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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莲心阁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声响裹着回春堂的药香,在青石板路上漫开。

谢瓷站在诊室门口,斗笠边缘的水珠顺着竹篾纹路滚落,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

她低头看了眼掌心的银簪,簪头的莲蓬雕刻得极细,莲孔里还残留着一丝当归籽的涩气。

那是方才从金珠里倒出来的,此刻被雨水浸得发胀,倒像是颗饱满的泪。

“捕头,尸身已经抬去义庄了,仵作说天亮就验。”衙役小李的声音带着些微颤,他入行不过半年,见不得这般离奇的死状。

谢瓷“嗯”了一声,目光却没离开诊室角落那盆晚兰。花瓣上的泥渍被雨水冲得淡了些,露出底下混着的沙砾,在灯笼光里闪着细碎的亮。

“阿竹,”她转身看向缩在墙角的学徒,“周大夫种的晚兰,平日是谁照料?”

阿竹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是先生自己。他说这花性子烈,换了人侍弄就不肯开。先生每日晨起都要亲自换水土,用的是后院窖藏的雪水,花土也是前年老松树下的腐叶土,筛了三遍才敢用……”

他说着忽然顿住,眼睛瞪圆了:“这泥渍绝不是先生弄的!”

谢瓷点头。柳寡妇院里的月季土混着沙砾,镖师失踪那晚她去乱葬岗烧纸,鞋上沾的泥也该带柏叶碎屑。

这晚兰花瓣上的泥,只有沙砾,没有柏叶。倒是像……直接从柳家花圃里沾来的。

“柳寡妇亥时离开后,你确定没人再进医馆?”

谢瓷走到药柜前,指尖拂过最下层那个虚掩的抽屉。锁扣断裂处的木刺还竖着,摸上去扎手,显然是新断的。

但内侧那三道平行刻痕却很光滑,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绝非蛮力撬锁能留下的。

阿竹绞着手指回忆:“亥时三刻我去关前门,还跟先生说了句‘雨大,早些歇息’,先生应了声。”

“后来我回房碾药,直到子时听见闷响,中间没见任何人影。”他忽然想起什么,声音发紧,“不过……子时前一刻,我好像听见后院有动静,以为是猫,没在意。”

后院?

谢瓷转身走向通往后院的角门。

门闩是木制的,边缘有处新鲜的磕碰,像是被什么硬东西撞过。

后院种着几畦药草,篱笆边堆着些晾晒的艾草,角落里搭着个简易的棚子,放着些空药罐。

棚子的柱子上,挂着半截断绳,绳头还缠着点丝线。

是青布衫上的料子。

前几日来买红信石的那个客人,穿的正是青布衫。

谢瓷蹲下身,在艾草堆里翻了翻。最底下压着片撕碎的青布,布角沾着点银粉,和周大夫指甲缝里的一模一样。

她忽然明白,撬锁的不是柳寡妇,是那个买红信石的青衫客。

可他为什么要撬这个抽屉?又为什么要在里面留下刻痕?

“捕头!”小李举着灯笼跑进来,光照亮了棚子角落的一个破碗。

碗里剩着点浑浊的水,水面漂着几片碎纸,像是从什么册子上撕下来的。

谢瓷用树枝挑起碎纸,上面隐约能看见“硝石”二字,还有个模糊的“莲”字。

硝石?谢瓷心头一沉。

红信石是剧毒,硝石是制火药的原料,这两者凑在一起,绝非偶然。

她忽然想起柳寡妇那把断了骨的油纸伞,伞面上除了柏叶,还有几点黑褐色的痕迹,当时以为是泥,现在看来……倒像是硝石受潮后的印记。

“去查那个穿青布衫的客人,”谢瓷站起身,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在她肩上。

“查他的路引,查他住在哪家客栈,再问问街坊,他买红信石那天,有没有人和他同行。”

小李刚要应声,前堂忽然传来柳寡妇的哭喊:“周大哥你不能死啊!你答应过要救我家夫君的……”

她声音凄厉,听得人心里发紧。

谢瓷回到诊室时,柳寡妇正趴在周大夫躺过的地方哭,发髻散乱,露出颈后一片淤青。那淤青呈指节状,像是被人用力掐过。

谢瓷目光一凛,若她只是来送药,怎会有这种伤痕?

“柳夫人,”谢瓷的声音很平静,“你夫君咳血,周大夫开的药方里,可有需要用到红信石的地方?”

柳寡妇哭声一顿,抬起头时眼眶红肿:“哪、哪能用那东西!周大哥说我夫君是肺热,用的都是润肺的药……”

“可周大夫的出货簿上,上个月镖师失踪那晚,你买过三钱红信石。”

谢瓷将蓝皮册子放在她面前,指尖点在“亥时,柳氏”那行字上:“当时你说要治牲畜误食毒物,可你家根本没养牲畜。”

柳寡妇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谢瓷继续道:“你夫君不是失踪,是带着硝石跑了,对吗?”

“周大夫发现了,劝他把硝石交出来,免得惹祸。你怕周大夫报官,就想用红信石毒死他,永绝后患。”

“不是的!”柳寡妇突然尖叫起来,“他是我夫君!我怎么会害他?是周大夫!是他扣了我夫君的货,逼他交出银子,否则就报官!”

她忽然扑向谢瓷,被小李拦住。

“我只是来求他放过我们,他却……他却想对我动手动脚!”

颈后的淤青,倒像是挣扎时留下的。谢瓷看着她沾着药汁的袖口,忽然问:“你用什么装的药?”

柳寡妇一愣:“就、就是普通的药包……”

“可周大夫打翻的药罐里,除了药渣,还有点蜜饯的碎屑。”谢瓷走到诊案旁,用指甲刮起一点褐色的渣子,“这是城南‘福记’的桂花糕,你带了糕点来,对吗?”

阿竹突然插话:“先生不爱吃甜的!他说医者忌甘腻,从不吃桂花糕!”话落,他又愤恨地看着柳寡妇。

柳寡妇的脸彻底没了血色。谢瓷继续道:“你把红信石混在桂花糕里,想骗周大夫吃下。可他识破了,推搡间你用银簪划伤了他的脖子。他情急之下打翻药罐,是想让我发现药里没毒,毒在糕点里。”

她拿起那半张药方,对着灯笼光。

“‘当归’不是指药材,是指‘归’家的柳氏。纸背刻‘莲归’,是说莲花合佩的主人。你夫君的半朵莲佩,是不是在你身上?”

柳寡妇猛地捂住腰间,那里果然鼓着一块。

谢瓷示意小李上前,从她怀里搜出半块莲花佩,缺口处果然嵌着颗沙砾大小的金珠,与周大夫那枚正好能合上。

金珠上有道细缝,像是被人用簪子撬开又粘回去的。

“这金珠里藏的是什么?”谢瓷捏着金珠轻轻一旋,珠体裂开,里面滚出一小卷油纸。

油纸展开,是张画着地形图的草纸,上面用朱砂标着个“柏”字,旁边写着“三更”。

是乱葬岗的柏树!谢瓷想起衙役从柏树下挖出的硝石,原来镖师是把硝石藏在了那里,约定三更交接。

“周大夫发现了你夫君的秘密,却没报官,”谢瓷的声音沉了些。

“他只是想让你夫君把硝石交出来,免得被歹人利用。他留你坐了会儿,是想劝你劝劝夫君,可你却以为他要威胁你们。”

柳寡妇瘫坐在地上,泪水混着雨水淌下来:“我……我只是怕……夫君说那批货能让我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我不想他被抓……”

“那青布衫客人是谁?”谢瓷追问,“他为什么要撬药柜抽屉?”

柳寡妇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前几日他来买药,问过先生有没有‘莲心’,先生说没有,他还瞪了先生一眼……”

莲心?谢瓷忽然看向药柜最上层的抽屉,那里标着“莲心”二字。

她伸手拉开,里面空空如也,只在角落有个小小的莲花印记,像是用印章盖上去的。

“阿竹,周大夫的印章呢?”

阿竹连忙从账房取来一个牛角印章,章底刻着“回春”二字,侧面却刻着半朵莲花。

谢瓷将印章按在纸上,盖出的莲花正好能和药柜里的印记合上。

“这是周大夫的私章,他说……他说遇到难处,凭这个能找城南‘莲心阁’的人帮忙。”

阿竹的声音越来越低,“莲心阁是……是江湖上的药商,据说也做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谢瓷明白了。

周大夫年轻时定是和莲心阁有牵扯,那青布衫客人是莲心阁的人。

他来要的不是莲心药材,是周大夫替他们保管的东西,很可能就藏在那个带刻痕的抽屉里。

她再次走到药柜前,指尖顺着那三道刻痕摸下去。

刻痕尽头有个微小的凸起,像是个暗格的开关。她用簪尾戳了戳凸起,抽屉内侧“咔哒”一声弹开个小暗格,里面放着个油纸包。

油纸包打开,是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莲心账”。

翻开第一页,记着某年某月某日,“送硝石十斤至莲心阁,取货人:莲三”。

下面画着个莲花记号,旁边有三道平行的刻痕和抽屉内侧的一模一样!

是那个青衫客!他叫莲三,是来取账册的!谢瓷忽然想起柳寡妇说他问过“莲心”,原来他是在问账册的下落。

周大夫不肯交,他就趁夜撬锁,却没找到账册,只在抽屉里留下刻痕,想嫁祸给别人。

“周大夫脖颈的伤口,是莲三划的?”小李忍不住问,“可那伤口是莲花瓣状的……”

“是银簪划的,”谢瓷指着那枚雕着莲蓬的银簪,“簪头的莲花边缘是锯齿状的,划在皮肤上,正好是莲花瓣的形状。”

她拿起银簪在纸上划了三下,痕迹与周大夫伤口的三道细痕一模一样。

柳寡妇用银簪划伤了周大夫,莲三却在这时闯了进来,想抢走账册。

周大夫拼死护住暗格,莲三情急之下打翻药罐,想制造混乱,却被周大夫抓伤了手。

他指甲缝里的银粉,正是从莲三的青布衫上刮下来的。

而周大夫身下的血迹,一半是伤口流的,一半是莲三泼的。

他想伪装成周大夫中了红信石的毒,混淆视听。

血渍泛青黑,不是中毒,是莲三泼的药汁里混了墨汁,墨汁遇血氧化后的颜色。

“那半张药方上的‘甘草’,末笔歪斜,”谢瓷看着药方上的颤痕。

“是周大夫被划伤后,强撑着写下‘当归’,想指认柳氏。纸背刻‘莲归’,是说莲心阁的莲三也来了。”

她拿起那片淡紫色的月季花瓣,是周大夫从柳寡妇身上抓下来的,想留下线索。

而周大夫半睁的眼睛,盯着的不是抽屉,是窗外。

他看见莲三跑向后院,想让阿竹留意后院的动静。

“去乱葬岗,”谢瓷站起身,斗笠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很长,“莲三肯定去了那里,他想拿到硝石,再用账册威胁莲心阁。”

雨还在下,回春堂的灯笼在风里摇得更厉害了。柳寡妇被衙役扶起来时,忽然抓住谢瓷的衣袖:“周大哥他……他真的是为了我们好?”

谢瓷看着诊室里散落的药材,想起阿竹说的“莲心当归”。

她轻声道:“他说‘毒可攻心,药须归经’,人心若是偏了,再好的药也救不回来。他留着那半块莲花佩,是想提醒你夫君,别忘了初心。”

柳寡妇的哭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却带着些悔恨。

谢瓷走出回春堂时,雨丝打在脸上,有些凉。她抬头看向城南的方向,那里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乱葬岗的柏树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账册里记着莲心阁倒卖硝石的证据,莲三肯定不会放过。

而周大夫用生命护住的,不只是一本账册,还有医者的初心。哪怕面对罪恶,也想先给人一条回头的路。

“走。”谢瓷对小李说,“去会会那个莲三。”

谢瓷望着城南的方向,那里的月季该是开得正好。

灯笼的光晕里,雨丝还在织着密不透风的网,可天,终究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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