“你的话不能信。”
床咯吱一声,他被钟黎猛地压到下面,银丝垂散颈侧,钟黎只手托腰,要害抵要害道:“话不能信,这般能证明吗?崽儿,我只能在这个时候见得你哭。”
“其他时候……”钟黎吻上唇,细品慢尝。
晏不归想问其他时候什么,不想一开口音就变了调,“窗,钟~,关,嗯关窗。”
“不关。”钟黎应得分外干脆。
身下人凝法力于指,汇聚的刹那遭恶人深顶,指顿时换了方向,抓向被握上臂。
窗不窗的晏不归再顾不上,他唤钟黎唤师尊,轻点,轻点儿。
清木香愈发浓郁,正如钟黎所说,白发难得,晏不归迷离双眼,怎么能这么好看,好看得离谱,太好看了。
“钟黎,”晏不归仰起颈,摸上脸,十指插入发,于指尖用力时道了声:“美人。”
钟黎轻笑一声,附到他耳边借呼出的热气问:“喜欢?”
“喜欢。”晏不归何止喜欢,他爱死了。不过很快,他发现他和钟黎说的喜欢不是一个事儿,他开始摇头,泣泣吟着不要。
钟黎接上此前未完的话,“别哭。”
其他时候,别哭。
“晏迟,别哭……”钟黎抱紧了他,“晏迟……”其他时候,别哭。
这方情动未终,那厢祁川出现在院中,撞上结界道:“嗯?师尊设结界做什么?”
晏不归顿然僵住身,钟黎被打个正着,忍不住凑过去逗他,“下次言语声,我可以张嘴。”
晏不归本就潮了脸,闻言红意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爬耳的爬耳,覆颈的覆颈,就连皮肤都带着发起烫。
“师弟设的吧,师尊救你之后一直睡着,他不会让人扰了师尊。”司衡低头看看手中的托盘,“师尊没醒送了也是白送,他不会吃的。”
钟黎清理干净,笑道:“你辟谷?”
晏不归不语,钟黎又道:“现下饱了吗?”
“滚。”晏不归抬脚踹他,明明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折腾人的本事倒丝毫不逊从前。
“我还饿着。”钟黎说。
晏不归心道你几个时候餍足过,哪次不是——,对上眸,他迅疾翻身下床,捞起地上的衣就往外面走,嘴里不忘说:“我去给师兄开门。”
钟黎先一步解了结界,坐靠床头听晏不归说师尊醒了,又听司衡问他可有不适,怎么脸色有些红?
“天热。”
晏不归寻完借口接过司衡手里的吃食入内,钟黎搭着薄被,乌发如瀑,面色红润康健,全然不见此前的羸弱。
司衡、祁川见之放下心,围过去问钟黎复生的事,钟黎答曰他是不死之身,晏不归为他寻回天枢子寿元他便活了,顺便言:“涂济岚就是得知此事才对我暗下毒手,你二人当知不可外传。”
司衡道:“师尊,你徒弟不傻。”
祁川没言谢,他化作狐狸身,跳到钟黎怀里撒娇,头方蹭衣两下,一只修长的手提起了他,随后听晏不归说:“师尊为救你损耗颇多。”
“我知道啊,”祁川圆圆的眼睛看看晏不归,看看钟黎,冒出句:“师尊喜欢摸我,摸我会让师尊开心。”
他解释:“狐狸不重,狐狸很轻。”
“......”拎着祁川的手松开了,祁川重回被上,钟黎藏手于被中两侧,望着晏不归说:“我乏了,你俩先回。”
司衡不疑有他,捏住祁川后颈托到臂弯,顺脊摸摸狐狸毛道:“饭食尚热,师尊吃了再睡。”
门扉轻合,一人一狐将将出院,钟黎就掀了被。晏不归退后一步,钟黎忽又不动了,对峙半晌,钟黎噗嗤笑出声,“你若不喜,我以后不摸便是。”
言外之意,他确实喜欢摸狐狸。晏不归不悦的心绪未及浮上,钟黎放大了笑,逗道:“只摸你。”
若非听多了钟黎在情事中的哄骗之词,晏不归定然不信这是他那皎洁如月的师尊。
目光落到托盘上的吃食,钟黎见好就收,他拍拍床边示意晏不归过来吃饭。崽很乖,尤其在他复生回来以后,可谓言听计从,但越是这样钟黎越觉得亏欠于他,这份强烈的亏欠在几日后彻底爆发。
那夜月朗星稀,萤火结伴同游,晚风入室,吹得室内一片旖旎。
晏不归在上,背部搭着的薄被随动作滑至窄腰,细密汗珠沁得肌肤水润光亮。钟黎没动,他享受着晏不归难得的主动以及主动中的生涩。
他很愉悦,然愉悦在赴**的那刻转变成愤怒。体内明显减少的疼痛告诉他,晏不归对他施术了!
钟黎破了已施一半的术,反身压住晏不归。
晏不归与他对视,汗湿的鬓发贴着颊,眉眼透着钟黎不曾见过的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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