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后惟薰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走了,就叫那两个宫人回去了。其实她伤的还很重,但是她不想面对这里的人。生平第一次她怕见人。
寝宫里袁悟坐在红木团椅上读书,见服侍她的两个宫人在收拾屋子,淡淡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袁悟,又名袁纯,字慕初,螭国世宗,后世又称鸾瑾君。
宫人意识到是在和她说话,回道:“她叫我们回来了,说不用人伺候了。”
贴身太监吕恰道:“伤的那么重,三天就好了?”
宫人道:“是她自己说不要人了。”
袁悟又拿起书道:“死了也干净!”
吕恰也不敢言语了。
有内监进来请示道:“圣上,南省进贡来的丝绸,如何赏赐?”
袁悟道:“让贵妃处置吧。”
内监答了个“是”出去了。
贵妃宫里宫人们簇拥着贵妃何品琴看赏赐的东西,一屋子的金玉锦绣,好像要从寝宫里溢出来一样。
“贵妃快看,这个多好看!”宫女拿出一朵八宝凤冠来。
另一个道:“比文德皇后的凤冠还要华丽的。”
何品琴道:“我只是妃位,戴这个是不是僭越了。”
宫女道:“这是皇上赐的,要僭越也是皇上要贵妃僭越的。”
内监进来道:“贵妃,库房都收不下了,要腾出间屋子装了。”
何品琴道:“这么多东西,怎么用的完,你们看看分些给其她嫔妃吧。我刚来,别出了什么岔子要人耻笑。”
宫人道:“这后宫只要皇上不耻笑贵妃,谁有那个胆子。”
何品琴得意笑道:“小蹄子,看你再胡说”。
夜里宫女服侍何品琴梳头就寝。何品琴问道:“那贱人怎样了。”
宫女道:“听回来的人说疼的鬼哭狼嚎的。不在床上躺个几个月是好不了了。她也觉得现眼,才三天就要宫人走了。圣上也是慈悲,还以为不会要人去管她呢。饿死她在床上算了。”
另一个宫女收拾着换洗衣服道:“圣上不是说谁也不许管她,要她死了才好。怎么还是要人去管她了。”
宫女道:“还不是她会做那些战场上用的杀人玩意,要不是这样圣上早活剐她了。听人说她在中原名气大的很呢!以为是怎么体面的人,原来是(女支)女的女儿,怪不得她那么犯贱。”
何品琴道:“大姐都成亲一年多了,这会儿圣上大概又想起她了,这才拿她撒气。原本这满堂的荣耀都该是大姐姐的。大姐姐若是入宫,圣上这么会要她作妃,定然是结发的中宫正室了。”
宫女道:“姑娘不要这样说。大姑娘已然是嫁了,圣上再念着她也是别人的妻室。而今宫里就姑娘最大,后宫诸事都是姑娘定夺,和皇后又有什么不一样。再等到姑娘生下皇子,一辈子荣华富贵就是定下来了。谁敢和姑娘争。”
何品琴道:“只是也便宜了怡琴那个丫头养的,也跟着沾光封了妃。”
宫女道:“五姑娘一个庶出,她来还不是为了相助姑娘,姑娘是贵妃,她不过一个淑妃。圣上也拎得清尊卑的。”
惟薰肯放弃中原大国的仕途,来到她最不习惯住的螭国就是因为喜欢袁悟。袁悟继位后很有交通中原的野心,大力招揽中原贤士。惟薰这样的无双国士肯屈尊降贵来螭国这个边塞之国在他简直是受宠若惊。
惟薰刚到螭国就是琼台尚书,不到两个月袁悟就想升她作国相。无奈国相已经是他老师。于是他便封她作了上卿,位同国相,惟薰在螭国一时风头无量。当时对于她晋升之快朝野很有非议,但是一场仗打下来,再也没有一个敢不服气的。
谪仙说过信佛的惟薰就是佛,信道的惟薰就是三清真人,什么都不信的惟薰就是天神。反正凡人只要见了她,只有跪拜的道理。
惟薰到了螭国知道袁悟有自幼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是他老师的嫡长女何良琴。何家是诗礼大家,六世四公,出过四位帝师,何良琴自幼被文德皇后养在身边,十分得先帝德宗和文德皇后满意,是特意给他挑的儿媳妇,他也非常的满意。袁悟登基后打算三年守孝一满就娶她入宫立为皇后。惟薰到的时候三年孝期就快到了,眼见他要娶何良琴,她便给他用了**香,要袁悟情不自禁和她做了那件事。何良琴得知后非常难过,无论袁悟怎么解释自己是受了蛊惑何良琴就是不听,赌气和一直仰慕她的人成了婚。起初何家不肯答应这门婚事,毕竟她和袁悟是先帝先皇后指婚的。何良琴见父母不答应,便也和那人生米煮成熟饭,父母不答应也不行,只得成了婚。
袁悟知道后伤心欲绝,不只革了惟薰所有的官职,把她赶到现在的屋子住,还时常羞辱打骂她。并且不再给她俸禄月钱,每月只有十斤粗麦子,每天一碗薄粥都不够。整件事闹得宫里沸反盈天。
这一次是因为何良琴和夫君成亲后不睦,她夫君为了要她高看特意上前线打仗,只是一个书生不懂行军,不只没有战功,还断了两条腿,成了瘫子。
袁悟刻意纳了何良琴的同母妹妹何品琴,庶出妹妹何怡琴,两个叔父家妹妹何操琴、何舒琴入后宫,一个贵妃,一个淑妃,一个德妃,一个贤妃。除了她们两个,还有好几位贵人、昭仪、淑媛。
惟薰想到他会生气,会对她报复,没想到他和过去简直变了一个人。对别人还是一副仁君模样,只对她那样暴怒恐怖。宫人也大吃一惊,从没见他那样过。
“到底是失去了何姑娘,圣上是真的情根深种。”
螭国历代国君都是一夫一妻,不纳姬妾。后宫重来不知道妃子为何物,还是从他这里开了先河。宫人这才知道原来皇帝的妾有淑仪、修华、修容、修仪、婕妤、容华、充华这么多的说法,这么多的等级。
他经常带着他的姬妾羞辱她,大肆封赏她们要她伤心难过。四何刚入宫的时候,他一连十几天在贵妃宫里,又好几天分别在其他三个宫里。她这辈子到了蘅芜就没流过一滴眼泪,那段日子把一辈子没流的眼泪都流干了。
这一次他知道何良琴要守活寡,非常的难过。一日要宫人把她叫到莺语殿,他正和妃嫔们饮酒看歌舞,好一个左拥右抱沉湎女色的昏君。
“你站着干什么。”他带着几分酒意。
她道:“那你要我干什么。”
他指着那些衣着暴露在跳舞的舞姬道:“你也给我露一手啊。”
她道:“我不会跳舞。”
“那就唱曲,弹琵琶。”
“我不会。”
“你不是家传的乐户吗?怎么老本行都不会。”
听了这一句她感到一根筋断了。
“袁悟,你够了!”
她话一出口,大殿瞬间鸦雀无声。舞姬不敢跳舞,乐师不敢弹奏。虽然现在惟薰在螭国已经沦为阶下囚,但是她一生气,就好像没有人告诉过百兽老虎会吃人,但是只要老虎一叫,谁都要觳觫恐惧一样。
“你怎么有脸。你不是最喜欢勾引男人吗?现在我要你勾引个够。你给我跳给我唱!”
惟薰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给我拦住他。”
几个侍卫上前来。
“你个贱人,圣上不要你走你就敢走。”
“圣上,这么个张狂的人,还不打她给她颜色瞧瞧。”
这两个媵妾是他特意封的,就是看中她们粗俗不堪,可以来羞辱她的。
袁悟道:“你给我跳!”说着要宫人上前去扒她的衣服,换上那些舞姬穿的。惟薰一个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她奋力的冲出去跑到窗口。
袁悟怒道:“你跑,你不是最喜欢犯贱吗?现在装什么正经。来人,你不是喜欢男人吗,去,扒了她!”
惟薰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竟然要别的男人侮辱她。她终于撑不住大哭道:“袁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么多日子,不管他怎样的折磨羞辱她她都没有落过一滴泪,而今她终于撑不住哭起来。
袁悟也哭道:“你哭,你有什么资格哭,你怎么敢哭。你要我失去了最爱的人,你怎么有脸哭!”
惟薰哭,他也哭。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惟薰望了望窗外,她实在没有力气了,这辈子她堂堂正正,从来只有人对不起她,没有她对不起过别人。只有这一件,只做了这一件亏心事,就是因为她喜欢他,不想失去他。这些日子袁悟疯了,她也疯了。皇宫里住着他们两个疯子。她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她也没想到死,可是她就跳下去了。她一点都不害怕,死了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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