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谪仙交换身份的女孩是弘国一位重臣的女儿,父亲被韦修平陷害赐死,家眷被流放夏台。那夏台是十国最出名的人间地狱,民间有歌谣:宁下地狱九十九,不留夏台一日久。家人设法要女孩逃亡他国,还是在黎国被抓,悲惨的死在牢里。
谪仙用了那女孩的身份,被遣送至弘国夏台。当时正逢寒冬,她衣服很单薄,还因为被毒打全身是血,血痂把衣服糊在身上。她像猪一样被仍在马车上,一路颠簸冻馁,全身疼的要散了架。穿了锁骨的铁链和着血痂冻进肉里,要她痛苦不堪。饮食只有混着冰碴的冷水和混着粗糠的豆饼。即便这样她无时无刻告诉自己,她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
十天之后她终于能下地走了,押解的兵卒也不会允许她一直在车上。她和其他流放的人被一根铁链穿着锁骨穿成一串,像牛马一样驱赶鞭打着赶路。
黎国的兵卒虽然也不是很好,但路上并没有听到过于恐怖的事情。走了两个月以后,进入到弘国境内,把她们交接给弘国的兵卒。开始有(女干)污女眷的事情。起初还是夜里听到女人的悲惨嚎叫,后来他们渐渐白天也肆无忌惮。有几个女孩不堪受辱自尽而死。
谪仙虽然好久没有照镜子,但也想得到她现在满身满脸都是伤疤,样子很恐怖。可是伤好以后也难逃荼毒。想要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她把结痂的伤口再撕开,把之前准备好的毒药涂抹在伤口上。伤口破溃流脓非常恐怖,还会发出难闻的气味。这样的伤口很难愈合,即便愈合也不像正常的伤口,而是形成蟾蜍一样的凹凸不平的癞瘢痕。因此那些兵卒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因为厌弃,比对其他人更加变本加厉的虐打她。她经常被那些大兵用鞭子抽成血刺猬,或者朝着她的肚子狠命踢,她疼得满地打滚起不来。
其他流放的人也不愿意接近她,嫌她的样子可怕气味难闻。所有人都叫她“癞蛤蟆。”巴不得她赶快被打死。
要去的是夏台这样的人间地狱,不仅流放的囚犯,押解的大兵也非常绝望,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召回中原。所以把一腔愤恨发泄在这些更可怜的人身上。好像如果没有这些囚犯的存在,他们就不用去一样。
几乎有一半的人死在了路上。那些千里迢迢活着到了夏台的人,发现这是比流放路上更加可怕的人间地狱。
夏台实际上是一片广阔的废墟,里面有大量的硝石。这里的气候非常诡异,即便夏天最热的时候,也如同深秋一样冷,其他的节气更加冰寒刺骨。而且这里时刻笼罩着一种阴森的氛围。即便阳光最明媚的中午,明亮炎热的阳光照下去,也好像一股火苗扑进万丈寒冰里一样。
流放到这里的人每日的工作就是采硝石。无论男女老幼,都穿着破烂的衣服拿着凿子砸石头。他们衣衫褴褛,冷的发抖,双手双脚被冻得皲裂出血,砸石头要他们满手血泡。随时随刻都要遭到大兵的鞭打和侮辱。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没有一天能喝上一口热水,见到一丁点火星。他们喝的是冰凉的冷水,盖着破烂发臭的被子。冬天雪花从屋顶漏下来,好些人会撑不过去冻死。一日只能吃一餐饭,只有两个粗糠豆饼。在这里,他们只是一群连牲畜都不如的牲畜。
谪仙到这里有十天了,已经有人不堪折磨自尽。那些忍不下去的女子已经在路上自尽,到了这里的都是忍辱想活的。其中一个女孩因为长相比较清秀,被侮辱至死。这里的守兵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懑,残暴*淫*虐,连面目看得过去的男子也不放过。
谪仙发现自己皮肤上的溃烂渐渐好了。硝石场上长满了野草,其中有些可以配药。她悄悄吃下去很多。她不仅又像之前一样全身溃烂流脓,头上也开始出现一块一块的脓血,样子非常恐怖。一日砸石头的时候,她毒发晕倒,被守兵狠狠的打了一顿鞭子。人都以为她死了,一起采硝的也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去碰她,那些人也嫌她,想着她早些死。
半夜下起雪来,她被冻醒了,雪花落在她满身鲜红的伤口上,渐渐的结成冰。看着天上一轮圆月,漫天雪花朝着眼里飘进来。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此时置身何时何地。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蘅芜双珏,她是郁辰啊。这都是梦,睡一觉醒了,就又回到过去了。
她闭上眼睛,睁开眼还是那月亮和雪花。她恢复了理智,再不起来就要冻死了。她拼命尝试了好几次,终于忍着剧痛站起来。
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她没有回到睡觉的破屋子,蹒跚着走到水塘边上。那水塘里映着一轮洁白的月亮,和一个满身血污,溃烂生疮的怪物。一直以来她都不敢看自己的样子,这是第一次鼓起勇气看。
她心里道:“这个人是谁呀。”
水里的人,瘦得皮包骨,头发落了好几块,伤口溃烂流脓,就是癞头。曾经自己的头发那样多那样美。脸上满是疤痕、癞创、溃烂流脓的伤口。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身上腐肉的气味。这不是她,不是那个美丽非常的她。
谪仙忍不住落下眼泪,那泪水和雪花一起滴在水里化了。这么久了,她一直不敢想,只知道要活下去,活下去。她不敢想过去,不敢想未来,更不敢想兰经。这是第一次她面对现实。
“兰经,我想回家了。”她像孩子一样无声的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她听守兵的屋子里有声音,他们在赌钱,有人高声道:“今天是三月初七,黄历上说宜嫁娶,你今日输了,给我作个小媳妇。”
谪仙的心被扎了一下。今天是三月初七,兰经和韦倾国成亲的日子。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婚宴一定已经完了,现在韦倾国一定已经躺在玄一正宫的床上,他们两个正在做那件事。或者已经作完了,搂在一起睡觉。
她跪在水池边嚎嚎大哭起来。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韦倾国今天一定很漂亮,而她这样人不人,鬼不鬼毁了容,浑身发臭的在这里。
身体这样的虚弱,她的哭声却那么大。连在吵闹赌钱的守兵也听到了。一个守兵出来,见她在水边大哭,骂道:“晦气的娼妇!还没死,大半夜在这狼嚎。我说我怎么手气这么烂。”
边说边拿鞭子狠命的抽她。她也不管,还是嚎嚎的哭,这时候也不觉得很疼了。她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回到破屋的,回去以后里面的人嫌她,又把她赶出去。她身上血淋淋的,血滴了一路,雪花就落在鲜红的血滴上。
那一夜她在水边呆了一夜,自己也奇怪怎么没冻死。过后的好几天,她眼里心里都是兰经和韦倾国成婚的场面。韦倾国一定穿着大红凤袍,梳着华贵的发髻,簪满了金银珠翠,满脸娇羞幸福的和他坐在一起。他今日大婚,一定穿着黑色龙纹衮服,还是云淡风轻的向宾客敬酒。两个老太太在一边极尽溢美之词。季裳拂和韦霞肩还像以前一样的闹新人。她们也许会提到她,提到她最后多么的狼狈,被她们打骂的多么惨。
她还想象出他们两个在床上的情形。那张她躺过的床。为了接新人,一定把她的东西都扔掉了。她的首饰衣服,精心画的画,好多的书,养的花,都没有了。屋子布置的再也不是她熟悉的屋子。
还有小玉,她们会把小玉怎么样。小玉会被虐待吗?会被害死吗?如果要像她一样被折磨,她宁可小玉痛痛快快的死了,不要像她这样的苦。她可怜的大白狼。
想到小玉,她又忍不住哭起来。
那几天她神情恍惚,干活的时候石锤砸到了脚,肿的穿不上鞋。还要守兵又痛打一顿。不过她不觉得了,伤痛毒痛在一起,没什么的。她现在终于知道,如果已经痛彻心扉,筋骨的痛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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