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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御砚弑父案【一】

数年前。

殷怀氏艰难产下一对双生女婴,殷崐期盼麟儿、重振家业的梦想,随之彻底破灭。他自此意志消沉,终日浑噩,替人代写书信赚得几枚铜钱,便径直拐入街角那家酒气熏天的陋馆,换取一碗碗劣质的浊酒,直至踉跄归家。

偶有意识清醒的间隙,他会倚着斑驳的土墙,恍惚间跌回幽州的岁月。

那时,他也常饮酒。公务之暇,与殷怀氏对坐小酌,用的是温润的青瓷杯,饮的是清甜的梅子酒。

那时新婚燕尔,红烛映照下,殷怀氏每每听他谈及趣闻,或是收到他小心翼翼递过的一支新簪,便会低下头,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那笑容并非恣意张扬,而是含蓄的、温软的,像初春时节悄然探出墙头的第一枝杏花,带着些许羞涩,却又明澈得动人。尤其那双眸子,笑起来时便弯作皎洁的月牙,眼底流转着清澈明亮的光彩,仿佛盛满了细碎的星辰,能将周遭的昏暗都悄然点亮。每每见此,殷崐心中便会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流与满足,只觉得世间烦忧,皆可抛却。

而今,酒是苦的,记忆也是。

那曾照亮他心房的明媚笑颜,早已在贫贱交迫与日复一日的失望中,湮灭不见。

殷崐沉湎于劣酒与往昔的幻影之中,自然无暇顾及那两个令他梦想破灭的女儿,甚至连赐名也成了多余。

这桩事,便只能由殷怀氏独自承担。

殷怀氏出身阙都怀氏,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亦是远近皆知的才女。她沉默地拾起了这份被弃之不顾的责任,于灯下细细思量。

最终,为两个女儿取定了名字:

姐姐唤作殷俍,妹妹名为殷祾。

俍字,取自《庄子·庚桑楚》——“圣人工乎天而拙乎人。夫工乎天而俍乎人者,唯全人能者。” 意指臻于天道,且善于与人相处,是近乎全能的至善之境。

祾字,则为福佑之意,特指神灵所恩赐的福祉。此字从“示”从“夌”,“示” 关乎神祇祭祀,“夌” 有超越、攀升之意。二字相合,便是逾越凡俗、直达天听、蒙受神恩的洪福,是神灵主动赐下、非同寻常的庇佑与福泽。

两个名字,寄寓了一位母亲在困顿灰暗之中,对女儿们所能抱有的最高期许与最深祝福。

自此,殷俍与殷祾便在母亲的悉心教导下成长。她们承袭了母亲的灵慧,诗词歌赋教不过三两遍便能熟记于心,吟诵之时,已隐隐透出几分来自母族的风雅气度。

然而,她们对于父亲的印象,却寡淡得可怜。

偶尔,他浑身酒气、神志不清地撞入家门,连站稳都成勉强;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在门口支起那张破旧木桌,面无表情地为邻人代写家书,像一个没有魂灵的木偶。

而最常有的情形,是他独自待在那间早已空空荡荡的书房里。早先他还会提笔写下些什么,但随即又烦躁地撕碎抛弃。后来,大约是为了节省那点微薄的纸墨钱,他什么也不再写了,只是终日枯坐,眼神空洞地望着案头那一方紫金石砚——那是他昔年风光之时,御笔亲赐的恩荣,是他如今唯一紧抓不放、视若性命的过去。

殷俍与殷祾十岁那年,殷怀氏——怀知韫,终究没能熬过那个寒冷的冬天。

她是一点点被熬干了的。

赵嬷红着眼眶,对懵懂却已感知到永别的姐妹低语:“夫人是累坏的……生生耗尽了心力……”

这话不假。她本是阙都怀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诗词书画样样精通,却独独未曾学过如何以孱弱之肩,扛起一个破败家庭的全部重负。风霜、贫瘠、无望的日夜,终究拖垮了她。

殷怀氏的死,像抽掉了殷崐世界里最后一根支柱。他站在那具再无生息的瘦弱躯体前,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空洞,仿佛心里某处自以为会永远矗立的丰碑,于刹那间轰然倒塌,只剩一片荒芜的废墟。

他原是那般理所当然地认为,怀知韫会一直在的。无论他如何沉溺于酒液与愤懑,如何忽视这个家,只要回头,她总会在那里,或许会报以一丝无奈的浅笑,那双明眸终究会为他弯成皎洁的月牙,眼底盛着永不黯淡的星辰,照亮他日益逼仄的黑暗。

殷崐年轻时,何曾想过自己会有仕途尽毁、散尽家财的一日?那时他意气风发,一身文人傲骨,于某次宴集间,偶然撞见一位姑娘清澈灵动的笑眼,心中便再容不下其他。他当即对父亲言道,此生非她不娶。

那位姑娘,名叫怀知韫。

后来,喧天的锣鼓声响彻幽州街巷。洞房花烛夜,他轻轻挑开鲜红的盖头,盖头下身穿嫁衣的怀知韫神采斐然,脸上漾开的正是那抹他初见时便刻入心扉的迷人笑容,笑眼盈盈,顾盼生辉。那一刻,殷崐觉得,满室的红烛光华都不及她万一,那笑容,比八月十五最圆满的月亮还要明亮,足以照亮他的一生。

只是少年意气,怎能敌得过命运的无常?

当年那个深信未来一片光明的青年才俊,未能预见,最终湮灭这轮明月的,正是他自己所带来的、无边无尽的灰暗。

殷崐呆立在灵前,目光空洞地望着棺椁。一阵穿堂风过,卷起几片纸钱,恍惚间,他耳畔竟响起了自己年少时那清晰而热切的声音,一字一句,如在昨日: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那时,他紧握着怀中温软如玉的她的手,望着她羞红的脸颊和比星辰更亮的眸子,觉得这誓言便是世间最坚不可摧的盟约。比翼之鸟,双飞双栖,永不独活;连理之枝,盘根交缠,同生共死。这曾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关于永恒最浪漫的想象。

而今,这滚烫的誓言却成了最冰冷的讽刺。棺中之人已然魂归渺渺,何来比翼?他这苟活于世的行尸走肉,心如槁木,又何谈连理?那曾象征情比金坚的诗句,此刻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千疮百孔的心窍,带来迟来的、尖锐刺骨的悔痛。

两个年幼的女儿身着粗糙的孝服,哭得撕心裂肺,几乎喘不上气,惨白的小脸上泪痕交错,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老仆赵嬷在一旁不住地拭泪,她是看着怀知韫长大的,从襁褓婴孩到出嫁新妇,再到如今,眼睁睁看着那个她带大的姑娘,一动不动地躺在这冰冷的棺木里。这漫长的守望,竟以这样的方式戛然而止。

怀知韫似乎总是用她那温柔的笑容温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在夫君殷崐眼中,她是贤淑的妻;在女儿们心里,她是慈爱的母亲。

可她自己呢?

她这一生,又何曾真正为自己活过几分?又何尝有过几日舒心畅意的光景?

在她嫁入殷家的第一年,阙都便遭战火席卷,骤然沦陷。母族怀氏仓皇南迁,前往峨嵋避难,途中她年仅十五岁的小妹怀照夕,不幸在混乱中失踪,生死不明。那一年,怀知韫十九岁,初为人妇,却已尝尽了家国离乱、骨肉分离的苦楚。

命运的尘埃,从那时起,便一层层地,无情地覆盖了她原本应有的光华。而那曾经关于“比翼”与“连理”的誓言,也终究随着这穿堂风,散落于这满目缟素之中,再无回音。

殷怀氏死后,殷崐的颓唐愈发深重,如同浸透了雨水的朽木,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沉沦的死气。他大多时候仍是浑噩度日,与酒壶为伴,但在极少数的、意识偶然从酒精中浮起的清醒时分,他会将小女儿殷祾唤到身边。

也不教别的,只是翻出几页残破的诗文旧稿,用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地念与她听。也只有在这些时刻,殷崐紧蹙的眉宇会不自觉地稍稍舒展,那双被酒意与悔恨蚀得浑浊的眼睛里,会短暂地掠过一丝类似平静的光。

他或许自己也未曾深究,为何偏偏是殷祾。许是因这孩子眉目间那几分酷似其母的温婉,尤其是低头颔首时,那安静的侧影,总能恍惚间与记忆深处那个捧着书卷、含笑倾听的身影重叠。面对殷俍时,那孩子眼中过于早慧的冷静和偶尔掠过的、与她年龄不符的审视目光,总会无声地刺痛他,仿佛在时刻提醒着他的失败。而殷祾不同,她天性中的柔顺与依赖,她听诗时那全然信赖、带着些许懵懂的神情,能奇异地抚平他心底翻涌的焦躁与自我厌弃。

这片刻的讲授,于他而言,并非负担,反倒成了一种近乎奢侈的喘息。仿佛借着这诗文的雅音,他能暂时逃离眼前破败的现实,重返那个书香萦绕、红袖添灯的往昔。他枯槁的心,也唯有在这时,才能得到一丝由衷的、短暂的松懈。只是这松懈如同镜花水月,每当讲授结束,殷祾乖巧离去,那更深的空虚与寂寥便会加倍地反噬而来,将他重新推回酒精的麻痹之中。

有时,殷崐会在醉眼朦胧的间隙,或是午夜梦回的孤寂里,混沌地向自己发问:为何偏偏只有祾儿?

答案像一根细刺,扎在心头,不敢深碰,却又无法忽视。

或许,是因为殷俍那双眼睛——那几乎与他年轻时一模一样的眼眸。清澈时如寒潭映星,锐利时却藏着不容错辨的野心与倔强。每每与之对视,殷崐都仿佛撞见了一面残忍的镜子,镜中是那个也曾意气风发、坚信能凭才华搅动风云的年轻自己。而如今,镜外之人落魄潦倒,镜中幻影却依旧闪烁着不屈的光,这光芒非但不能给他慰藉,反而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刺得他仓皇移开视线。

又或许,是因为每当他被那点残存的父性或是愧疚驱使,试图靠近长女,想要弥补些许过往的缺失时,殷俍投向他的眼神,总会先是一愣,随即迅速覆上一层薄冰。那冰层之下,并非全然懵懂,而是带着一种早熟的、冷冽的审视,甚至是一丝隐隐的、淬了毒的恨意。那眼神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他内心最虚软、最不堪的角落,瞬间激起排山倒海的愧疚与亏欠感,让他浑身发慌,几乎要站立不稳。他承受不住那样的目光,那目光在无声地指控他:是你,毁了这个家,害死了母亲。

于是,他只能本能地退缩,转向那个更像亡妻、眼神温顺、不会让他感到如此尖锐痛苦的次女殷祾。只有在祾儿身边,在她全然的依赖和懵懂中,他才能获得片刻的、自欺欺人的安宁,暂时忘却那双与他酷似、却令他无地自容的眼睛。

数月前。

天宪司接到报案,江淮某偏远小镇,一位落魄文人惨死家中。

深秋的夜,寒意刺骨,风声呜咽着掠过殷家宅院破败的窗棂。殷祾本就睡得不踏实,被一阵不同寻常的、沉闷而短促的响动惊醒——那声音并非风声,更像是什么重物倒地的钝响,隐约还夹杂着一声极力压抑的、几乎不似人声的闷哼,从父亲书房的方向传来。

她心头猛地一缩,寒意从脚底窜起。还未等她理清思绪,房门便被极轻又极快地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带着室外的冷气闪了进来,是殷俍。

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殷祾看清了姐姐的样子。殷俍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急促,单薄的中衣下,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一双盈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望着殷祾——那里面有未散的惊惧,有深切的悲凉,还有一种……仿佛做了什么无法挽回之事后的空洞。

殷祾瞬间就明白了。不需要任何言语,那双她从小看到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已经告诉了她一切。书房方向的异响,姐姐此刻的失魂落魄,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笼罩在这个家上空那无形的、令人不安的预兆……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可怕而清晰的结论。

她的心骤然沉了下去,像坠入了冰窖。但她没有惊呼,没有追问,只是立刻向床内侧挪了挪,无声地掀开了尚且带着自己体温的被子。

殷俍像一只受惊后终于找到巢穴的幼兽,迅速而无声地钻了进去,冰冷的身体立刻贴上了殷祾的温暖。殷祾能清晰地感受到姐姐的颤抖,那颤抖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冰凉和恐惧。她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殷俍冰冷的手指,另一只手则绕过她的后背,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圈进自己怀里。

殷俍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瞬,随即仿佛终于找到了支撑点,整个人软了下来,将脸深深埋进殷祾的颈窝。温热的、带着颤抖的呼吸拂在殷祾的皮肤上,有些痒,更多的是无边的心疼。殷祾能感觉到颈间传来细微的湿意,但殷俍没有发出任何哭声,只是沉默地依靠着她,仿佛要从这紧密的依偎中汲取对抗这漫长寒夜的力量。

两人相互依靠着,在单薄的被褥下共享着体温,听着彼此急促的心跳渐渐趋于同步,也听着窗外愈发凄厉的风声。她们谁都没有再说话,也不需要说话。父亲的命运,已然在方才那几声异响中注定。而这个家,从今夜起,将彻底不同。

她们只剩下彼此。

殷祾收紧了手臂,将下巴轻轻抵在殷俍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熟悉的皂角味,混合着一丝从外面带来的、若有若无的冷冽气息。

她闭上眼睛,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恐惧、悲伤、以及对怀中之人无法言说的疼惜——都压回心底。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小空间里,她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是黑暗吞噬一切时,仅存的一点微光。

在此刻,无声胜有声。

殷崐的死,是在一个深秋的黎明被发现的。天色将明未明,一种死寂的灰蓝笼罩着殷家破败的宅院。

阴冷、混杂着墨臭、霉味和那股愈发明显的血腥气的空气扑面而来。昏暗的光线从糊着厚纸的窗棂渗入,勉强勾勒出室内狼藉的轮廓——书籍散落,纸张凌乱。然而,所有的景象,都在目光触及书案后的那一刻,凝固成了骇人的噩梦。

殷崐瘫坐在那张他惯常坐的、漆皮剥落的旧扶手椅上,姿势扭曲而僵硬。但最令人魂飞魄散的,是他头颅的状况。

那已然不能被称之为一张完整的脸了。

自额头以下,至下颌以上,整个面部中央区域,是一片血肉模糊、凹凸不平的可怕凹陷。原本是鼻梁的位置,现在只有一个黑红色的、塌陷的窟窿,依稀可见断裂的软骨白茬混在凝固的暗红血液与组织液里。眼眶碎裂,眼球不知所踪,只留下两个空洞的、沾满血污的窝,像是对这个世间最绝望的凝视。颧骨和上颌骨显然遭到了多次重击,碎裂得不成形状,使得整个面部中段完全塌陷下去,如同一个被顽童恶意踩烂的泥塑。

暗红发黑的血浆呈喷射状、泼溅状覆盖了他胸前的衣襟、身后的椅背,以及面前的书案。大量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混合着一些灰白色的、疑似脑浆的粘稠物,板结在他的头发、脖颈以及那方至关重要的紫金石砚上。砚台本身也沾满了血污,边缘甚至能看到一些撞击留下的细微碎屑和黏连的皮肉毛发。

他的嘴巴由于颌骨的碎裂而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歪斜着,嘴唇破损,露出几颗断裂的牙齿,凝固在一个仿佛无声尖叫的恐怖表情上。整个残存的面部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的青灰,与暗红发黑的血污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尸身早已冰冷僵硬,一只手臂无力地垂落,手指蜷缩,似在死前经历过短暂的挣扎。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料,指节泛白,仿佛在承受那毁灭性打击带来的终极痛苦时,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或是捂住那喷涌而出的生命。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浓重得几乎令人作呕,压过了所有其他气味。那方紫金石砚,本该是文人清雅的象征,此刻却如同屠场的刑具,冰冷地、沉甸甸地置于这片狼藉中央,上面沾染的,是它昔日主人破碎的生命。

殷俍站在门口,身形似乎僵住了。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无法辨认的脸上,钉在那片惊心动魄的毁灭之上。她的脸上没有惊恐,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封般的苍白。仿佛眼前这幅惨状,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甚至……是她亲手勾勒的结局。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赋予她生命也带给她无尽痛苦的男人,如何以一种最彻底、最暴烈的方式,被从这个世界抹去。

紧随其后的赵嬷,在看清屋内情形的瞬间,便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嚎,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地,昏厥过去。而殷祾被这边的动静引来,刚走到门口,只瞥见那模糊而恐怖的一眼,便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连串失控的尖叫,整个人蜷缩在门边,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殷崐死了。死得极其惨烈,死得面目全非。他曾经的抱负、悔恨、颓唐,他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凝固在了这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书房里,凝固在了这张被砸得稀烂、无法辨认的脸上。唯有那方沾满血污的御赐石砚,沉默地见证着这最后一刻的暴戾与终结。

他的一生,究竟算是什么呢?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还是一次自作自受的惩罚?

殷崐死了。带着他未竟的抱负、破碎的家族梦、对亡妻的无尽悔恨,以及作为一个父亲彻底失败的责任,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个秋意萧瑟的黎明。他的死亡,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像一片枯叶悄然飘落,最终归于泥土,留给世间的,唯有一具需要人收拾的冰冷躯壳,和一个更加破碎、前途未卜的家。而那双至死未能完全闭合的眼睛,似乎仍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或许是关于过往繁华的幻影,或许是对某个笑容的最后追忆,又或许,仅仅是对这无情命运的一声微弱诘问。

助我物理能考好[心碎][心碎][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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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御砚弑父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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