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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1 章 下雨天

雨是从早读课最后十分钟缠上来的。起初只是针尖似的雨丝,斜斜贴在教室的玻璃窗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痕,像谁不小心洒了半滴墨。余小聒盯着窗外那盆鹭草看了半节课——土褐色的陶盆裂了道浅纹,鹭草的叶片垂着,沾了点雨珠,像跟她一样,在等一个能撑伞的人。放学铃响时,雨丝已经织成了密匝匝的帘,“哒哒哒”地打在“小馋观”的绿色木窗上,节奏轻缓,倒比教室里的背书声还让人安心。

她熟门熟路地选了靠窗的老位置,白色长方桌的桌角有个浅淡的月牙形刻痕——是上个月她吃牛肉米粉时,勺子滑下去磕出来的。鹭草盆栽就放在窗台下,和教室里的那盆长得很像,余小聒伸手碰了碰叶片上的雨珠,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她忽然想起表姐以前说的:“雨珠沾在草叶上,像星星落在凡间,要轻一点碰,不然会碎的。”

店里暖得很,老店长把煤炉烧得旺旺的,炉上的牛肉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油花浮在表面,映着天花板上的旧吊灯,像撒了把碎金子。收音机里放着《珍珠塔》的评弹,“我为你,一路奔波到襄阳”的调子裹着热气漫开来,混着雨气,把不大的店面填得满当当。余小聒把白色帆布书袋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书袋拉链上挂着个竹笛形状的钥匙扣——是表姐生前用的竹笛截下来的一小段,她磨了好久才磨光滑,笛身上还能看见表姐刻的小字“清和”。

“小聒丫头,还是老样子?”老店长张叔端着一摞干净的白瓷碗从后厨出来,围裙上沾着点面粉,手上的老茧泛着浅黄,是揉了几十年面团的痕迹。他把碗放在桌上时,特意避开了桌角的刻痕,“牛肉米粉,少辣,香菜减半?”

“嗯!”余小聒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拽了拽张叔的围裙角,“张叔,今天能不能多放一勺牛肉汤?我想暖一暖手,昨天练笛的时候,手指冻得按不住孔。”

张叔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知道你怕冷,早给你留着热汤呢。”他转身去柜台倒了杯蜂蜜柠檬茶,杯子是余小聒上次落下的——淡蓝色的,杯壁上画着只小麻雀,“你那朋友呢?上次跟你一起来的小伙子,穿米白衬衫的那个,今天不来?”

“他说会来的,”余小聒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松了点,“可能雨下得急,路上耽误了。他昨天还说要帮我带竹笛谱呢,我把《姑苏行》的谱子忘在他书包里了。”

话音刚落,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雨气裹着个人影闯进来。余小聒抬头时,正好看见安昱远收伞的动作——灰黑色的折叠伞“咔嗒”一声收拢,伞骨上的水珠滴在门口的蓝布脚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的米白polo衫领口沾了点雨星,发梢湿了几缕,贴在额角,却没显得狼狈,反而像刚从雨雾里捞出来的月亮,干净得很。

“安昱远!这里!”余小聒朝他招招手,指尖还沾着杯沿的蜂蜜渍,“我还以为你要被雨困住了呢,这雨下得也太急了——我的竹笛谱带了吗?”

安昱远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脚步放得很轻,怕背包带蹭到旁边桌客人的碗沿——他的双肩包侧兜露着半截竹笛谱,封皮上“姑苏行”三个字是表姐的笔迹,软乎乎的。走到桌前时,他先把背包放在桌下,又伸手揉了揉额角的湿发,指尖蹭过发梢时,两颗小水珠落在桌布上,晕开浅浅的印子。

“没忘,”他从背包里掏出谱子,递到余小聒手里,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凉丝丝的,“你昨天塞我包里时,还特意跟我说‘别折了封皮’,我哪敢忘?”他在余小聒斜对面坐下,笑起来时眼角弯成月牙,“你等很久了?米粉都快凉了吧。”

余小聒低头看了眼面前的米粉碗——汤还冒着热气,辣油浮在表面,牛肉片叠在米粉上,像小小的云朵。“刚端上来没多久,你来得正好,”她把自己的蜂蜜柠檬茶往他那边推了推,杯壁上的小麻雀正对上他的手,“先喝点暖一暖,你头发都湿了,别感冒了——上次你淋了点雨,咳嗽了三天,还嘴硬说自己是‘热伤风’。”

安昱远接过杯子,指尖碰到她残留的温度,心里软了软。他刚要说话,余光却瞥见余小聒盯着斜前方的观餐台,眼神里带着点怯生生的羡慕,像只想靠近却不敢的小麻雀。他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观餐台旁坐着个板寸少年,手腕上的星月菩提手串绕了两圈,颗颗磨得发亮,牢牢贴在骨节分明的手上。少年佝偻着腰,却能看出个子很高,洗得发白的灰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道浅褐色的疤痕,形状像竹笛的笛孔边缘,应该是练笛时不小心划伤的。最显眼的是他的眼睛,在暖黄的灯光下亮得惊人,却没什么温度,手里捏着支黑色钢笔,在翻开的本子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偶尔会盖过收音机里的评弹调子。他手边放着支深褐色的竹笛,笛尾绑着浅青色的穗子,穗子上还沾着点雨珠,笛尾侧面刻着个小小的“页”字,是竹笛社社长的标记。

“那是你们竹笛社的叶社长吧?”安昱远的声音放得很轻,怕打扰到别人——他上次陪余小聒去社里送材料,远远见过叶定页一次,记得他总拿着这支刻着“页”字的竹笛。

余小聒猛地回过神,耳朵尖一下子红了,像是被看穿了藏在心里的小心思。“嗯,他是叶定页社长,”她点点头,声音也放低了,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竹笛谱,封皮上的“清和”二字被她摸得发暖,“他吹竹笛超厉害的,去年拿了市级二等奖,吹的是《平湖秋月》。我上次在社里听他练过一次,声音软乎乎的,像秋天的月光落在水上,连社长办公室的绿萝都好像听得直晃叶子。”

“那很好啊,”安昱远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叶定页的竹笛,又转回来盯着她,“你不是一直想请教《姑苏行》的泛音吗?今天正好碰到,怎么不上去说句话?”

“我……我不敢,”余小聒垂了垂眼睛,丸子头的绳结歪了点,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颈,“上次竹笛社排练,社长让我吹《姑苏行》的开头,我紧张得连‘5’音的孔都按错了,手指抖得像筛子,后排有人笑我‘连笛孔都认不全’……”她说到这里,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指尖蹭过谱子上的“清和”二字,“其实我学竹笛,是因为表姐。”

安昱远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杯子往她那边又推了推,杯沿的温度贴着她的手背,像在给她打气。店里的评弹刚好唱到“珠泪落,湿透了我的衣裳”,琵琶声轻轻落下去,只剩下雨声、牛肉汤的咕嘟声,还有叶定页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表姐以前吹竹笛特别好,”余小聒的眼睛盯着碗里的牛肉片,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她总说,《姑苏行》要吹得软,像雨落在荷叶上,一点一点晕开;《平湖秋月》要吹得慢,像月亮慢慢爬过湖面,不能急。她还说,吹笛的时候要想着心里最暖的事,这样笛声才会有温度。”

她顿了顿,指尖忽然攥紧了,指节有点发白,竹笛谱的封皮被捏出一道浅痕:“可是两年前,她去山里考察支教点的时候,出了车祸。医生说,她的右手神经断了,再也抬不起来了,更别说握竹笛了。我当时抱着她的竹笛哭了好久,她摸着我的头说,‘小聒,要是你喜欢,就替我把笛吹下去,把有温度的笛声带到山里去’。”

雨好像又大了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变得重了些,像谁在外面轻轻敲着竹笛。余小聒吸了吸鼻子,一滴眼泪“啪嗒”一声掉在米粉碗里,溅起小小的水花。“我现在这么笨,连《姑苏行》的开头都吹不完整,”她吸了吸鼻子,睫毛上挂着泪珠,“我怕我替不了她,怕她会失望——我连她教我的‘吹笛要暖’都做不到。”

安昱远看着她掉眼泪的样子,心里有点发紧。他没急着说安慰的话,先从双肩包里翻出纸巾——是余小聒喜欢的草莓图案,上次她在小卖部买了两包,硬塞了一包给他,说“你总忘带纸巾,留着用,擦眼泪也好看”——他特意抽了两张,轻轻擦了擦纸巾边缘的折痕,才递到她面前:“不会的。你表姐知道你在替她坚持,知道你把她的话记在心里,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失望?”

“真的吗?”余小聒接过纸巾,抬头时正好撞进安昱远的眼睛——他的瞳孔里映着暖黄的灯光,像盛着两小团星星,认真得让人心安,“我真的可以吹好《姑苏行》吗?我总觉得自己手笨,连笛孔都按不牢,吹出来的调子冷冷的,一点都不暖。”

“当然可以,”安昱远想了想,忽然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丸子头,动作轻得像怕碰散了似的,“你只是还没找到窍门。下次竹笛社排练,我陪你去?我帮你跟叶社长说,就说我是你‘竹笛陪练’,帮你记拍子,他总不会拒绝两个人请教吧?”

余小聒被他捏得一愣,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脸上,样子有点滑稽:“你又不会吹竹笛,怎么当陪练?你连‘哆来咪发嗦’都认不全吧?”

“我可以学啊,”安昱远也笑了,眼角的细纹露出来,“你教我认笛孔,我帮你数拍子,咱们俩一起练——你吹的时候想着我,想着张叔的牛肉汤,想着表姐的话,调子肯定就暖了。”

正说着,张叔端着一碗热汤过来,放在余小聒面前:“丫头,多喝点汤暖身子,别光顾着说话,汤要凉了。”他看了眼余小聒红红的眼睛,又看了眼安昱远手里的草莓纸巾,笑着拍了拍安昱远的肩膀,“小伙子,多照顾着点小聒,这丫头心重,受了委屈也不爱说,就知道闷着练笛。”

安昱远点点头,接过张叔递来的勺子,先盛了一勺汤,吹凉了才递到余小聒嘴边:“快喝,张叔熬的汤最暖了,喝了手就不凉了,按笛孔也有力气。”

余小聒张嘴接住,牛肉汤的香气在嘴里散开,暖意在胃里漫开来,连带着心里的委屈也淡了点。她看着安昱远认真的样子,忽然想起表姐以前也总这样,给她吹凉了汤才让她喝,眼眶又有点热——原来真的有人会像表姐一样,把她的小事放在心上。

“好啦,不说这个了,”余小聒擦了擦眼睛,把面前的米粉碗往安昱远那边推了推,“快吃饭吧,你上次欠我一顿饭,这次可得请我吃牛肉米粉——张叔做的米粉超劲道,就是牛肉少了点,香菜也不够多,你得给我点一碗‘豪华版’的。”

安昱远低头看了看她的碗——汤还冒着热气,牛肉片只剩下两片,香菜碎几乎看不见了,显然是她已经吃了一半。他忍不住笑了:“你都快吃完了,还跟我要‘豪华版’?这是‘尝味道’还是‘抢饭吃’啊?”

“我那是尝个味道!”余小聒赶紧把碗拉回来,护在怀里,像护着什么宝贝,“你得重新给我点一碗,要多放牛肉多放香菜,少辣——我知道你肯定记得我吃辣咳嗽,别想给我加辣。”

安昱远无奈地摇摇头,起身走向柜台。张叔正蹲在煤炉边搅牛肉汤,看见他过来,笑着直起身:“小伙子,要给小丫头加碗‘豪华版’米粉?”

“嗯,”安昱远点点头,声音放得软了点,“多放牛肉多放香菜,少辣——她上次吃了点辣,咳嗽了好几天,现在练笛还得注意嗓子。再给我来一份烤肉饭,两份芒果班戟,班戟多放奶油,她上次说‘奶油要是再多一点就好啦’,我记着呢。”

“好嘞!”张叔应着,转身就去后厨下单,“你这小伙子心细,比小丫头自己还记得清楚。上次她吃班戟,奶油沾了满脸,还跟我说‘没人帮我擦,太丢人了’,我看今天有人帮她擦了吧?”

安昱远的耳朵尖莫名有点红,他没接话,只是靠在柜台上,看着后厨飘出的热气——心里偷偷想着,等会儿要是余小聒又沾了奶油,他一定要帮她擦得干干净净。没多久,张叔端着一碗牛肉米粉出来——碗里的牛肉片叠了好几层,香菜碎撒得满满当当,辣油只放了薄薄一层,香气一下子飘了过来。“先给你们上米粉,烤肉饭和班戟马上好!”张叔把米粉往他手里递,“小心烫,这牛肉是我今天特意留的牛肋条,炖了两个小时,嫩得很,小丫头肯定喜欢!”

安昱远端着米粉走回座位时,正好看见余小聒把竹笛谱摊在桌上,指尖轻轻摸着封皮上的“清和”二字,嘴唇还在小声哼着《姑苏行》的调子,虽然断断续续,却比上次在社里吹得稳了点。余小聒听见脚步声,赶紧把谱子收起来,眼睛一下子亮了,盯着那碗米粉:“我的‘豪华版’!快给我!”

“急什么?”安昱远故意把米粉放在自己面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慢慢嚼着,“嗯,确实劲道,牛肉也嫩,张叔的手艺真好——就是不知道某人配不配吃这么好的米粉。”

“安昱远!你别抢我的!”余小聒伸手去夺筷子,却被他轻轻挡住。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暖乎乎的,像碰到了小太阳,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

“这碗是我的,”他故意逗她,嘴角藏着笑意,“我刚才跟张叔说,我最爱吃牛肉米粉了,他特意给我多放了牛肉。你要是想吃,就吃烤肉饭,反正张叔做的烤肉饭也很好吃,肉粒比牛肉片还多。”

“你什么时候爱吃牛肉米粉了!”余小聒气鼓鼓的,腮帮子鼓起来,像只圆滚滚的仓鼠,“你上次跟我来,明明说‘米粉不如米饭顶饿’,还抢了我半碗米饭,说‘你吃不完,别浪费’!”

安昱远被她戳穿,却不慌不忙:“此一时彼一时嘛,今天下雨,吃点米粉暖身子——再说了,我不抢你的,你怎么会记得这碗米粉有多好吃?”

正说着,张叔端着烤肉饭和芒果班戟过来了。烤肉饭上的肉粒泛着油光,撒了白芝麻,香气扑鼻;芒果班戟装在白色的小碟子里,奶油从酥皮里溢出来,黄澄澄的芒果丁露在外面,看起来就甜得很。“烤肉饭来啦!班戟刚从冰箱拿出来,凉丝丝的,小丫头肯定喜欢!”张叔把烤肉饭放在余小聒面前,又把班戟推到她手边,“快吃,别让小伙子欺负你——他要是再抢你米粉,张叔帮你揍他!”

余小聒看着面前的烤肉饭,又看了看安昱远面前的牛肉米粉,嘴角忍不住往下撇:“可是我想吃米粉……”

安昱远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拿起筷子,把自己碗里的牛肉片一片一片夹到她的烤肉饭里,片数不多,却摆得整整齐齐,像小小的云朵:“好啦,给你牛肉。这米粉虽然不辣,但你吃多了容易胀气,上次你吃了一碗半,晚上跟我发消息说‘肚子胀得睡不着’,我可没忘。”

余小聒看着碗里堆起来的牛肉片,心里忽然甜甜的,像吃了口芒果班戟。她拿起叉子,叉了一块班戟放进嘴里——酥皮入口即化,奶油带着芒果的甜香,凉丝丝的,刚好中和了烤肉饭的油腻。可刚嚼了两口,奶油就沾到了下巴上,她自己没发现,还在低头找烤肉饭里的肉粒。

安昱远看着她下巴上的奶油,忍不住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手帕——是他奶奶给的,浅灰色的,绣着小小的竹笛图案,奶奶说“带块绣笛的帕子,能沾点文雅气”——他轻轻捏住余小聒的下巴,用手帕的边角慢慢擦着她下巴上的奶油,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她。

“你……你干什么!”余小聒的脸一下子红了,连耳朵尖都烧了起来,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里的叉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帮你擦奶油啊,”安昱远的声音很轻,气息落在她的脸上,暖烘烘的,“不然你要带着奶油出门,别人还以为你偷喝了牛奶,或者……偷吃了我的班戟呢。”

他的指尖偶尔会碰到她的下巴,凉丝丝的,却让她的心跳更快了。余小聒别过脸,假装看窗外的雨,却看见叶定页已经收拾好本子和竹笛,正朝门口走去。经过他们桌时,叶定页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余小聒摊在桌角的竹笛谱上——他的视线在“清和”二字上停了两秒,眼神里多了点什么,像想起了什么旧事。

“下周排练,”叶定页的声音有点低,却很清晰,像雨滴落在竹笛上,带着点木质的温润,“可以早点来,我教你按《姑苏行》的泛音。泛音要轻,像雨珠落在笛孔上,别用太大力气。”

余小聒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社、社长?真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在练《姑苏行》?”

叶定页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在她的谱子上——纸条上用钢笔写着《姑苏行》的泛音指法要点,字迹工整,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竹笛,竹笛上刻着“清和”二字。他指了指纸条上的“清和”,声音轻了点:“以前听你表姐吹过《姑苏行》,她的笛上也有这两个字。”说完,他点了点头,推开店门,撑开一把黑色的伞,走进了雨里。伞沿压得有点低,却能看见他手里的竹笛穗子在风里飘着,浅青色的,像表姐以前的那支。

“他……他认识表姐?”余小聒拿起纸条,指尖摸着上面的“清和”二字,眼睛一下子湿了——原来表姐的笛声,早就被别人记在了心里。

“应该是吧,”安昱远看着她眼里的光,笑着说,“你看,连叶社长都记得你表姐的笛,说明你表姐的笛声真的很暖。你只要跟着他好好学,肯定能吹出和表姐一样暖的调子。”

余小聒心里甜甜的,她低头看了看纸条,又看了看竹笛谱,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对了,下星期的校园晚会,你会去吗?我的节目是第七个,吹《笛梦》,是表姐以前最喜欢的曲子——她说这首曲子吹起来,像在梦里看见山里的星星。”

“第七个?”安昱远想了想,然后笑了,“巧了,我的节目是第十一个——我们班的大合唱《我的中国心》。我肯定会去,还会提前占个好位置,给你带一束鹭草花,就像窗台下的这盆,你表姐不是说‘鹭草像星星’吗?”

“真的?”余小聒眼睛亮了,“你可别骗我,上次你说去看我练笛,结果跟隔壁班的男生去打球了,还说‘练笛太安静,不如打球热闹’!”

“那次是意外,”安昱远赶紧解释,“是他们硬拉我去的,说少个人打不了比赛。这次不一样,你的节目,我就算提前交卷也要去——我还会带个小本子,把你吹笛的样子画下来,像你以前画我吃棒冰一样。”他看着余小聒,眼神很认真,“你要加油,别紧张。你吹笛的时候,肯定很好听——就像你表姐说的,心里装着暖心事的人,吹出来的曲子都是有光的。”

余小聒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她别过脸,假装看窗外的雨:“哪有什么光,你就会说好听的。”

“真的有,”安昱远的声音很轻,却像落在心尖上的雨,“我能看见——你说起表姐时,眼里有光;你练笛时,指尖有光;你笑的时候,连嘴角都有光。”

吃完饭后,雨小了点,变成了细密的雨丝,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变成了“沙沙”的,像竹笛的气声。安昱远起身收拾东西,把余小聒的帆布书袋递到她手里时,特意把竹笛谱和叶定页的纸条放在了最上面,还小心地压了张纸巾,怕纸条被雨打湿。“我送你回学校吧,雨还没停。”

“不用啦,我家就在附近,”余小聒接过书袋,指尖碰到书袋里的竹笛钥匙扣,“你快回去吧,别感冒了——你感冒了,就没人帮我记拍子了。”

安昱远没坚持,只是从双肩包里拿出一把折叠伞——是浅蓝色的,伞面上印着小小的鹭草图案,和窗台下的那盆一模一样——他把伞递到她手里时,特意指了指伞柄:“这伞柄上有防滑纹,你握的时候不容易滑,练笛的手要是冻着了可不好。下次见面,再还我就行。”

余小聒接过伞,指尖碰到伞柄时,忽然摸到个小小的凸起——是个小麻雀的刻痕,和她杯子上的那只很像。她抬头看安昱远,他却假装没看见,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快走吧,雨又要大了——记得多练《姑苏行》,别偷懒。”

“好,”余小聒点点头,把伞抱在怀里,“下周晚会,你一定要来,还要带鹭草花。”

“肯定来,”安昱远笑了,眼角的细纹露出来,“多加练习,我的小笛子手。”他说完,转身推开店门,撑开自己的灰伞,“咻”的一下闯进雨里。右肩挎着的背包一甩一甩的,伞沿压得有点低,却能看见他嘴角的笑意,像雨里的阳光。

余小聒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走远,直到消失在街角的鹭草花丛里。她从帆布书袋里拿出蓝色的小本子,趴在桌上,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声音,像叶定页写字的调子:

[今天下雨,在“小馋观”吃了烤肉饭,安昱远抢了我的“豪华版”牛肉米粉,但是他把牛肉都给我了,还留了一把浅蓝色的伞,伞柄上有小麻雀的刻痕。

张叔的芒果班戟超好吃,奶油多到沾了满脸,安昱远用他的手帕给我擦了,手帕上有竹笛的图案,他说奶奶绣的,能沾点文雅气。

叶定页社长认识表姐!他说要教我《姑苏行》的泛音,还留了纸条,上面画了表姐的“清和”笛,字写得超好看。

安昱远说,我眼里有光,指尖有光,嘴角有光。

虽然没吃到完整的“豪华版”牛肉米粉,但是今天很开心——因为有人记得我的小事,有人帮我记着表姐的话。

下次一定要让安昱远请我吃两碗“豪华版”牛肉米粉,多放牛肉多放香菜,还要跟他一起练《姑苏行》,让他帮我数拍子,把调子吹得暖暖的!]

写完后,余小聒把本子放进书袋,拿起那把浅蓝色的伞,“咔嗒”一声撑开。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像表姐吹笛的气声。她走出“小馋观”,伞柄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她想起安昱远说的“有光”,忽然觉得,或许那光不是别的,就是表姐的笛声,是安昱远的伞,是叶定页的纸条,是张叔的牛肉汤,是雨里的鹭草,是所有把她放在心上的小事,凑成了她的光。

风带着雨丝吹过来,拂过她的脸颊。余小聒从书袋里掏出竹笛钥匙扣,放在手心,轻轻吹了口气——像在吹笛的气声。她试着在心里哼起《姑苏行》的调子,脚步轻快地走进了雨里。伞面上的水珠滴下来,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一串小小的音符,跟着她的脚步,慢慢走向有光的地方。

店里的收音机还在唱《珍珠塔》,“但愿你,此去能把功名扬”的调子飘在雨里,余小聒回头看了眼“小馋观”的招牌,暖黄的灯光裹着雨气,像个温暖的拥抱。她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前走,伞柄上的小麻雀刻痕贴着掌心,像安昱远的温度,一直陪着她。雨丝落在鹭草花丛里,“沙沙”的,像谁在轻轻吹着《姑苏行》,调子暖暖的,像表姐的声音,也像安昱远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说:“小聒,你要一直有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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