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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五章:《狼与法典》

帝都司法大厅的石阶,被无数双靴底磨得光滑如镜,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寒意和一种无声的紧张。今日,这桩看似普通的狼人斗殴案,却仿佛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权力阶层荡开了一圈圈隐秘的涟漪。

伊莱拉裹紧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深灰色斗篷,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小半张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唇线。她跟在老烟斗身后,像一道不起眼的影子,混在涌入法庭的人群中。指尖在斗篷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边缘锐利的蔷薇徽记,冰凉的触感是她此刻唯一的锚点。

维克多长老通过隐秘渠道递来的消息言简意赅:今日庭审,沃尔夫贝恩家族的狼人战士雷恩被控重罪,需一位“懂行的”辩护人。这是个机会,也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陷阱。为狼人辩护,意味着直接站到太子势力的对立面。但若能成功,或许能为灰雀赢得一个强大的、来自北境的潜在盟友。

“丫头,想清楚了?”老烟斗的声音压得极低,像风吹过锈铁片,“里面坐着的,可不止法官。埃克顿家刚吃了瘪,太子的人正愁没地方立威。这案子,就是个现成的靶子。”

伊莱拉没有回答,只是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混浊的空气,迈步踏入了司法大厅那扇沉重的、雕刻着天平与利剑的大门。她知道,踏进去,便是踏入了另一个战场。

大厅内部,穹顶高远,壁画上象征公正的神祇面容模糊。黑白大理石地面冰冷坚硬,两侧廊柱投下的阴影,如同无形的牢笼。空气凝滞,混合着陈旧羊皮纸、封蜡,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属于权力博弈的腥气。

旁听席早已座无虚席。衣着华丽的贵族、神色警惕的官员、还有不少面孔隐藏在兜帽或扇子之后的身影。伊莱拉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细密的针,刺在她身上,试图穿透那层灰色的布料。她走到辩护席前,这是一个孤立无援的位置,与对面人多势众的控方席位形成鲜明对比。

主审法官是一位面容枯槁、眼袋深重的老者,穿着象征司法权威的紫黑色长袍,眼神里带着常年浸淫权术的浑浊与厌倦。他敲了敲法槌,声音有气无力。

“带被告。”

镣铐碰撞的沉闷声响由远及近。雷恩·沃尔夫贝恩被两名身材高大的守卫押了上来。他即使戴着枷锁,脊梁也挺得笔直,灰白色的毛发有些凌乱,琥珀色的瞳孔里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和属于战士的骄傲。囚服遮掩不住他强悍的体魄,但也更凸显了他此刻处境的不公。

检察官起身,是一位嗓音洪亮、表情激昂的中年男人,他的目光时不时瞥向旁听席某个特定的方向。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检察官的声音在穹顶下回荡,“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一个凶残成性的化外蛮族!他公然在帝都街头,对一名恪尽职守的皇城守卫队长施以暴行,致其重伤!此等藐视帝国律法、挑衅帝国权威的行径,必须受到最严厉的惩处!”

他慷慨陈词,将雷恩描绘成一个嗜血的野兽,将一场冲突上升至对帝国秩序的挑战。他传唤了数名“目击证人”——几个眼神闪烁的商人,他们的证词如同排练过一般,整齐划一地指向雷恩的“暴行”,描述他如何“狂性大发”,“像野兽一样”将沃尔特队长击倒在地。

“被告,你是否承认控罪?”法官看向雷恩,语气漠然。

雷恩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属于狼的咆哮:“他们挑衅!他们辱骂我的部落!说我族人是……是未开化的野兽!”他的帝国语带着浓重的北境口音,因为愤怒而有些生硬。

“看!法官大人!他毫无悔意!”检察官立刻抓住这一点,大声指控。

形势急转直下,法庭内的气氛对雷恩极为不利。旁听席上传来窃窃私语,不少人看着雷恩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丝快意。伊莱拉仿佛能听到太子派系心中得意的冷笑。

就在这时,伊莱拉缓缓站起身。她脱下兜帽的动作很慢,却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瞬间吸引了大厅内所有的视线。那张年轻、甚至有些稚嫩,却异常沉静的脸庞暴露在光线下,深棕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怯懦,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尊敬的法官大人,”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凌碎裂般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的当事人,雷恩·沃尔夫贝恩,不承认所有不实指控。”

一阵细微的骚动掠过大厅。许多人认出了她——那个刑场上的女孩。

检察官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讥讽:“不实指控?难道现场那么多位正直的市民,都在撒谎吗?”

伊莱拉没有看他,她的目光平静地投向法官:“法官大人,控方陈述的,只是一个被精心裁剪过的‘结果’。而法律,需要的是完整的‘事实’。”她拿起老烟斗事先准备好的一份文件,“根据《帝国治安管理条例》第十七条,帝**人在非执勤时间、非公务区域的行为,需受同等法律约束。冲突发生时,受害者沃尔特队长,并未身着制服,而是在‘灰狼与荆棘’酒馆内消费。这是酒馆的流水记录副本,证明沃尔特队长及其同伴,当时消费了足以影响判断力的大量烈酒。”

她将文件呈上,继续道:“一个酗酒、便装、且主动对我的当事人及其所属部落进行辱骂性挑衅的前军人,他的行为,是否还符合‘恪尽职守’的描述?他的受害者身份,是否还如此纯粹?”

检察官脸色微变:“强词夺理!无论如何,他重伤了一名帝**官是事实!有验伤报告为证!”

“事实?”伊莱拉微微挑眉,从卷宗中抽出那份由宫廷医师出具的、盖着官方印鉴的验伤报告,“这份报告明确指出,沃尔特队长肋骨的断裂伤,呈现典型的、由钝器从侧面猛烈撞击造成的特征,角度刁钻,力度控制精准。”

她抬起头,目光第一次锐利地射向检察官,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逼人的力量:

“我的当事人是狼人。沃尔夫贝恩家族的战士,擅长的是利爪、獠牙,以及无与伦比的力量。请问检察官先生,您是否要告诉法庭,我的当事人在盛怒之下,突然放弃了与生俱来的武器,转而寻找了一根……或许是金属警棍之类的钝器,并以此种极其不符合狼人战斗习惯的方式,制造了这处决定性的伤势?”

她顿了顿,环视鸦雀无声的法庭,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脸色骤然变得苍白的检察官脸上:

“还是说,当时现场,还有另一位‘热心人士’,手持符合此种伤害特征的‘工具’,在混乱中,‘帮助’我的当事人,完成了这最关键的一击?”

话音落下,整个司法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伊莱拉提出的,不再仅仅是法律层面的质疑,而是一个血腥的、直指阴谋的暗示。她将控方看似铁证如山的证据链,猛地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裂口。

法官的眉头死死锁紧,握着法槌的手指微微发抖。

检察官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旁听席上,那些原本带着鄙夷的目光,开始变得惊疑不定。

然而,就在伊莱拉以为扳回一城时,检察官似乎收到了什么指示,他稳了稳心神,脸上重新浮现出冷笑。

“辩护人想象力很丰富。但很可惜,你所说的‘热心人士’,并不存在。”他转向法官,“法官大人,我方申请传唤最后一位关键证人——当时也在现场的、沃尔特队长的副官,科尔。”

一个身材精干、穿着皇城守卫制服的年轻男子走上证人席,他神色看似镇定,但眼神与伊莱拉接触时,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闪烁。

“科尔先生,请你向法庭陈述当晚的真实情况。”检察官说道。

科尔深吸一口气,开始叙述,他的证词与之前那些商人大同小异,但补充了一个“致命”的细节:“……我亲眼看到,那个狼人(雷恩),在冲突中,从后腰抽出了一根短棍,狠狠砸在了沃尔特队长的肋部!就是那一下!”

这个“新证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伊莱拉刚刚建立起来的优势上。如果法庭采信科尔的证词,那么伊莱拉关于伤痕与狼人战斗习惯不符的推论,将瞬间崩塌!她关于“第三者”的暗示,也成了无稽之谈。

检察官得意地看向伊莱拉,仿佛在说:你还有什么伎俩?

旁听席上响起一片恍然大悟般的低语,看向伊莱拉的目光再次充满了怜悯和嘲讽。连法官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果然如此”的了然。

伊莱拉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对方准备得比她想象的更充分,甚至连“凶器”和“目击者”都安排好了。她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要将她和雷恩一起拖入深渊。

老烟斗在旁听席角落,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担忧。

伊莱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证人席前,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科尔。

“科尔先生,你确认你看到我的当事人使用了短棍?”

“我确认!”科尔语气坚定。

“你记得很清楚?”

“当然!那种凶残的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很好。”伊莱拉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那么,科尔先生,请你向法庭描述一下,那根‘短棍’是什么材质的?大约多长?什么颜色?”

科尔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会问这么细节的问题,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是……是铁的吧?大概……一臂长,黑色的。”

“一臂长?”伊莱拉追问,“是你的一臂长,还是雷恩的一臂长?要知道,我的当事人臂长超过寻常成年男性许多。”

“是……是普通人的一臂长!”科尔有些慌乱地补充。

伊莱拉没有再逼问,而是转向法官:“法官大人,我方请求再次审视宫廷医师的验伤报告。报告上除了描述伤痕特征,还明确记录了,根据创口深度和骨骼碎裂程度模拟推算,造成此种伤害的钝器,其质量与挥动产生的动能,远超一根普通铁质短棍所能达到的效果。更符合……嗯,更像是某种更沉重的、制式装备造成的伤害。”

她的话语,再次将疑点引回了守卫自己使用的武器上。

科尔的脸瞬间白了。

伊莱拉乘胜追击,她的声音依旧清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科尔先生,你声称一辈子忘不了的场景,却连凶器最基本的特征都描述得如此模糊且与医学鉴定矛盾。是你记性太差,还是……你根本就在撒谎?!”

“我没有!”科尔失口否认,但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伊莱拉不再看他,而是面向法官和陪审团,掷地有声:“法官大人,诸位陪审员!本案所谓的‘铁证’,建立在无数漏洞之上!酗酒挑衅的‘受害者’,证词相互矛盾、与医学鉴定不符的‘目击者’,以及一把来历不明、特征模糊的‘凶器’!这难道就是帝国司法所追求的公正吗?还是说,这只是一场针对异族、针对任何敢于触碰某些人利益者的、精心策划的构陷?!”

她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空气中。

场面再次被逆转!伊莱拉凭借着对细节的追问和对专业报告的精准运用,将看似牢不可破的证词再次撕开裂口!

检察官脸色铁青,法官的眉头皱得更紧。

而就在这时,谁也未曾注意到,法庭角落的阴影里,一个原本只是静观其变的高大身影——卡西恩·沃尔夫贝恩派来的密使,微微挺直了脊背,看向伊莱拉的目光中,第一次充满了真正的、毫不掩饰的惊异与凝重。

伊莱拉静静地站在辩护席前,身形依旧单薄,仿佛随时会被这法庭的暗流吞噬。但她站在那里的姿态,却像一枚楔入帝国权力铁壁的钉子,固执,甚至有些不自量力,却已然让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墙面,发出了细微的、即将崩裂的声响。

她知道,最危险的时刻或许还未过去,但她已经撬动了看似注定的败局。真正的较量,此刻才进入最血腥的阶段。

伊莱拉掷地有声的质问在法庭内回荡,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认知。科尔副官脸色煞白,汗珠顺着鬓角滑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但在伊莱拉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和那份无可辩驳的验伤报告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检察官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站起身:“法官大人!辩护人这是在恶意揣测,污蔑帝**人的荣誉!科尔副官的证词清晰明确,凶器就是短棍!”

伊莱拉没有理会检察官,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锥子,牢牢锁定在科尔身上。她知道,这是最后一道防线,击溃他,就能揭开真相。

“科尔先生,”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安的穿透力,“你刚才作证时,语气是那么坚定,仿佛每一个细节都刻在你的脑海里。你说你‘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景,对吗?”

科尔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回答:“是……是的!”

“很好。”伊莱拉微微颔首,突然语速加快,如同连珠炮般发问,“那么请你再向法庭重复一遍,那根‘短棍’,我的当事人是从身上哪个具体位置抽出来的?他是用哪只手握住的?挥击的动作是自上而下,还是自下而上?击中沃尔特队长时,是棍子的哪一端接触了身体?接触的瞬间,发出了什么样的声音?”

这一连串极其细致、甚至有些刁钻的问题,如同密集的箭雨,瞬间将科尔射懵了。他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之前的“坚定”荡然无存。“是……是从后腰……右手……自上而下……就是……就是普通的声音……”

“后腰?”伊莱拉立刻抓住破绽,“我的当事人穿着北境传统的皮甲,后腰有皮质扣带和随身包裹,如何能顺畅地抽出一根‘一臂长’的铁棍?右手?根据现场其他人的描述,冲突中我的当事人主要用左手格挡。自上而下?验伤报告显示创口是由下斜向上受力,这与你描述的发力方式完全相反!普通的声音?一根铁棍足以打断肋骨的重击,会只发出‘普通的声音’吗?!”

她的每一个反问,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科尔脆弱的精神防线上。他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脸色由白转青。

“我……我可能记错了……当时太混乱了……”科尔试图辩解,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混乱?”伊莱拉步步紧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科尔先生!你是一名受过训练的帝国守卫!你的职责要求你在混乱中保持观察和判断!而你却告诉我,你连如此关键的、‘一辈子忘不了’的细节都记错了?还是说,你根本就在撒谎!根本就没有什么短棍!那一击,根本就是沃尔特队长自己,或者是你,用你们随身配备的、更沉重的金属警棍,自导自演的一场苦肉计!”

“不!不是我!”科尔被她凌厉的气势和精准的推断逼得几乎崩溃,失声尖叫起来,心理防线彻底瓦解,“是沃尔特!是沃尔特队长!他让我在混乱时动手!他说要陷害那个狼人!棍子……棍子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他让我打在他身上……他说这样更逼真……事后会提拔我……我……我害怕……”

科尔的当庭崩溃和供述,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炸弹!全场哗然!真相以最戏剧性、最丑陋的方式被揭开。检察官呆立当场,面如死灰。

法官重重地敲下法槌,连喊数声“肃静!”才勉强压下现场的骚动。他脸色铁青地看了一眼瘫软在地、语无伦次的科尔,又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站在辩护席前,虽然脸色苍白却依旧脊背挺直的伊莱拉,最终做出了判决:

“鉴于关键证人当庭承认作伪证,并揭露本案存在诬陷情节……本庭宣布,被告雷恩·沃尔夫贝恩,无罪!当庭释放!伪证者科尔及涉案人员沃尔特,移交军事法庭严惩!”

法槌落下,一锤定音。

几乎在伊莱拉开始对科尔进行凌厉质问的同时,司法大厅外,阴影中的卡西恩·沃尔夫贝恩通过特殊渠道,实时知晓着法庭内的每一个字。当他听到伊莱拉被检察官和证人联手逼入绝境时,他搭在剑柄上的手猛然握紧,青筋暴起,金色的瞳孔中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焦躁。他身后的狼族战士们也感受到了首领的情绪,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咕噜声,引得远处的皇城守卫更加紧张。

然而,当伊莱拉那连珠炮似的质问、步步紧逼的心理战透过密报传来时,卡西恩紧握的手渐渐松开了。他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随即那惊讶化为一种深沉的、混杂着赞赏与探究的复杂情绪。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个黑发少女,如何用智慧和勇气,在绝对的逆境中,一点点撕开敌人的伪装,最终令其心理崩溃,彻底翻盘。

当“无罪”的判决最终传来时,卡西恩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口自得知雷恩被捕后就一直憋在胸口的浊气。他看向司法大厅方向的目光,彻底变了。那不再仅仅是对一个有用棋子的评估,而是带上了一种对一个真正强大、智慧且勇敢的灵魂的……尊重,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被触动的涟漪。

雷恩手上的镣铐被解开,他激动地看向伊莱拉,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发自内心的感激。

伊莱拉却只是平静地收拾着卷宗,准备离开。然而,当她走到法庭侧门,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是卡西恩·沃尔夫贝恩。他竟然亲自进来了。

他站在她面前,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金色的瞳孔深深地凝视着她,那目光锐利依旧,却少了之前的审视与疏离,多了几分坦诚的温度。

“伊莱拉·霍索恩,”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北境特有的冷硬质感,却异常清晰,“沃尔夫贝恩家族,欠你一份情。这份公正,我卡西恩,铭记于心。”

他没有多说华丽的辞藻,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他从怀中取出那枚狼牙吊坠,亲自递到伊莱拉面前。“在北境,这代表狼族的友谊与庇护。持有它,你将永远是沃尔夫贝恩部落的朋友。”

这一次,伊莱拉没有拒绝。她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看到了那里面尚未完全褪去的、因刚才法庭博弈而产生的激赏,以及一种刚刚萌芽的、超越合作关系的微妙关注。她伸出手,接过了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狼牙吊坠。

“愿友谊长存,卡西恩首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这个男人,与她之前接触过的所有帝都贵族都不同。他的力量是直接的,他的感谢是郑重的,而他此刻的目光……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平等对待的感觉。

指尖在交接吊坠时短暂触碰,一触即分,却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穿过。

卡西恩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带着雷恩和部下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如山岳。

伊莱拉握紧手中那枚带着野性力量和对方余温的狼牙吊坠,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心中某种东西,似乎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几乎在判决下达的同一时间,皇宫深处,太子利亚姆的密室。

“废物!”

精致的琉璃杯被狠狠摔碎在冰冷的地面上,碎片混合着猩红的酒液四溅开来。利亚姆太子英俊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淡紫色的眼眸中燃烧着骇人的火焰。他面前的影卫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

“竟然……竟然让她赢了!还在法庭上……让那个蠢货当众反水!”利亚姆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塞巴斯蒂安……一定是他!是他暗中搞鬼!那个科尔,肯定是被他收买了!”

他猛地转身,看向角落中瑟瑟发抖的炼金术士莫瓦斯,声音如同淬毒的冰刃:“莫瓦斯!我不管你怎么做!我要那个女孩!她的血,她的秘密!不能再等了!‘赤红之契’必须尽快完成!如果‘请’不来,那就让她‘意外’地消失!绝不能让她再继续成长下去,更不能让她被塞巴斯蒂安完全掌控!”

“是……是,殿下!”莫瓦斯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连滚爬爬地退入了阴影中。

利亚姆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地上破碎的琉璃和流淌的酒液,仿佛看到了自己计划受挫的狼狈。伊莱拉·霍索恩,这颗原本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成他棋盘上最刺眼的一根钉子。

伊莱拉随着散去的人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司法大厅。老烟斗如同幽灵般在她身边浮现。

“赢得漂亮,丫头。”老烟斗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赞许,“不过,麻烦也更大了。太子那边,怕是要发疯。”

“我知道。”伊莱拉低声回应,兜帽下的目光锐利,她不由自主地又握紧了那枚狼牙吊坠,“但我们没有退路。而且,我们得到了一个……值得信赖的盟友。”

帝都的暮色愈发深沉,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司法大厅的胜利只是一场局部战役的结束,更大的风暴正在天际积聚。但此刻,伊莱拉不仅感觉到了盟友的力量,更清晰地感受到,在遥远的北境,有一道目光,开始真正地、带着欣赏与关切,注视着她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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