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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日记残页.猎户之殇(上)

【以下内容节选自徐寒祁副总队长私人加密日记,编号:ZFQ-Diary-Enc-07】

日期: 20XX年10月26日

天气:阴,小雨。这鬼天气,像极了今天的心情,湿冷得能拧出血水来。

地点:海都市公安局,旧指挥中心,安全屋A

正文:

又是一夜无眠。

烟灰缸又满了。老胃病也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我这把老骨头早已不堪重负。但身上的痛,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三年了。

整整三年。那个雨夜,那片废弃码头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还有那两声注定要纠缠我一辈子、直至带我进坟墓的枪响……就像刻在骨头上的诅咒,每一个雨夜都会翻腾起来,噬咬我的灵魂。

疏桐那丫头今天又来交报告了,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把自己封在厚厚的冰壳里。她只字不提,但我看得出来,她眼底深处的裂痕从未愈合,甚至越来越深。是我…是我们,亲手造成了这一切。为了所谓的大局,牺牲了太多,包括那两个孩子本该拥有的、渺茫却珍贵的未来。

有些东西,不能再带进棺材里了。趁着我这老家伙脑子还清醒,手还能握得住笔,必须记下来。为了那些再也不能开口的人,也为了或许有一天,能有人理解我们当年在黑暗里做出的、何等残酷的决定。

一切,都要从三年前,“猎户行动”说起。

那时,“神明”还只是个初露狰狞的新生毒瘤,但势头极猛,手段残忍超乎想象。佛爷这个名字第一次进入我们的视野,伴随着一种叫“伽偻罗”的新型毒品,纯度极高,成瘾性骇人,短短时间就撕碎了多少家庭。我们急需打入其核心,却一次次折戟沉沙,派出去的兄弟不是失联就是变成冰冷的尸体被送回来,连个全尸都没有。

压力巨大。上面限期破案,下面弟兄们憋着一股血仇,却像拳头砸在棉花上,无处着力。就在那时,周正那混小子…拖着一条在之前任务中废掉的腿,一瘸一拐地撞开了我办公室的门。

“头儿!让我去吧!”他眼睛赤红,像一头困兽,“我这条腿废了,一线冲杀是不行了,但脑子没废!我对他们的运作模式有研究!让我当饵,当那块敲门砖!”

我当场就拍了桌子:“放屁!你他妈给老子滚回去养伤!送死也轮不到你个瘸子!”

周正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指着自己那条瘸腿:“就因为我瘸了!佛爷那帮人疑心重,一个健全的精英警察突然投诚,他们信吗?但我不同!一个因公致残、心生怨怼、觉得组织亏待了他的前缉毒警,被毒品的暴利吸引,想捞最后一笔……这个剧本,是不是合理多了?头儿,就让我任性这一次,拿我这条废命,去换端掉整个‘神明’的机会!值!”

我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抽他耳光把他打醒。值?他妈的一条命,怎么能用值不值来衡量!但我心里清楚,他说的,是当时我们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破局的、也是最残忍的办法。

就在我和周正僵持不下时,门又被推开了。

是林晚。

那丫头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眼睛也是红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让人心惊的平静。她走进来,目光先扫过周正,然后定格在我脸上。

“徐队。”她的声音有点哑,却异常坚定,“周正的计划,我听到了。饵,他来当。但递投名状、拿情报、真正打进去的人,必须是我。”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林丫头?你……”

“我比周正更合适。”她打断我,语速很快,像怕自己后悔,“我身手更好,应变能力更强,对佛爷前期的活动规律和人员构成研究得更透。最重要的是,”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周正,“周正‘叛逃’,带去的是投诚的‘诚意’和部分边缘情报。而我,‘击杀’前来清理门户的昔日战友周正,拿到他手中那份至关重要的、关于我们内部侦查进度的核心‘情报’……这份‘投名状’,足够重,重到足以让佛爷侧目,甚至可能直接接触到核心!”

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和周正粗重的喘息。

我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动摇。但没有。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要把自己的灵魂撕成两半,一半留给光明,一半彻底堕入地狱。

“你想清楚了吗?”我的声音干涩无比,“这不是过家家,一步踏错,万劫不复。就算成功了,你的档案……”

“徐队。”林晚再次打断我,她的眼神亮得吓人,像有两团火在烧,“在我对着警徽和党旗宣誓的那一刻,我就准备好了为禁毒事业牺牲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和……我的名字。”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是…疏桐…桐桐她……”这是她进来后,第一次流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女孩的软肋和脆弱,“她最受不了背叛和离别。如果…如果我‘叛逃’了,她……”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以复加。我怎么会不知道?疏桐那孩子,表面冷得像块冰,心里比谁都重情,比谁都脆弱。林晚对她而言,是黑暗童年里唯一的光,是比命还重要的存在。林晚“叛逃”,对疏桐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林丫头,”我几乎是咬着牙问,“你确定吗?为了任务,值得这样对她?你应该知道,那丫头…那丫头心里装的是你!”

林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板上,但她很快抬手狠狠擦掉,抬起头,眼眶通红,眼神却重新变得坚硬:“值得!正因为我想给她一个真正干净、没有毒品的未来,想让她能安心地站在阳光下,不用再活在柳家的阴影和毒品的威胁里,所以我必须去!只有彻底打掉‘神明’,摧毁‘伽偻罗’,幸福才能真正降临在她身上,降临在千千万万个像她一样被毒品伤害的人身上!”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如同宣誓:“在家国面前,我的这点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我所做的一切,我问心无愧!只求组织…不要真的忘了我林晚…曾经是个警察……”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的孩子,一个拖着残躯甘愿赴死做垫脚石,一个押上一切包括最爱的人也要斩妖除魔…我这张老脸,简直无处安放。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无能,竟要孩子们用如此惨烈的方式来弥补!

我背过身,不想让他们看到我夺眶而出的老泪。沉默了足足一支烟的功夫。办公室里,只剩下烟丝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窗外无尽的雨声。

我猛地转过身,抓起桌上那瓶用来应酬的、最烈的白酒,倒了满满三杯。手抖得厉害,酒洒出来不少。

“好!有担当!老子…老子敬你们!”我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这杯酒,老子提前给你们送行!一定要…一定要给老子从地狱里爬回来!”这话是对林晚说的,也是对我自己说的,一个渺茫到近乎绝望的期盼。

林晚接过酒杯,手指攥得发白。她看着杯子里晃动的透明液体,忽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她平时插科打诨的调调,却听得我心如刀绞:“嘿嘿~收到!保证完成任务!等凯旋了,我就从地狱爬回来,八抬大轿把您接回来的宝贝疙瘩抬我家去!岳父大人,这杯我先干了!”

“滚蛋!”我笑骂了一句,声音却哽得厉害,“少他妈在这儿油嘴滑舌!给老子活着回来再说!”

三只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却悲怆的响声。烈酒入喉,像烧红的刀子一路割到胃里,灼痛难当。

那天之后,“猎户行动”最高预案启动,保密等级升至绝密。知情人不超过五个。周正开始按照计划,刻意表现消沉、怨怼,偶尔“无意”泄露一些无关痛痒却足以引起“神明”兴趣的边角料信息。而林晚,则开始进行最后的准备,熟悉周正所能提供的所有信息,演练每一个细节,包括…如何最“真实”地开枪。

行动前夜,疏桐那丫头好像预感到了什么,跑来队里找林晚。我躲在办公室没出去,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到林晚在走廊尽头抱着她,低声说着什么。离得太远听不清,只看到疏桐把脸埋在她颈窝,林晚轻轻拍着她的背,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到极致却也悲伤到极致的笑容。

最后,林晚捧着疏桐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

我读懂了她的唇语。

她说:“等我回来,桐桐。”

……

然后,就是那个雨夜。

废弃的3号码头。风声,雨声,海浪拍打水泥桩的沉闷声响。

我们的人埋伏在预定的位置。周正穿着便服,瘸着腿,站在约定的货柜阴影里,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伪装成情报的加密器。

远处,车灯刺破雨幕。

“神明”的人来了。比我们预想的更多,更警惕。

然后,另一侧,一个纤细却决绝的身影出现,是林晚。她穿着黑色的雨衣,帽檐压得很低。

交易,对话,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

突然,不知哪个环节出了纰漏!“神明”那边的人似乎发现了异常,猛地拔枪!

枪声炸响!不是预定的剧本!

混乱!彻底的混乱!

周正反应极快,立刻试图掩护后撤,但他那条瘸腿严重限制了他的行动!

我看到林晚在那一刻的挣扎和绝望!剧本被打乱了!周正可能真的会死!

然后…然后就是那两声枪响!

那么近,那么清晰,像两颗钉子,狠狠钉进了我的耳膜,我的灵魂!

第一枪,来自“神明”那边,打中了周正的肩膀,血花爆开!

第二枪…第二枪…是林晚…她手中的枪响了…子弹精准地…精准地钻进了周正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时间仿佛静止了。

周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晚,身体晃了晃,手中的加密器掉落在泥水里。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血沫涌出来。然后,他重重地向后倒去,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林晚开完那一枪,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僵在原地,只有握着枪的手,抖得厉害。

“神明”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自己人”清理门户惊呆了片刻。

就是这片刻!

林晚猛地扑过去,从周正还在微微抽搐的身体旁,捡起了那个沾满血水和泥浆的加密器,死死攥在手里。她抬起头,看向“神明”那边带头的人,雨水冲刷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她的声音因为极度激动和痛苦而扭曲变形,却带着一种疯狂的决绝:“情报!我拿到了!叛徒!清理了!带我见佛爷!我有大礼奉上!”

后面的事情,我记忆很模糊了。只记得巨大的悲痛和愤怒淹没了我,按照备用计划,我们的人开始“被迫”还击,制造混乱,让林晚能趁乱跟着“神明”的人“撤离”。

枪声,喊叫声,雨声…混成一片。

张勇那小子,当时还是个愣头青刑警,也在行动队伍里。他亲眼看到了林晚“杀”了周正,看到了她捡起“情报”,看到了她跟着毒贩“逃走”。他像疯了一样想冲过去,被身边的人死死按住。他赤红着眼睛,嘶吼着林晚的名字,那声音里的痛苦和背叛感,我至今难忘。

行动“失败”了。

我们“牺牲”了一名同志周正,“丢失”了重要情报,还“叛逃”了一名极具潜力的缉毒警林晚。

第二天,在极度机密的小范围内部通报上,林晚的档案状态被更新了。

**“原海都市公安局缉毒支队民警林晚,警号031956,于‘猎户行动’中,确认叛逃。”**

鲜红的印章盖上去的那一刻,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地死了。

我把那份通报,亲手交给了刚刚结束一个通宵尸检、眼睛还带着疲惫却亮晶晶地跑来想问林晚情况的柳疏桐。

她看着那张纸,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最后变得像她身上的白大褂一样白。她没有哭,没有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空洞得吓人,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徐叔…这是…假的,对不对?”

我无法回答,只能避开她的目光。

她没再问第二遍。只是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回了法医中心。背影单薄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

从那以后,柳疏桐就彻底变了。她把自己彻底冰封了起来。而我,每个夜晚,都会被那两声枪响惊醒,一身冷汗。

周正用命,林晚用灵魂和爱情,换来了“夜莺”的诞生。

但这代价,太沉重了。

沉重到我这把老骨头,几乎要被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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