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国韦家有喜事,韦倾国出嫁了,新郎是季华鬓的侄子季新成。
姓季的对韦倾国很好,韦倾国虽然不爱他,但是他对她很好,她也想有个自己的家。姓季的算入赘韦家,韦修平对他也很满意。
婚事办得比较简单,只请了几位重要的亲朋。韦倾国想起从小季华鬓就告诉她将来要嫁皇帝作皇后。近三十年的皇后梦,最后终于是南辕北辙。不过现在反倒安心了。她想起在回梦山的日子,谪仙和兰经手牵着手走在夕阳里,说着平常的琐事,却是岁月静好。或许她现在的日子才是最真实可靠的。
韦修平对这个女婿也很满意,虽然姓季。
韦倾国成婚才不到两个月,一日她和季新成出去拜佛回来,进到屋子就觉得府上的佣人都怪怪的,一个个不敢多说话,看她的眼神也不对。
她问起心腹丫鬟,丫鬟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早上来了个花子,府门前吵吵嚷嚷的夫人生气了。”
韦倾国心想来了个花子怎么至于这样。只是问谁也不说,几天过去没什么反常她也就忘了。一日季新成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怎么了?”韦倾国正坐在床上绣花。
“没什么。”
季新成在桌子前坐下,闷头不说话。她也看出他不对劲了。
过了好一会儿,季新成道:“你娘真的是夫人吗?”
韦倾国听完摸不着头脑,道:“我娘当然是我娘了。”
季新成顿了顿道:“我是说,你真的是嫡出吗?”
韦倾国诧异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是我娘的大女儿,我当然是嫡出的。我又不是姨娘养的。”
季新成道:“可……”
“你到底怎么了,说这些疯话。”
季新成终于忍不住道:“可现在京师里的人都传开了,你不是夫人亲生的,是娼*妓的女儿。”
后面几句说的极为小声。
韦倾国听完勃然大怒道:“你胡说,我亲娘就是太太,是谁糟蹋人,说我是娼*妓养的。”
季新成低着头也不说话。
韦倾国从屋子出去,直奔季华鬓的正房,季华鬓正在念经,见她突然闯进来,怒道:“投胎啊,越来越没规矩。”
韦倾国道:“母亲,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季华鬓一惊,一时脸上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韦倾国见她是这样的反应,心里也不安起来。
季华鬓道:“你听谁胡说的,你当然是我亲生的。”
韦倾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新成说……”
“听他胡说什么,外面又传什么谣言。你不是我生的是谁生的。”
本来韦倾国根本不相信,但是季华鬓的反应反而要她非常不安起来。从季华鬓屋里出来她又去书房找她父亲。
韦修平听了她的话,忙笑道:“你不要听外面的人乱说,你当然是你娘亲生的。”
她父亲的神态更加要她觉得这件事可能是真的。韦倾国撑不住哭起来。
韦修平忙安慰道:“你哭什么,你是爹娘亲生的,这怎么能有假呢。”
韦修平好一番安慰,韦倾国有时候坚信她就是季华鬓亲生的,有时候又怀疑她可能真的不是季华鬓亲生的。那她生母在哪儿呢,真的是个娼*妓她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永荣侯嫡长女,母亲是彛国季氏长女,这是从小以来她最大的骄傲。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连白露都不如了。自己还有什么脸见人,真的是半个贱人了。
以后的几天韦修平和季华鬓翻来覆去对她讲那些都是谣言。季新成有时候也道:“一定是外人嚼舌头,血口喷人。”
一日韦倾国正在梳妆,听外面丫鬟道:“大清早在大门口就是不走,怎么回事。”
韦倾国刚要让人出去问是怎么回事,季新成就进来道:“你去看看吧。”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上来,韦倾国带着丫鬟到前院,听大门外有人叫嚷道:“这(女表)子一家欠了老子五百两银子,今日你们府上不给,我就在门前打死他们一家。”
听管家道:“他们欠你的银子,关我们府什么事。”
“这(女表)子是你们府上大小姐的亲娘,怎么不关你们的事。她没有钱的,你们大小姐会没有那几百两银子。父债子偿,我不找你们找谁?”
韦倾国听了快步走到门前,从大门缝里看到一伙泼皮绑着一家三口,都被打得很惨。她第一眼看到那两个人的女儿,虽然被打得有些狼狈,可是几乎和自己的容貌一模一样。韦倾国顷刻要晕过去。
“要韦相国出来救救我,求求你们了!”那婆子杀猪一样吵嚷着。
她丈夫也说那婆子真的是韦倾国的娘,生恩不如养恩大,可也是生了她一场。
这时候韦修平从外面回来,到门口问起情形,回去要家人拿了银子给那伙人。家仆刚进去拿钱,就有一帮小吏过来,说那波泼皮诽谤韦家,要拿回去治罪。
韦修平忙阻拦道:“他们年少无知,算了。”
“这如何使得。韦公是我弘国什么人,敢在您府前撒野,您老人家答应圣上也不能答应。”
韦修平忙又是送钱又是好声安抚,无奈那几个小吏还是不为所动,把一群人锁了押回去。韦修平脑袋嗡的一声,知道这是大事不好了。
回去韦修平也不说话,晚饭几乎没有吃什么。韦倾国也不说话,她父母的沉默已经是答案了。季新成几次要开口,见老丈人一个眼色过去也不敢言语了。
几天后京师传得沸沸扬扬,原来韦家大小姐,曾经的列国第一美人,贵胜公主的韦倾国,竟然是娼*妓所出,认养在正室夫人名下的。
“呸!什么大小姐,一个(女表)子养的。看她当年那个张狂劲,真是活该!”
“可不就是,她们母女俩眼里有过谁?原来不过是个(女表)子养的,还不要脸说别人的出身。出身再低也不是(女表)子养的。”
韦家鼎盛时期伤天害理的事没少做,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尤其季华鬓母女两个,污人清白、逼死人命的事也是有的,作践人的事更不计其数,当年她们如何对谪仙就看得出来。恨她们母女的人实在太多了,过去韦家权势滔天不能报复,现在失势就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恨不得除之后快。
季华鬓母女最得意自己显赫的出身,屠牲大会后虽然坏了她们的名声,但出身还在。这次也是仇家所为。季华鬓要人绑架了人家的女儿,打算毁了姑娘的清白再送回去,要杀人诛心。不料那姑娘贞烈,趁人不备从楼上跳下去摔死了。家里一直憋着这口怨气要报仇,这次偶然得知了韦倾国的秘密,势必要让她身败名裂。
韦倾国的身世是十分复杂的。当年韦修平和季华鬓成婚后,因为季华鬓不能容人,只能在外面包养外室。韦倾国的生母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是不学好,自幼和现在的夫君鬼混在一起。那男的是吃喝嫖赌都占全了。她生母家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女儿嫁给这么个人,只是人都知道他们两个的事情,没有人肯娶她生母。她生母便跟着那男的私奔远走他乡。到了京师那男的仍旧干些不法之事,还欠了一堆堵债还不上。她生母则做起皮肉生意,后来为了能勾上有钱人自己把自己卖进了青楼。韦倾国和她生母长得非常像,她生母也曾红极一时,后来被韦修平赎身包养。当时季华鬓进门已经三年还不见有身孕,就姑且把她认在名下。因为公公婆婆还在,既能得贤德之名,最主要的是万一不能生养,也有个孩子。但是不许她生母再在京师,她生母也就乐不得拿了一大笔卖女儿的钱和情郎走了。
这次因为那男的又欠了不少赌债,一家子实在活不下去想起再回来找韦家要些钱。只是那男的醉酒后说漏了嘴,恨韦家的人那么多,很快就传到韦家仇人那里。
这次是见了官,两个人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人证物证具在,韦家想辩驳也不行了。
顷刻间这个大消息又在京师传得沸沸扬扬,很快蔓延到列国,韦家季家再次成为天下的笑柄。
韦修平还是拿出银子把她生母一家保出来。韦倾国躲在房里哭了好几天,她感到所有人看她都不一样了,眼光里都带着憎恶鄙夷。季新成对她也同过去不同了。尤其是季华鬓,她再也不能把她当母亲了,而且以季华鬓的为人,她甚至觉得她也从来不曾把自己当作过女儿。自己就这样成了半个贱人。
一日夜里丫鬟大叫道:“不好了,大小姐上吊了!”
众人忙进到她房里,一大碗水喂下去人才苏醒过来。
韦倾国见到她父亲哇的一声哭出来。韦修平搂着女儿安抚道:“你个傻孩子,你就不是你娘亲生的,你还是我亲生的。这么多年你娘对你虽严厉些,她就是那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她对你是真心真意的。”
季华鬓也哭道:“你生下来就是我养的,我几时不把你当过女儿。你弟弟已经不在了,你要是也有个三长两短的,要我还这么活?后半辈子靠谁呢?”
韦倾国听他们这样说,心里好受了好多。
韦修平道:“外人爱怎么说就要他们说去,咱们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你也要为你娘着想,她就剩你一个了。”
三口人说着抱头痛哭起来。
自此以后韦倾国也打起精神来,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生平第一次她感到她对父母有一定的责任。季新成对她有些别别扭扭的,不似两个月前刚成亲的时候了,不过也还凑合。她从记事时就明白这个道理,夫妻之间,只要能还过得去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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