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灼摇摇头,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否定,还是表示自己不知道。
祝猗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而一笑:“算了,无所谓。”
唐灼悚然一惊:“啊?”
她祝猗方才那话的意思是要准备去向长辈公开似的。
等唐灼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反应过度时,就看见祝猗正盯着自己,耐人寻味地微笑。
唐灼一时间竟心虚地不敢正视。
祝猗不疾不徐地从阳台下来,进屋,朝唐灼伸手:“下楼吃饭。”
唐灼很乖地把手放在她的掌心。
祝猗只是拉着她出去,说起别的事儿来。
唐灼隐隐松了一口气,但又很失望。
这情绪一直延续到午后,她都恹恹的。
中午祝猗吃完饭就离开了,按她的话来说,“没完全被开除的人更要当牛马用”。不过这话是私下和唐灼说的,老太太面前依旧是万事都好的样子。
唐灼听了,只是点头安慰,然后说好。
祝猗又说,那我晚上再来找你。
唐灼仍然说好。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清早祝猗将唐灼叫醒,用早点,她回房工作。而唐灼也不再懒懒散散地乱晃或者发呆,而是一定有一个去处,抱着纸、书、平板乃至于她的小箱子,要么便也是在屋里独处忙碌。
偶尔祝猗于清晨或者下午的工作时间,在客厅见到和山君玩闹的唐灼,她也只是短短停留一会儿。
只有到了晚上,祝猗才会推开门,看到心知肚明等在窗前的唐灼,或者候在院中,接到带着一身暑气山风回来的她。
她们心照不宣地只在夜晚享受这个暂时谁也没有去定义的关系。
祝猗不知道唐灼是怎么样,但她时不时就能回忆起自己没有追问时,唐灼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她们的进展太快,而她是贪婪的。
在一开始的雨中道左相逢时,她明明只是想要认识而已。
然而唐灼是怎样想的呢?
祝猗总感觉唐灼像漂浮不定的云,未来一天终会化作山鬼杳然无踪。
她不想接受唐灼的否定,但更不想听轻飘飘的答应。
祝猗还没有想清楚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唐灼就先打破了这个默契的平衡。
“陪我去嘛。”唐灼扶着门框,随着隔壁轻盈的音乐晃来晃去,像撒娇一样。
祝猗受不了她这样请求:“好好。”答应完才问,“去哪儿啊?”
“我想走远一点,周围能步行到的地方都已经去过了,我想去一些没去过的。”唐灼有些苦恼地看着她,“好烦啊好烦,我现在就想去。”
祝猗还在想这儿千篇一律的夏日山景还有哪里是不一样的,唐灼看她沉思的神色还以为是在犹豫。
“拜托拜托。”唐灼抓着她的手晃了晃。
祝猗回神,解释了一下:“哦,我刚刚在想可以去哪儿。前几天你不是开车去了好些地方了吗?”
唐灼看着她点头。
祝猗反抓她的手:“没问题,现在走也可以。你之前去的哪儿?”
“除了县镇,就是山林啦,一些手机地图上的小景点。”唐灼说。
祝猗拉她往院里走:“我们开车去?”
唐灼:“嗯嗯。”
祝猗:“你想去哪儿?平河梁?”
唐灼:“去过啦。”
祝猗微微一顿,转头看她:“好啊,什么时候?”
唐灼:“就前几天。”她瞅着祝猗的神色,“开车,和老师一起。”
祝猗笑了一下:“我的车?刘姨去了吗?”
唐灼:“嗯哼,就是她去的那天。”
祝猗想起来了,那天她开了一天的视频会议,中午有留下的饭,也没有在意其他人去了哪里。
她不愿去想一件事的时候,总是用另一件事儿引走自己所有的注意力,但这回好像也太危险了。
如果不是此时此处,如果是在大学或者民宿共处,恐怕有小人要后来居上她都不知道。
幸好是此时此处。
唐灼“哎呀”了一声:“你在想什么呢?越走越快。”
“我在想……”祝猗打开车,看着昨天放进后座的公文包沉默一下,拎出去放在院里长廊上。
“我在想那天我在做什么。”祝猗说,“然而只回忆起来开组会的痛苦,一点意思都没有。”
唐灼转头看了看公文包:“所以就把它们拿远了?”
祝猗点头:“我现在眼里见不得脏东西。”
唐灼坐在副驾驶上直笑。
祝猗给刘姨发了出门的消息,方向盘一打出了院门,朝着唐灼提及的反方向驶去。
车自动连着她的蓝牙,此时自动开始放歌。
唐灼随着音乐摇头晃脑。
她大致能听懂歌词,但没有听过这首歌曲。
“Don't stress about it honey casual feelings shimmers of light.
Tastes just like a daydream drinking my coffee and so far.
I've been unsure of my own emotions.
……”
唐灼哼着曲调,倾身点成单曲循环。
祝猗开得不快,大有沿途看看风景的意思。于是唐灼也将车窗摇下来,风不剧烈,簌簌地扑进来吹她的头发。
唐灼按着发丝,将声音开大了一点,闭着眼睛向后靠,一摇一摆。
“这是你的歌单吗?”她晃着脑袋问。
“嗯。”祝猗怕她没听见,又补了一句,“连的我手机蓝牙。”
唐灼“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睁眼:“都有哪些歌呀?”
祝猗看着路前方,右手抓起手机解锁,直接递过去。
“哦……”
唐灼有点意外,看看祝猗的侧脸,再低头看看她的手机,最后接了过来。
她很规矩地直接点开正在播放的音乐软件,跳到歌单。
祝猗的歌单就像是官方迷你曲库,用音乐流派类型来命名,一目了然。
唐灼想一想,又觉得是理所当然。
她点开歌词开始跟唱,偏偏又难以跟上轻快的节奏。只好在女歌手唱词时跟着哼曲调,到“oh oh”的时候再变得大声。
祝猗听着唐灼像冰镇蜜桃似的音调快乐附和着女歌手的厚嗓,忽然发现这首歌似乎比记忆里的还好听。
唐灼再一次跟着“哦哦”后,祝猗接着她的音高唱起副歌。
“……But I'mma pause here if you don't mind
I can't tell if you want me in the same way
I've been unsure of you 'cause I'm nervous
……”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想要拥有我;
你的心思我猜不透,因为我紧张不已。
唐灼的视线从屏幕上的歌词挪到她的侧脸,脑袋随着鼓声一点一点,目不转睛。
这目光太强烈了。
祝猗唱到最后,偏头朝她笑了一下。
盛夏的阳光似乎都随着行车卷起的风浪泼洒进来了。
唐灼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好像整个人沉浸在海盐香柠味儿的幻梦里。
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停靠在了路边。
车载音响慢悠悠地播着爵士乐,驾驶座空无一人。
唐灼刚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从车窗探头,看到靠在车尾拿着手机拍照的祝猗。
她扬声:“祝猗——”
祝猗盯着手机,也长长地“哦”了一声,过了几秒才走过来。
她的手肘撑在车窗上,弯腰给唐灼指了一下远处的山脉。
“刚在拍照呢。那边云雾笼罩的,像是山顶冒出来的一样。”祝猗说。
她话一停,目光落在唐灼贴在脸侧的发丝,还有几道发红的睡印。
祝猗伸手将她的头发理顺,又很轻地摸了一下她凹下去的红印。
唐灼就这样仰脸看着她。
“我有点坐懵了。”唐灼说,“我们在这儿休息吗?”
祝猗点头,替她拉开车门:“请下车,ma’am.”
唐灼忍不住笑:“今天不是Princess了吗?”
祝猗:“今天不是宫廷塑,是追求自由与远方的摇滚女士。”
唐灼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忽然抱住祝猗,很响地亲了一下。
“给你一个来自摇滚女士的热情。”
她向后退了一步,在太阳穴侧像敬礼一样比了一下“ILY”的手势。
祝猗被这一连串弄得一怔。
半晌,她只有无意义的感叹:“哇哦。”
唐灼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朝她勾勾手。
祝猗探身从车内将包拎出来,车门一锁,几步追上去。
她以为唐灼是要说什么,但其实只是招呼她来挽着而已。
眼前景色算不上非常好。
这是一大片抛荒地。
视线一片开阔,目之所及处,野草灌丛葳蕤成片,好些长得有半人高,有些废弃的温室膜与框架还七零八落地戳立在那里。
远处是茂密深碧的丛林,而这里只有浅淡到发黄的绿色。
唐灼喃喃:“我以为处在深山都是森林,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祝猗替当地人微弱地辩解了一下:“旁边就是210国道,其实也算不上深山。”
“真正的深山无人区我也不敢去啊。”
唐灼停了一下:“说起来一开始老师邀请我来的时候,我以为来的就是这样的地方,乡下、偏僻、荒凉。”
祝猗委婉地说:“老太太还是喜欢享受的。”
唐灼噗的一笑:“我以为是一些比较奢侈的行为艺术,或者说取材?”
她挥了挥手:“建一栋房子,去寻找藏在田间地头的灵感什么的。”
祝猗想了一下就自己所知的老太太偏好的主题,没忍住笑了一会儿:“那你是吗?”
唐灼侧首听了一会儿远处依稀的鸟鸣水声,回头朝她说:“不止。世间百态,尽可入我襟怀。”
祝猗默然半晌,想起老太太好像有一个类似的画跋,具体是什么她却不记得了。
唐灼晃了一下她的手臂,让她倏然回神:“这儿以前是种什么的,你知道吗?”
文中歌词来自宋雨琦的《Could It Be》。
好歹不算食言而肥[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character 17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