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盛夏,这里还是深秋一样的清冷,尤其带着阴森的寒气。天上一轮圆圆的明月,月光照在一片坍圮古老的废墟上。这废墟置于深山古林之中,远离人世已经近千年。一只猫头鹰站在一棵古树枝上,发出一声哀鸣。
谪仙提着一盏小油灯,穿着粗布衣服,身上背着行李,头上包着厚棉布头巾,只露一双眼睛,又变成她恢复容貌之前的样子。
她的脚步已经尽量很轻,踏在厚厚的落叶上还是有轻微的响声。
这是她第三次来这里,夏宫。
夏宫离夏台非常近,据说这里曾是白镜国的都城白城,而这座废墟就是白镜的皇宫夏宫。因为白镜国崇白色,都城中的建筑几乎都是白色,而这座皇宫也是通体雪白。现在这座废弃的城堡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样子。
白镜国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存在,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一部史书对它进行过记载,人们对于他的了解只限于流传下的传说。对于他如何兴国又如何灭国,始终是一个谜团。
传说白镜国人善于巫术草药,并且制作了庞大的典籍。而白镜国不使用中原文字,他们创建了一套自己的文字,文字非常复杂,因为没有流传下来,现在几乎没有人认识,成了死字。
即便偶然能发现几页残缺的白镜古籍,也没人知道写的是什么。
这是谪仙第三次来这里,到了废墟前,她摘掉头巾,从包裹里拿出檀香点燃,又在一只白玉碗里倒满酒放在香前面,跪下轻轻拜了几拜。心里默念道:“弟子前来叨扰,望先人恕罪恕罪。”
拜过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她希望在这里找到有用的典籍,这对制造更有威力的琼武有很大的帮助。蘅芜里也有两页残破的白城文,不知道是什么书上掉落的,反正上面的字没有人能认出一个。
有不少人相信,如果能够读懂白城文,后面将会是一个惊世的宝藏,只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认识超过十个字的白城文。
在青蘋起兵之前谪仙就已经开始着手研究白城文了。她认识了一个叫冰影的人,此人对于白城文非常有造诣,还帮她到过这里一次。那一次倒是多亏了有他,她受了重伤,多亏了他有良心把她背回去,要不然就死定了。
不过这地方也不能来的太频繁,毕竟古堡里总是有先灵,俗世之人总来打搅是不行的。不知道是怎么定下来的,总之他们圈子里的人,无论东南西北师出何处,多有不成文的共识,后半夜才能来,天亮之前一定要离开。
起兵之后,轻易不能离开,尤其这种要有些日子的与世隔绝。谪仙难得有机会再来,这次决心一定要有所收获。
古堡里她提着一盏小灯细致的找。这里也住了好多小动物,一个角落里刚好有一窝小山猫。在一块石头下面是一条大蛇,她差点大喊出来,有的时候是好多条盘成一团。
谪仙翻到了一本书,微弱的灯光下上面没有字,都是画,每一页上画着一棵花草。过了很多年,几乎都褪色了,但是还留下一点点的颜色。一大朵堇花画的最好看,上面还带着模糊的紫色。谪仙想要拿走,又想着它的主人生前一定很喜欢,大概魂灵还在,还是让它继续留在这吧。
太阳升起来,谪仙背着行囊开开心心的从一大片树林中走出来,身上挂了很多露水,头也没有包,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走了一天的路到了落脚的小镇,并没有白鸮来,大概这几天还算太平。天已经黑了,谪仙把行李安置在房间,收拾了出去找吃的。
附近有一家小店,只卖面条,配各种卤味。
谪仙到了柜台,看了看墙上的菜单道:“要大肉面,粗的,加卤蛋豆干和小青菜。”
面端上来是很大的一碗,上面满满当当铺着卤味,她尝了一口很好吃。
天已经黑了,店里点着油灯,有些暗,门外蹲着一只小黄狗在看天。其他几张桌子上的客人大口大口的吃着面条,一副岁月静好的人间烟火。
谪仙想起他父母对她的期望,不用太大的荣华富贵,比他们过的好,一辈子安稳知足,不要受苦受累就好了。
现在兰经要是能和她在一起就好了,他也会喜欢吃的。说来也很奇怪,兰经是天潢贵胄,但是他和她一样,喜欢在夜市酒楼胡吃海喝,对民间的食物更有兴趣。
寝宫里谪仙坐在荷花缸前看新开的白荷,这一年过完除夕,谪仙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她要在青蕤建新的宫殿。
虽然现在境内还没有统一,宗止枭还是虎视眈眈,不宜大兴土木,不过她还是决心要建。因为住在豺吟宫里总是别别扭扭的,她不喜欢别人住过的地方,一定要自己是第一个主人。而且她迷信的认为建了新房子会有好运气。
宗止睚现在偏居一隅,青辰和枭细眦两虎相争,都有要先拉拢他的意思。宗止睚从来看不起宗止枭,他是宁可死也绝不会和宗止枭为伍,并且在他眼里,还是认为谪仙是妇道人家,只是侥幸得胜,还是选择和她联盟。
这一年宗止睚向谪仙求琼武,他那边五穷六绝根本拿不出钱来。谪仙大方的送了一大批高档琼武,支持他和宗止枭继续作战。既然是盟友,钱就不必给了,还送了很多粮草。只要把太子送来青蕤作人质就好了。
太子宗狩是宗止睚嫡妻薄王后所出,自幼在京师长大,这次从候龙跟随宗止睚出逃,又由人质回到青蕤。候龙变成了青蕤,豺吟宫变成了青晶宫。自己从一国储君变成了阶下囚,物是人非,感慨万千。
宗止睚出逃的时候没有带正室王后,宗止枭和谪仙对她都礼待有佳,一直住在中宫。隔了这些年,母子团圆,悲喜交加。
谪仙携百官在大殿接风洗尘。见薄王后虽不失国母风范,但和几年前比也显老了很多。
谪仙想起一次采薰的路上,见一辆大车,上面一只大笼子,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狗,是狗肉馆在收狗。一个老头把一只很脏的大狗推进笼子里,那狗很大,本来白色的毛已经脏的没有了本色。那狗大概知道主人不要它了,不停的叫不停的挣扎,好像恳求不要抛弃它。那老头不为所动,冷漠的把它硬塞进去,最后还不忘粗暴的把它脖子上栓的绳子拿下来,仿佛最后那根破绳子都比它要重要。狗还在笼子里凄惨的叫,老头从狗贩子里拿到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有用处了,活着都不许了。”
她心里伤心的想。
路上她突然想起来,她的那些衣服首饰最后怎么处置了呢。见新人带着自己的首饰他会想到什么呢?
夏天又到了晒衣服的季节,宫人又见到黎君从卧房小心翼翼的把几件丝绸衣服拿出来晒。这是谪仙的几件莲花丝、蜘蛛丝的衣服,作起来非常麻烦,打理更要小心。所以都是兰经亲自打理,晒的时候深怕不留意坏了一点。
本来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晒完衣服还心情大好,一回到卧房兰经又发神经,头埋进衣服里呜呜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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