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镇的午后总裹着层软乎乎的暖意,阳光穿过文科一班走廊尽头的老槐树——树皮上还留着余小聒和表姐小时候刻的歪歪扭扭的名字,经年累月,字迹被树痂轻轻裹住,像藏了半辈人的悄悄话——把细碎的光斑洒在青灰色的长椅上。余小聒、籽羊、蒋本和陈星若围坐在一起,槐树叶偶尔飘下一片,落在籽羊的校服袖口上,她却没心思拨掉,正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缝上的线头——那是上次陪余小聒去“小馋观”吃米粉时,勾到木桌角扯出来的,到现在还留着,像个小小的纪念。
“真不能吃太辣的,”籽羊的语气里满是委屈,连鼻尖都有点红,眼眶也微微发湿,“我这炎症刚好点,医生说吃辣会复发,上次偷吃了口我弟的辣条,晚上嗓子疼得睡不着,吞口水都像咽玻璃渣,还被我妈骂了顿‘好了伤疤忘了疼’,罚我第二天只能喝白粥,连个蛋都不让加。”
余小聒伸手搭在她的右肩,轻轻拍了拍,指尖能摸到籽羊卫衣里的薄毛衣——是去年冬天一起在旼昶街“暖衣坊”买的米白色款,当时籽羊非要选这个颜色,说“耐脏,就算蹭上米粉汤也看不出来”,现在领口虽有点松,却还没起球。“那先吃食堂的茭白粥吧,”余小聒的声音软乎乎的,像刚煮好的芦竹芽茶,还带着点热气,“张叔早上煮的茭白粥可糯了,米油都熬得厚厚的,还会给加个溏心蛋,蛋黄流心的那种,你上次吃了两碗,连粥底都舔干净了,还跟我说‘要是每天都有这粥就好了’。”
“两碗也不够啊!”籽羊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努着嘴看向蒋本,手里还攥着半块早上没吃完的奶香馒头——是“甘回”刚出炉的,她特意留了半块当零食,现在馒头边缘有点干硬,却还是舍不得咬,只偶尔用指尖碰一碰。“学校的菜哪个不放辣椒?上次打了份清炒白菜,结果里面混了干辣椒,我嚼了一口,辣得直灌凉水,馒头都没咽下去,最后还是你给我递了颗薄荷糖,含了好久才缓过来,你还记得吗?”
蒋本从书包里掏出保温杯,杯套是芦竹纤维编的,是李爷爷上个月送她的,上面还歪歪扭扭编了个“蒋”字——那是李爷爷第一次给人编名字,线扯得有点松,边缘带着点毛躁,却透着股认真劲儿。她拧开盖子,给籽羊倒了杯温水,杯口冒着淡淡的热气,氤氲的水汽在阳光下晕出小彩虹,映得蒋本的指尖都泛着浅粉。“其实不用这么委屈——南木街‘阿婆粉店’的蛋皮豆干虾尾粉,你跟阿婆说不加辣,她准多给你勺虾尾,鲜得能鲜掉眉毛。”蒋本笑着回忆,眼角弯成了月牙,“我上次感冒,阿婆还特意给我加了点姜丝,说‘小姑娘多喝点,驱寒’,还免费送了碟腌萝卜,脆生生的,带着点甜,解腻得很,我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呢。”
籽羊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暖了点,却还是愁着脸:“太远啦,我放学得赶紧回家,我妈说要盯着我喝葱根水。”她顿了顿,想起这十天的饮食,声音都低了些,带着点鼻音,“你都不知道,我吃了十天只放盐的青菜和豆芽,一点油星都没有,昨天我弟吃辣条,故意在我面前晃,还把包装袋凑到我鼻子跟前,说‘姐,你闻闻,可香了’,我趁我妈不注意抢了半根,刚嚼两口就被发现,连他的辣条都没收了,他还跟我闹脾气,说‘再也不跟你分享好吃的了’。”
陈星若揉了揉太阳穴,突然笑出声,声音里满是共鸣,还带着点无奈:“我懂!我上次肠胃病,我妈给我做的饭才叫折磨——白粥里加白菜,白菜煮得发黄发烂,一点味道都没有;炖银耳汤只放桑葚不加糖,酸得我牙都快掉了,跟喝中药似的。”她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糖纸被揣得有点皱,是余小聒上次给她的柠檬味,递给籽羊,“还有南瓜烧咸鱼,我吃了一个月,现在看见南瓜就躲,咸鱼都快吃吐了,每天早上还得喝葱根白萝卜姜煮的水,那颜色绿油油的,跟毒药似的,我妈还说‘这是偏方,喝了好得快’,你喝过没?”
“葱根煮水?”籽羊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找到同道中人,接过薄荷糖剥了糖纸,先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柠檬的清香散开,才放进嘴里,“我在家天天喝!我妈煮了一大杯,还放了点冰糖,说是‘改良版’,结果还是难喝得要死,甜不甜、苦不苦的。我喝一口就想吐,她还搬个小板凳坐在我对面,手里拿着筷子敲碗,跟监工似的盯着我喝。我硬着头皮喝了一碗,剩下的让我弟喝,他喝一口,脸皱成包子,跟吞了黄连似的,还说‘姐,你这是想毒死我啊’,结果被我妈听见,又罚他多喝了一杯,他现在看见葱根就跑。”
蒋本忍不住笑出声,手里的保温杯都晃了晃,水差点洒出来,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扶住,笑得肩膀都在抖:“你弟肯定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嘴馋替你喝了,现在还得跟你一起遭罪。”
“可不是嘛!”籽羊叹了口气,薄荷糖在嘴里慢慢化开,清凉的味道驱散了些许委屈,“我妈还说她自己长得太肥,眼睛都变小了,还说我跟她一样,你说气人不气人?我这不是养病嘛,等好了我肯定能瘦!上次我妈给我量体重,比开学轻了三斤呢,她还说‘才轻三斤,跟没瘦一样,继续加油’,我都快没动力了。”
“三斤已经很多啦!”余小聒赶紧安慰她,伸手帮她拂掉肩上的槐叶,指尖不小心碰到籽羊的耳朵,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相视一笑——阳光落在她们脸上,暖得像小时候外婆织的毛线毯。“等炎症好了,我们一起去‘小馋观’吃筒骨米粉,让张叔多给你放勺肉,再加个溏心卤蛋,还要点份你最爱的凉拌黄瓜,不放辣椒,多放醋,再撒点蒜末,你不是最爱这么吃嘛。”
旁边的于洋突然从楼梯口走过来,手里还拿着羽毛球拍,拍框上沾着根白色的羽毛——是刚才打球时不小心掉上去的,额头上沾着汗,用手腕上的红色手环擦了擦。那手环是李爷爷用芦竹纤维编的绳,她自己串了颗淡蓝色小珠子,戴了快半年,珠子被磨得发亮,却没舍得换。“我这几个月瘦了十几斤,”于洋故意挺了挺胸,语气里带着点得意,“现在穿以前的牛仔裤,都得系根腰带,不然就往下掉。上次我妈带我去买衣服,店员还说‘小姑娘身材真好,这裤子穿你身上真好看’,我妈笑得合不拢嘴,还多给我买了件卫衣。”
籽羊看向于洋,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伸手比了比于洋的腰,手指间的距离窄得像根芦苇:“你再瘦,风一吹都能吹跑!真羡慕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喝葱根水,不用看我妈脸色,每天还能去打球,多自在啊。”她说着,突然笑了,嘴角沾着点糖渣,像颗小小的珍珠,“不过我弟真的挺好的,前段时间我天天躺床上养伤,无聊得快发霉了,就让他给我带《鬼灭之刃》,他嘴上吐槽‘女生也看这个,真奇怪’,但每次都把最新的一本先给我,还帮我藏在枕头底下,怕我妈看见说我不看书。有次我妈打扫房间,差点翻到,还是他故意打翻水杯,把水洒在床单上,转移我妈注意力,才没被发现,他还跟我说‘姐,这次算我救你,下次你得给我买辣条’。”
余小聒突然想起什么,手指轻轻敲了敲长椅——椅面上还留着她小时候画的小太阳,线条都模糊了,却还能看出当时的认真。“对了,寒假的时候,谁跟我说每天早上陪她爸跑步,还说‘我爸太肥了,再不跑就跑不动了,以后没人陪我去河滩采芦竹了’?”她歪着头想了想,看向蒋本,“是你吗?”
“肯定不是我!”蒋本赶紧摆手,笑着指向自己的腿,“我爸天天早起去河滩编芦竹篮,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根本不用跑步,他还说‘编篮子比跑步还累,能瘦’。”说着,她又看向陈星若,“难道是星若?”
陈星若也摇摇头,从书包里掏出物理练习册,翻到上次没写完的题——上面还有安昱远帮她画的受力分析图,线条很轻,却很清晰,连易错点都标了小红圈。“我没跟你聊过这个呀,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寒假天天在家补物理,我妈说再考不好,就不让我去看芦竹文化节了,我哪有时间跑步,连门都很少出。”
籽羊挠了挠头,头发有点乱,像刚冒头的芦竹芽,软乎乎的:“好像……是我跟你说的?那时候我爸说要减肥,让我陪他跑步,我陪他跑了两天,就赖床不想起了,还跟我爸说‘冬天太冷了,等春天再跑,春天芦竹都发芽了,跑起来也好看’。后来他自己天天去河滩跑,还说要跟芦竹丛比谁长得直,回来跟我妈说‘今天比芦竹快了两步,我肯定能比它先瘦下来’,我妈笑他‘跟植物比,你也不嫌丢人’,他还不服气,说‘芦竹能长高,我能变瘦,我们各有各的本事’。”
“哈哈,叔叔也太可爱了!”蒋本笑得眼睛都弯了,手里的保温杯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捡起来,杯底沾了片槐叶,“我们之前总喊你出来玩,你都不出去,说要在家陪你爸跑步,结果最后几天,我们只能去你家找你,你还在床上看漫画,盖着你妈织的芦竹图案被子——上面还有个小绵羊,眼睛是黑毛线绣的,可可爱了,我当时还跟你说‘要是我妈也会织就好了’。”
于洋震惊地摇摇头,手里的羽毛球拍晃了晃,羽毛掉在鞋上:“她那时候怎么能出来啊?医生不是说要卧床养伤吗?我还以为你真的天天陪叔叔跑步呢,跟陈星若说‘籽羊真有毅力,换我肯定坚持不下来’,结果你居然是在家看漫画!”
“其实那时候还没完全好,”籽羊的声音低了点,手指攥着杯壁,指节都有点白,“我妈不让我出去,怕我又碰到伤口,还说‘你要是再跑,炎症就好不了了,到时候连体测都过不了,还得补考’,所以只能让你们来家里陪我聊天。我偷偷拿了我弟的漫画给你们看,结果被我妈发现,把漫画收走了,还罚我抄了一遍《弟子规》,抄得我手都酸了,我弟还在旁边幸灾乐祸,说‘姐,你也有今天’。”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安昱远和宋陌,手里抱着刚从图书馆借的书,书脊上贴着图书馆的蓝色标签,边角有点卷,是被翻了很多次的旧书。安昱远走在前面,白色卫衣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黑色皮筋——是上次帮余小聒扎头发时忘还的,他一直戴在手上,没好意思摘,皮筋上还沾着根小小的棕色头发,是余小聒的。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长椅这边飘,刚扫到余小聒,脚步就顿了一下,像被什么绊了似的,随即朝她轻轻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腼腆,举起手里的书晃了晃——书脊上印着《柳永词选》,是上次约好周末一起看的那本,封面上沾着点槐叶碎末,是刚才从槐树下走过时飘上去的,他没舍得拂掉。
余小聒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像被风吹乱的芦竹丛,叶子“沙沙”响个不停。她赶紧朝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慌乱,手指悄悄抬起,对着他的方向比了个小小的“击掌”手势——指尖还带着握水杯的温度,有点烫,像揣了颗小太阳。安昱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一下子亮了,也抬起手,掌心对着她,轻轻“击”了一下,动作很轻,却很认真,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连耳尖都红了,像晒透的芦竹芽,泛着健康的粉。
宋陌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故意用胳膊肘碰了碰安昱远的胳膊,力道不大,却足够让他晃一下:“行啊远哥,还会隔空击掌呢,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见‘嫂子’?我还没见过你对谁这么温柔,上次我借你笔记,你都跟我说‘自己找,别烦我’,这次居然主动打招呼,差别也太大了,我都要吃醋了。”
安昱远的耳尖一下子红得更厉害了,连脖子都有点红,他赶紧拉着宋陌往教室走,声音有点急,还带着点结巴:“别乱说,我们就是约好周末一起看词选,你再乱讲,我就不借你笔记了,让你自己抄十遍!”
籽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凑到余小聒耳边,热气吹得她耳朵发痒:“可以啊小聒,都开始隔空击掌了,什么时候跟我们坦白?我早就看出来了,安昱远每次路过我们教室,都要往你座位的方向看。上次你把笛谱掉在地上,他帮你捡起来,偷偷叠好放在你桌上,怕被人看见,还假装路过,结果走过去又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你拿到了才走,我都看见了,你可别想骗我。”
余小聒的脸一下子红了,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朵根都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里的课本,指尖却碰到了那本《柳永词选》——是徐芳老师送的,扉页贴着片压干的芦竹叶,是她和表姐一起采的,叶片上的纹路还清晰,像记录着那天的阳光。“别乱说,我们就是碰巧遇见了,”她的声音有点小,却藏不住笑意,像偷喝了蜜的小松鼠,“他就是借了书,跟我打个招呼而已,再想多我就不理你了。”
蒋本和陈星若也看明白了,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像风吹过芦竹丛,清脆又温暖,还带着少年人的活泼。阳光依旧明媚,槐树叶轻轻摇晃,偶尔有槐角从枝头落下,“啪”地砸在长椅上,吓了籽羊一跳,她下意识地往余小聒身边靠了靠,余小聒也伸手揽住她的胳膊,两人笑得更欢了。南木镇的秋天,好像总这样,藏着许多小小的、甜甜的瞬间——是籽羊弟弟递来的漫画,是安昱远隔空的击掌,是朋友们围坐的聊天,像握在手里的暖糖,慢慢化开,甜到心里。
“对了,”蒋本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张宣传单,纸边有点卷,是早上在食堂门口拿的,上面沾着点饭粒,她赶紧用手指擦掉,“下周南木镇有‘秋日书市’,就在河滩的芦竹丛旁边,听说有很多旧书卖,还有叶定页社长的学生现场写毛笔字,能免费题字呢,我们一起去好不好?还能去看看你表姐种的芦竹,我妈说现在的芦竹长得可直了,都快比我高了,还能编篮子、做笛子,到时候让叶定页社长的学生教我们吹两句《鹭草谣》。”
“好啊!”籽羊眼睛一下子亮了,把水杯往长椅上一放,杯底和石板碰撞发出轻响,她扒着蒋本的手看宣传单,指尖在“旧书区”三个字上反复划着,“我正好想买本新的《鬼灭之刃》!上次我弟把我的那本借给他同桌,还回来时封面掉了,内页缺了几页,我跟他吵了三天,他才答应赔我一本,结果到现在都没动静!”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而且去芦竹丛还能摘新鲜的芦竹芽!我妈说新鲜芦竹芽炒鸡蛋最香,上次她给我做过一次,我连吃了两碗饭,连菜汤都泡了馒头。这次我要自己摘,挑最嫩的那种,回来让她给我做,还能给你们带点尝尝!”
余小聒听着,嘴角也忍不住扬起来,心里像被撒了把糖霜——她好像已经能摸到书市旧书摊糙糙的纸页,能闻到芦竹芽混着泥土的清甜味,甚至能想象到安昱远帮她挑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手背的温度,像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我也想去,”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校服下摆,布料软软的,是洗了很多次的旧校服,却比新衣服还舒服,“上次徐老师说,旧书摊说不定能找到民国版的《柳永词注》,里面有老笛师批注的《鹭草谣》笛谱,要是能找到,我就能跟着学吹了。”
“那我们到时候一起去旧书区!”蒋本立刻接话,还伸手拍了拍余小聒的肩膀,掌心带着点暖意,“我帮你找!我眼神好,上次在我爷爷的旧箱子里,我还找到过他年轻时的日记本呢,里面夹着他跟我奶奶的合照,都泛黄了,却特别好看。”
陈星若也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是她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硬壳本,封面上画着小太阳,她一笔一划记下“秋日书市”几个字:“我要去看看有没有旧的物理练习册,听说以前的练习册题型更经典,解题思路也不一样,说不定能帮我补补物理。对了,我们还可以约上于洋和曾斓晓,人多热闹,还能一起帮籽羊找漫画,她一个人找肯定要找半天。”
“好啊好啊!”籽羊立刻应和,还掏出手机,点开和于洋的聊天框,屏幕亮起来的瞬间,能看到她锁屏壁纸是《鬼灭之刃》的角色,“我现在就跟她说!让她到时候别又跑去打球,忘了跟我们约好的事,上次她就因为打球迟到,害得我们等了她半小时,最后食堂的芦竹芽炒肉丝都卖完了。”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头的教室门“吱呀”一声开了,安昱远拿着本英语书走出来,书页夹着支芦竹炭笔,是李爷爷给他的,笔杆上刻着个小小的“安”字。他大概是要去办公室问老师问题,脚步轻轻的,像怕打扰到谁。他的目光又习惯性地往长椅这边飘,正好看见余小聒低头笑着看籽羊的手机,阳光落在她的发顶,像撒了层碎金,连她耳边的碎发都透着温柔。他脚步顿了顿,犹豫了两秒,还是朝这边走了两步,声音不高,却刚好能让余小聒听见,像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下周书市……你们也去吗?”
余小聒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神,心跳又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她赶紧点头,声音有点轻,却很清晰:“嗯,我们约好一起去,想找本旧书。”
“我也去,”安昱远的嘴角轻轻弯了弯,像新月落在脸上,他手指了指手里的英语书,书页边缘有点卷,是他翻了很多次的,“我想找本老版的英语词典,李爷爷说旧词典里的例句更地道,还能学到很多课本上没有的短语。”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我可以早点去,帮你们占个靠近芦竹丛的位置,那里能晒到太阳,还能闻到芦竹的香味,看书也舒服。”
“真的吗?太好了!”籽羊立刻接话,还朝余小聒挤了挤眼睛,眼神里满是“我就知道”的笑意,“那我们到时候在书市门口的老槐树下集合,怎么样?就定在早上八点,太早了我怕起不来,太晚了好位置就被别人占了。”
安昱远点点头,目光落在余小聒身上,又快速移开,耳尖有点红,像被夕阳染了色:“好,我七点就去‘甘回’买葡萄酥,到时候带过去给你们当早餐,张叔早上烤的葡萄酥最香,还热乎着,配着热牛奶正好。”
“不用麻烦……”余小聒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籽羊就抢着说:“不麻烦不麻烦!我们正好没吃早餐,到时候还能跟你一起分享!小聒你说对吧?”
余小聒只好点点头,心里却像被灌了热牛奶,暖乎乎的。安昱远笑了笑,说了句“那我先去办公室了”,就转身走了,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连手里的英语书都好像轻了不少。余小聒看着他的背影,手指轻轻碰了碰刚才隔空击掌的位置,好像还能感受到那瞬间的温度,像握了颗暖手宝,连指尖都透着甜。
籽羊凑到她耳边,小声打趣:“你看,他都主动跟你约好集合时间了,还说要给我们买早餐,这不是喜欢是什么?你就别嘴硬了,我们都看出来了。”
余小聒的脸又红了,却没再反驳,只是低头笑了笑,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着,偷偷给安昱远发了条消息:“明天周末看词选,我们还在‘星火文具店’的靠窗位置,好不好?我早点去,帮你占座。”
没几秒,安昱远就回复了,消息框弹出来的瞬间,余小聒的心跳又快了些:“好,我七点半到,给你带‘甘回’的热牛奶,不加糖,你上次说喝甜牛奶会腻。”
余小聒看着消息,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阳光穿过槐树叶,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把“不加糖”三个字照得格外暖,像安昱远的心意,藏在细节里,不张扬,却足够温柔。
放学的时候,余小聒和籽羊一起往家走,路过老槐树时,籽羊突然停下脚步,踮起脚尖摘了个槐角,黄澄澄的,像个小小的灯笼,挂在指尖晃来晃去。“我要把这个带回家,”她举着槐角,笑得眼睛都眯了,“跟李爷爷学编芦竹槐角手链,到时候给你编一个,绿色的芦竹配黄色的槐角,肯定好看!再给安昱远编一个,就当是书市的‘见面礼’,让他知道我们小聒有人疼,可不能欺负你。”
余小聒笑着点头,伸手也摘了个槐角,握在手里,槐角的纹路硌着掌心,有点痒,却很舒服,像握着个小小的秋天。“好啊,”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期待,“不过你可别编歪了,上次你给我编的芦竹手链,没戴两天就散了,我还在床底下找了好久的小珠子,最后还是我妈帮我找到的。”
“这次肯定不会!”籽羊拍着胸脯保证,还把槐角放进兜里,生怕掉了,“我昨天特意跟李爷爷学了半小时,他说我有天赋,编的小蚂蚱比他编的还像!到时候我给你编个带小铃铛的,走路的时候还能响,可好听了。”
两人笑着往前走,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落在铺满槐叶的小路上,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槐叶“沙沙”的声响,像在跟她们说悄悄话。南木镇的秋天,好像总是这样,藏着数不清的温暖细节——是槐树下的聊天,是隔空击掌的默契,是约好一起去书市的期待,是朋友间的打趣,是少年人藏在眼底的欢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