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好了王氏，她们这一隅便是气氛正好。
小李氏看向乔善凊，“这是丰乐楼的绿云糕，你尝尝？”
“甜口？”乔善凊却有些敬谢不敏，近来她不喜嗜甜，怕惹了牙疼，到时候又是难受。
小李氏摇了摇头，轻声道：“这是丰乐楼新出的糕点，说是掺了些茶粉，我觉着有些新意，便试着尝了一块，味道确实不错，估摸着合你的口味。”
乔善凊看着推过来的茶点，也不知是什么花形托出来的，但瞧着却是好看的，那整块的满绿像是春日里青山上的湿绿，瞧着便觉着悦心，她拿起湿帕子净了手，拈起一块尝了尝。
小李氏问：“这味道还适宜？”
乔善凊轻点了点头，“这茶香好闻，尝着确实不错。”
小李氏瞧着她吃，给她倒了一盏清水，“润润喉，别噎着。”
乔善凊吃完，用帕子净嘴，随后才端起茶杯来喝，掩在茶檐后的眼睛往堂上主位一扫，见忠毅王妃与骆家主母言谈之间好不热闹，她放下杯子，朝小李氏的方向挪了挪身子，压着声音将先前在外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小李氏。
小李氏听完，眉眼不动，轻颔了颔首，乔善凊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小李氏眉眼舒展开，展露一抹轻浅的笑意，看向前方，“谢夫人。”言罢，人已经起身。
乔善凊见状也不需转身再看，她随着小李氏起身的动作一起站起，而后才从容不迫地回身行晚辈礼。
谢夫人，谢氏大房主母，也是谢琅与谢妧的母亲。她的眉宇间与谢妧颇像，都是明艳疏朗的。
“乔三夫人。”谢夫人回礼，她伸手招了招身旁的谢妧，“还不见礼？”
乔善凊掠起眼皮，瞧了过去。谢妧这会儿不像乔善凊先前见过的样子，礼仪举止彷佛是拿着尺子裁度出来的一般，她的身姿本就修长，行礼间，华丽的裙摆盈盈一辐，在地上如同轻绽了一朵花似的。
她自觉瞧得隐晦，却不想谢妧的视线后头就追了过来，乔善凊向来稳得住，对上谢妧探询中带着兴味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仿若方才看谢妧的不是她。
这副被抓了个现成，但镇定自若的样子，让谢妧熟悉地皱了皱眉。
两人在长辈的引见下互相见礼，乔善凊表现得仿若从未见过她一般。
谢妧不免觉得乔家这个小女郎，实在是唱戏的好手。
“听闻三夫人的寒山图年底便能完成了？”
乔氏与谢氏不曾深交，是以两家女眷在日常交际中也无来往，而小李氏的寒山图刺绣是隐在内宅中的私事，因此乍一听闻谢大夫人的问话，哪怕是如小李氏的沉稳镇静，也不免一愣。
“……不知大夫人是从何处听闻此事？”
谢大夫人也觉得自己此番话来得突兀，她笑了笑缓和气氛，“是我唐突了，乔三夫人莫要见怪。说起来这则消息也是我强求而来的。前些日子适逢家母寿诞，我去顾绣园取早些日子定好的寿礼，与玉老板交谈过程中，玉老板不慎露了口风。论理来说，我本该打住，可奈何之前我在玉老板那儿见过你的绣画，印象深刻，是以不免越了礼数，追问了几句。玉老板受不住我的再三求问，这才说出了实情，还请你见谅。”
乔善凊不禁抬眼看了看这位谢氏大夫人，谢氏的底蕴真论起来，远非骆氏可比，虽说都是世家，可这世家与世家相比也是不一样的。到底如何不一样，乔善凊先前若还是不知，眼下便也是有些清楚了。
小李氏欠身回礼，“大夫人客气了，那些不过是打发日子的什物，承蒙看得上。”
“三夫人当真是谦逊，你的《寒山图》我虽未曾见过，可你那副 《溪卧图》我却是有幸见过，绣技传神，意境有趣，我见了十分喜欢，若不是玉老板不肯割爱，这副《溪卧图》此刻理应是挂在我房中才是。”谢大夫人说得恳切，倒是让见惯了逢场作戏的小李氏愣怔住了，不过她的愣怔只是几息功夫，落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一个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停顿而已。
“两位夫人聊得真是热闹，我远远地看着都被勾起了好奇心呢。”一直坐在席上的骆夫人携着忠毅王妃翩然而至。
谢大夫人脸上的笑收了起来，面色虽也温和，但不复之前的亲切，她淡淡地道：“同乔三夫人说些玩笑话，倒是让两位夫人见笑了。”
骆夫人笑道：“怎么会？难得与谢夫人、乔三夫人在一处，我也想与二位凑凑趣。”
她言语之间带着亲近之意，说话的时候更是时不时地看一眼谢大夫人，乔善凊觉得奇怪，她眼一转，便见谢妧对此好似嫌恶地皱了皱眉头。
谢妧估计也没预料到自己的举动会被乔善凊瞧去，是以视线微转间，对上乔善凊略带些困惑的眼神时，她眼里的嫌恶之色还未敛去，顿了顿，她收敛了眼里的情绪，静静地看着乔善凊。
乔善凊没有堪破别人不堪的自觉，是以谢妧视线过来的时候她也没有避让，反而是坦坦荡荡地迎上去了。
估摸着是这坦坦荡荡地太过了，倒是让谢妧哑然了片刻。
两个小辈在这边隐秘地交锋着，长辈这头也不遑多让地热闹着。骆夫人朝后伸手招了招，等骆文菁到了跟前，她才向谢大夫人介绍，“这是小女，早些时候她便听闻过谢夫人声名，说是要来拜见拜见，这不今儿也算是逢着好时候了。”言罢，便对骆文菁道：“还不见过你谢伯母？”
乔善凊闻听此言，也顾不得再与谢妧对峙了，她蹙起眉头来，这骆氏究竟是依仗什么才能世代延续没有败落下去的？
这堂堂一房主母，怎的行事如此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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