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漓正专心地调着料汁,琢磨放多少耗油才合适,耳边忽然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也不大,就是轻轻一声。
她以为段清叙是被什么东西冰着了,没在意。
结果一转头,他手指赫然在流血,削土豆的动作居然还没停。
云漓倒吸一口更大的冷气。
“怎么回事?你快别动了!”
她抓过段清叙的手仔细看。原来手指侧边削出了条细细的伤口,血珠缓缓往外冒。
“我给你拿创可贴。”
她疾步离开厨房,不消半分钟又小跑着回来,还带了碘伏和棉签。
“不用这么麻烦。”段清叙抬手接创可贴。
云漓把东西往边上一放,正好是离他最远的柜台。
“先洗干净,土豆上有泥。”
她把水龙头开得小小的,水流也调温,这才抓过段清叙的手腕冲伤口,然后抹碘伏。
刚用棉签蘸上伤口,云漓的眉毛立刻皱成个川字。
她心软,摆弄别人的伤口叫她难受。
“疼不疼?”云漓小声问。
如果能得到否定的答案,至少心里舒服一些。
段清叙下意识要说不疼,话到唇边,又咽回去。
“……疼。”
云漓一抬头,他立刻抿起唇,目光从她脸上转到伤口处,微微蹙眉,做出隐忍模样。
一贯清隽矜倨的皮相,换上这副表情,实在叫人意外。
云漓更过意不去。
但她的动作真的没法再轻,再轻棉签就碰不着他了。
“快好了,再忍一会儿。”
长痛不如短痛,她也不蜻蜓点水慢慢蘸了,索性狠心唰唰两下,利索地将伤口涂满。
这回段清叙是真有点疼了。
蹙起的眉也多出几分真情实感。
“你还是去找我爸下棋吧,别在这待着了。一会儿再切到手,我妈肯定要跟我发火。”
云漓边包创可贴边说。
段清叙垂眸,看她撕开两枚印着小绿叶的创可贴,并排贴在一起,又仔细检查关节弯曲时,创可贴会不会变形。
表情很认真,跟中学时写作业那会儿一模一样。
直到云漓抬头看他,他才想起答复:“我不去。”
计时器忽然“滴滴滴”响了,云漓赶紧把焯水的青菜盛出来,又发现虾已经腌好了,一时手忙脚乱。
“你干嘛非要在这儿杵着?”
她有点崩溃,关掉火才腾出手,把段清叙从案板前推开。
她手臂很细,力气也不大,本来是推不动段清叙的。
不过男人半推半就,倒也挪了几步。
“那你搬个小凳,坐那儿,总之再别碰锋利的东西了。”
云漓把他安顿在一个不碍事的地方,匆忙转身。
见她要走,段清叙忽然抬手,一把抓住她手腕。
他用的就是刚才伤到的手,这会儿还使了几分力,却半点看不出疼的样子。
云漓一怔。
段清叙好像也对自己的反应有些诧异,顿了顿才问:“你……还在生气吗。”
“生我的气?”
云漓更不相信自己耳朵了。
他居然发现了自己气人的点?
他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自觉?
云漓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飞他此刻的灵光乍现,用试探的语气问。
“我能生什么气?”
“段清叙,你做了让我生气的事吗?”
段清叙无奈地看着她,眸间碎光清沉,少顷才开口。
“抱歉,我收回我以前的话。”
云漓:“所以说,是哪句话呢?”
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狭眸掠过一丝暗光,似对她循循善诱的态度有几分不满。
但毕竟理亏,所以默了默,还是直言:“付瑾并不适合你。”
话音落下,云漓却没动,仍站在原地。
她表情很平静,被抓住的那只手腕,也软绵绵没个反应。像没听见似的。
段清叙喉结稍滚了滚,徒劳地启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只有抓着她的那只手,不禁又用了两分力。
沉默的几秒分外漫长。
直到段清叙终于发现,她唇畔不知何时沁出一丝笑意,像晨光下初绽的茉莉。
未绽放时已经很漂亮。
所以他忘记了,茉莉开花时,更让人难忘。
云漓抿着唇,怕笑出声。
谁说他是冰块脸来着?怎么不苟言笑二十多年,忽然冰川消融,春暖花开。
明明夏天都过去了。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点点头,语气已经和之前不同。
其实还想再多问一句,付瑾不适合我,那谁适合我呢?
还是不问了。免得他真说出个什么人名来。
这直男。
“行,我知道了。”云漓重新把碎头发别了别,“我要专心做菜。都十点半,不能再闲聊了。”
段清叙也跟着把袖口挽起来,昂贵的面料卷出两条暴殄天物的褶皱,他不以为意:“我可以帮你打鸡蛋吗?”
云漓警惕:“你不会把碗摔了吧?”
他笑,语气似有所指:“我不会再那么不小心了。”
确实说到做到,之后云漓又给他派了些剥蒜之类的活,他除了切菜是真没经验,其他什么都做得很好。
“真少见,”云漓感慨,“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下厨房。”
段清叙一边把受潮的盐块慢慢搅开,一边随口道:“我最近,想学做菜。”
云漓很意外。
她听过一个说法,如果有人连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都忍住没学做饭,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去学。
段清叙在京大读书时,去国外交换过两个学期。
也不知道吃什么活下来的,总之回来之后,云漓也没见过他开火。
做红枣茶那次,算是唯一的例外。
“怎么突然想学这个了?”云漓好奇地问。
“因为,”段清叙抬眸看了她一眼,才道,“我喜欢吃你做的黄焖牛腩。”
-
饭菜上桌后,气氛热闹极了。
云檀升每吃一口就要夸一句女儿真厉害,嘴巴忙不过来,差点呛着。
闻嫣一边叫段清叙别见怪,一边频频给他夹菜,又嘱咐:“多吃点小叙。漓漓又做了这么一大桌子,幸好你来。”
不过吃到一半,云檀升还是没忍住,委婉开麦:“闺女的手艺没有不完美的地方,只是还缺一点锦上添花。”
云漓:“什么花?”
云檀升砸了咂嘴:“鲜香的小米辣。”
“你跟我妈最近不是讲究养生吗?吃那么辣干什么,刺激肠胃。”云漓说。
许是错觉,段清叙见她回答时,似落了一缕余光在自己身上。
但抬眸回望,云漓只是专心地扒着米饭。
桌上五菜一汤,大多清淡鲜美,很合段清叙的口味。
闻嫣也吃得挺舒服,最后只有云檀升觉得有点寡淡,自己去厨房找了罐老干妈。
吃完饭,云檀升摆了盘围棋跟段清叙下,忽然想起一事,随口托他帮忙。
事情倒不大,云檀升有个老同学也是开公司的,近来市场波动,业务亏损,就想请教可靠的机构,咨询如何调整战略。
本来只是下棋时的闲聊,但一局还未分出胜负,段清叙已分享过来一张好友名片。
“德朗?”云檀升看到title吓了一跳,“也用不上这种级别的大公司。厉害归厉害,但我那朋友预算有限啊。”
“没关系,就说是我的朋友,用内部的价格。”段清叙道。
“叙合跟德朗是长期合作关系,这位咨询总监也是我在京大的学弟,对快消领域尤其擅长。”
云檀升沉默片刻,大手往下半张脸上抹了一把,有点愧疚似的。
“小叙,你就是太实在了。”
“应该的。”段清叙笑着道。
云檀升转过头,云漓正在沙发上玩手机,头发随意用鲨鱼夹夹起来,两缕碎发挡在眼前。
从这个角度望去,女儿仿佛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又有种,一无所知的无辜。
云檀升看回段清叙,好像想再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欲言又止,用棋子敲了敲棋盘:“该你了。”
-
中秋一过,风就萧索起来。南沪进入连绵不断的雨季。
云漓每月修剪一次发尾,最近心血来潮,将头发的弧度也烫得柔和了些。
周荟推荐的Tony总算靠谱,这次没踩雷。
再换上薄羊绒上衣和风衣外套,整个人气质也焕然一新。
一进公司,Coco头一个星星眼:“Stella姐,你今天穿得好温柔。”
云漓抿唇:“谢谢,你也很亮眼。”
Coco穿的是红色毛衣外套,上面点缀着金色的小星星。
听说自信的人更敢穿亮眼的颜色,确实,她从不畏惧成为人群的中心。
云漓抿了口咖啡,打开带她的Kim发来的总结汇报,还有近几个月的绩效表。
Coco有她的长处,不出意外,下个月就可以转正。
陈静敲门进来,把早餐三明治放在云漓电脑旁,提醒她:“今天要跟电气和消防方面的顾问开会。”
云漓点头,九点整准时下楼。
再回来已是十点半。云漓打开精品店小程序,催了下镌刻进度。
云檀升给她发了个五位数的中秋红包,作为回礼,她给云檀升买了一瓶男士香水。
没想到精品店速度还挺快,上午刚催完镌刻,下午货已经送到了。
云檀升发来微信:[闺女,怎么买个这个?盖子上是法文吗,什么意思?]
他发来照片,整个瓶子从头到脚,他只认识云漓镌刻的那句话。
“爸爸中秋快乐,身体健康万万年。”
云漓抿唇笑:[这是今年才进中国市场的一个小众牌子,上回我跟我妈逛街,她最喜欢这款味道。]
云檀升犹犹豫豫的:[我怎么闻着一股苦味,还怪呛人]
云漓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父亲手足无措的样子。她耐心安利,带着两分特属于年轻人的狡黠:[我妈说,闻起来像好男人哦。]
云檀升这次回得很快,一秒变回实干家:[怎么用?]
云漓笑得前仰后合,上网找了张喷手腕的步骤图,发给他。
她听过身边的一些父女故事,这个年代的女孩子,总有种共同的成长隐疾。
许多东亚父母没被爱过,也不会爱人,只管生不管养,更别提大把人重男轻女,光让女儿受委屈。
云漓是幸运的,没有这种苦恼,她从小就是云檀升的掌上明珠。
早年,云檀升为了别让她颠沛流离地转学,拒绝过好几个不错的工作机会。
后来他拿存款创业,一度压力很大,但也从没耽误对云漓的陪伴。孩子的家长会和公司的业务会,在他那里总是同等重要。
云檀升是白手起家,好在赶上当年那波高速发展的快车,日子一天天惬意起来。
前两年,云漓辞掉稳定的工作去海林,投资入股的那笔钱,也是云檀升主动给的。
那是个平平无奇的下午。云漓把从设计院收拾出来的家当,一件件从箱子里拿出来。收拾累了,就坐在床上休息。
银行短信就是那时来的。毫无预兆,卡里多出一笔转账。
还有一句备注。
[爸爸希望你的生命里,永远没有遗憾,永远昂首挺胸。]
一束阳光刺入窗户,打散了空气里漂浮的尘埃。
云漓给这句话截了图,放进特别收藏夹。
后来,无论再遇到什么困难,她第一反应永远不是垂头丧气,而是挺直胸膛。
-
这年头各行各业都难,没几个岗位不加班。
晚上十点半,设计部仍灯火通明,电脑上开着Cinema 4D,正在完善最终的立体建模。
本来一切按部就班,工作量都够饱和了,没想到还临时出岔子。
第一个发现问题的是Lewis,满办公室都听到他焦头烂额发语音。
“当时是不是你们采购部打包票,说意大利那批Ambra d’Ombra已经进入定制阶段,绝对没有问题?为什么清单上东西换了?”
结果对方生活工作很均衡,晚上硬是没回消息,第二天才说跟意大利对接的人这两天请假了,他也不清楚细节。
如果别的材料,Lewis也就自己追了。但这批石头尤为重要,他不敢耽搁,早会上把这事报给云漓。
云漓听完,当即表情凝重。左喻更是整张脸都黑了。作为设计部的核心,他俩最清楚这批石头的分量。
“现在才说交不上来,早干什么去了?耍花样是吧?”
左喻直接炸了。
云漓看他一眼,眉眼仍波澜不惊。
“下午采购、财务和设计部有个联席会,你跟我一块去。”
其他人了然,这是惯唱白脸的老大,带上她最锋利的剑出征去了。
采购部总监是个老油条,深谙中庸之道,一张笑脸谁也不得罪。
但他新招的采购经理精明强势,不是省油的灯。
看完采购经理的汇报,云漓含笑鼓了两下掌:“辛苦了,PPT设计得不错。”
“不过比起你给公司省了多少钱,我更关心的是,为什么说好的东西会不翼而飞?”
“是啊,刘经理好刀法。”左喻冷声,“见过省预算砍细枝末节的,真没见过砍大动脉的。”
“两位是指意大利那批石头吧。”经理早有准备,居然又打开第二个PPT,上面是Ambra d’Ombra跟其他材料的对比表格。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设计部的品味太奢侈了。”经理振振有词。
“我查了过往数据,即使是熙文或AW的顶级奢华酒店,也从来没用过这么贵的石材,每平米竟高达几千美金……”
他露出个礼貌又抱歉的笑:“两位不会是被骗了吧?”
跟这种人讲道理没用,最好一句话呕死他。
于是左喻也笑,彬彬有礼地:“也是,区区几块石头,哪有刘经理的眼光便宜呢?”
刘经理脸色有多难看,云漓没细看,只是注视着对方总监,语气平静。
“在设计赋予材料生命之前,任何材料听上去都是一堆破铜烂铁。但如果本非璞玉,就不可能打磨出客户所欣赏的光泽。”
“是这个理,不过东西也确实有点贵了。”对方总监打哈哈,“都是灰色的石头,抗压和物化性质一样,照片上差别也不大。咱们能省则省嘛。”
“差别也不大?”
左喻直接从外套内袋掏出两块灰扑扑的东西,扔到桌子上:“你看好了,这块是Ambra d’Ombra,基调黛青色,自带贝母光晕,纹理细腻但非常牢固。”
“这是你们拿来充数的灰影岩,跟随地捡的烂石头没有区别。腌泡菜我都嫌丑。”
云漓瞟了一眼那两块石头,目光一顿,很快抬头。
“我们已经协调过整体价格,能让步的地方都做过让步。但这批石头省不掉,这是要用在大堂跟接待区背景墙上的,是酒店的门面。”
“……”对方总监自知理亏,换了副表情扭过头,“你们这事是怎么办的?快给负责人打电话。”
刘经理压低声音:“那人请假了,没人会说意大利语啊。”
房间里忽然响起两句异口同声的“我会”。
云漓跟左喻同时抬起头,对视一眼。云漓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经理查出区号,艰难地拨通跨国电话,又补充:“他们说的好像不是标准意大利语,是什么维……维内托方言,很难懂的,你真能跟对面沟通?”
“给我。”左喻眯起眼睛,“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一阵叽里呱啦的流畅对答结束,事情当面定下来,约好石材按时交付。
等那俩人离开会议室,云漓这才轻笑出声。
她拿起桌上那块小石头。
“这就是你的Ambra d’Ombra?还怪唬人的。”
左喻一脸泰然把东西收回去:“这个点了,上哪找那金贵玩意儿。这是我以前收的矿石标本,价格贵多了。”
他想了想又道:“就怕现在下订单还是太晚,万一来不及……”
“我们先按镜面材质做备选方案。”云漓道,“用高反射性弥补石材的质感,加强视觉冲击力。”
“你这是曲线救国?”
左喻稍显意外,眼中倒也多了赞许:“虽说还差点意思,总比用他们那个破烂好多了。”
云漓不禁微笑。她也渐渐习惯了左喻野马似的说话风格,在职场上,有时这种态度反而好用。
左喻:“但不能每次都我们自己救火。要我说,还是得给采购部来个下马威,以后设计部的报价,一分一毫都不容砍。”
“慢慢来吧。”云漓温和道,“设计是整体,不是让某种材料主导整个格调。只要最终效果协调,客户能感受到美学的力量。”
她心态实在太稳,左喻这么爱怼人的性格,一时竟被说服了。
他渐渐从云漓身上,咂摸出一点自己身上欠缺的东西。可能这就是大局观?
他以前从不稀罕有这玩意,这会儿倒有些醍醐灌顶。
云漓拿起手机,正要出门,身后忽然传来左喻的声音。
“云总监,你多少岁了?”
云漓沉默地回过身,表情上写着四个字:“你礼貌吗”。
左喻抓了抓头发,似乎也后悔自己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
他又揭过这话题,语气一点都不拽,跟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很不搭调,罕见地露出几分诚恳。
“我就是觉得,你性格还挺少见的。”
“很像我以前,最尊敬的人。”
-
绿雾园正如其名,初秋也是绿意如雾。
安茜打来电话的时候,云漓正在开车。
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噩梦的困扰,速度跟心情都飙回四十迈,得以再度宠幸她最爱的小白车。
安茜:“那我先不打扰你,你专心开。”
“没事,都到地下车库了。”云漓说。
安茜问:“你不是招助理了吗?怎么还自己开车。”
“能自己干就自己干呗。”云漓停好车,拿起包,“这两年当这个总监,我老觉得我性格都有点变了,老气横秋的,动不动还拿话压人。”
“你还压人啊?”安茜抬高了音量,“醒醒吧,一生都在自省的东亚女性。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平易近人的高管。”
云漓笑了下,走进电梯间,一个身影从旁边跟上来。
她以为是邻居,没注意,专心打电话。
云漓:“但我觉得,虽说我爸、徐海歆创业后都有变化,但段清叙当老板之后就没怎么变。完全没被异化的人还是有的。”
“……他是没法变吧。”安茜吐槽起来毫不留情,“宜人性已经拉到最低了,再变就是东非大裂谷。”
“是吗?我还以为我最近有了点进步。”
耳边忽然响起个熟悉的男声,天生冷质的音色,却莫名透着温淡。
云漓一下石化了,蓦地转过头,段清叙赫然就在电梯里。
秋日降温,他穿了件英伦气息拉满的长风衣,米白的高领针织中和了身上的冷意,显得矜贵气十足。手半插在衣袋里,垂着眸看她。
“原来是错觉吗?”他继续道,态度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好像出现在她绿雾园新家的电梯里,完全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刚说什么来着?
云漓的大脑全被这些问题堵住了。手机里又传来安茜的声音:“谁跟你说话?声音有点熟悉。”
她似细品了品,才道:“听着也是个帅哥,不过比段清叙更温柔嘛。”
“……我忽然有点事,咱们下次再聊。”
云漓飞快挂断电话。茜茜啊,你可别再说了。
结果挂是挂了,安茜那句“你怎么为了新欢就抛弃我——”还余音绕梁,漂浮在轿厢的半空中。
“新欢?”
段清叙双手插在衣袋里,微俯下.身。身形清散,映在光洁如镜的墙面上。
轿厢四壁都是他的影子,云漓呼吸一窒,所有的情绪和遮掩都无所遁形。
她被动地跟他对视,不知自己是什么表情。
而段清叙依然从容,沿用了刚才的温柔语气,漫声开口。
“她口中的新欢,是说温柔版的我吗?”
段:老婆打电话还跟别人说起我,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茉莉·秋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