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影事，当为醍醐，不作桎梏。”
司马霆侧目，俯身靠近白七的右耳，声音低沉却很有力：“白七，要清楚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白七垂眸，胸膛的起伏弧度渐渐平缓，语调清淡：“知道。”
万寂林在黑暗中嗤声：“如果打不过，想逃命了，这石牢中很多出口，你们想走便走，我不屑欺负小辈。”
“……”司马霆瞪眼看他，握着长刀的手嘎吱作响，“果然还是打吧。”
白七：“……”怎么连司马师兄也冷静不下来了。
白七也没有料想到万寂林会如此蛊惑人心，仿佛他在被囚禁的这四年，积郁了太多情绪在心中。
“……万寂林，这几年你难道没有想过逃走？明明洞外的那些山中匪寇很信任你，完全听命于你的掌控，如果你想逃，他们绝会鼎力相助。”
气氛一时沉默，铁链声没入黑暗中，便连江羽的哭涕声也停止下来。
灰尘像薄雾一般覆在他们脚边的花岩石上，他们的呼吸声似乎也清晰可闻。
“原本我让手下们在山上就应该杀了你们，可惜你们命硬，一个也没死。
“所以我想亲自会会你们，待你们来这石窟中，我一个人足以杀掉瑾山门的人。
“你可以回去问杨于洪，当年他在我身上穿的这两条狗链似的蠢东西，有没有想过能让我出去。”
他忽然不再多说，手腕一翻，长刀寒光乍现，两人同时警备，向着相反的方向规避。
明明石窟中没有光，却能隐约看见万寂林手中的长刀忽闪，空中还能听见冷冽的破空声。
白七皱眉警觉周围一切，忽的顿神，握紧长刀斜砍向自己左后方，刚好与一把长刀相撞，刀身震颤的嗡鸣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白七撤刀，卸力，万寂林的刀偏了向，砍在了她左脚边的花岩石地面上。
铁链声剧烈，还有双脚踏在岩石上的清脆声。
白七后退，方才挡下他那一击的手臂微微发麻，原本被白色碎布缠裹的大面积伤口好像再次渗出血来。
她啧声，十分不满地扯紧了碎布，认真听着万寂林同司马霆的打斗。
长刀与宽刀皆已猛烈翻腾，铿锵有力为主，此时两人的打斗，似乎震得空气中漫游的灰尘都凝滞下来。
待两人过了几十招，白七两条手臂终于不再发抖，她伸向自己里衣暗含的口袋，又取出四枚匕首，搁在指尖，抬眸一凝，如踏风般急速冲去。
万寂林和司马霆打的有来有回，似乎还很轻松，高悬的铁链不断摇动，忽然一个白七加入战场，场面瞬间变得精彩绝伦。
刀光剑影间，长刀啸，宽刀吟，另有无数短刀相接，刺耳的金属颤音在黑暗中回响，零散的火星如萤火飞溅。
可还是没有分出谁是胜手，万寂林用的是一把满是铁锈的刀，可他的刀法杀气腾腾，每一个动作都出入有致，很是轻松。
他总是能用最少的力气，规避最危险的攻击，打出最有效的回击。
万寂林明显放了水。
白七气息下沉，刀法与步速渐渐加快，刀刀狠厉，短刀匕首飞针在她的手中被舞得飞快。
她突然在一瞬间回想起之前的怀疑，全神贯注的紧绷神经被打断，呼吸也开始紊乱。
万寂林都看在眼里，在招架司马霆的同时，向白七接连攻击。
意料之中，虽然白七敏锐察觉，迅速后退，可还是被他劈中，左手小臂上的白色碎布被划开，一道皮绽肉开的狰狞伤口往外涌血。
白七咬牙，横道扫向自己本就破碎的武袍，切下一块布料，急速却有致的往自己左手上裹。
白色布料瞬间被鲜艳的血染红，司马霆在黑暗中瞥见，似乎此时这抹鲜红，是在这宽大寂寥的石窟中，最为刺眼的色彩。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像他刀尖反射的寒光。
“不高兴了？”万寂林眼神突然变得狠毒，“怪不得，砍了你小情人的手臂，自然会不高兴。”
司马霆死死盯着他，没有说话。
万寂林似乎是瞧见了什么乐趣，干裂的嘴角勾起，说出的字句饱含了讽笑：“难不成你不知道？你们那狗屁师祖的宝贝徒弟，是个女娃娃。”
白七没有出言反驳，此时此刻，三人都保持着沉默。
司马霆皱眉，瞥向白七。
白七似乎看出来他眼神中的迟疑，却还是安抚似的笑了笑：“司马师兄，这是秘密，劳烦不要与外人道。”
“……”司马霆偏过头，不再看她，道，“……也是，现在首要之事，还摆在面前。”
万寂林的眼神却突然狠厉许多，说出来的话似是噙了冰：“真是情人？”
司马霆无言，握着刀的手紧了几分。
白七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敏锐看他：“你怎么对情人二字这么敏感在意？”
话音刚落，她便听见面前有风呼啸而过，气流拍在脸上，随即而来的便是刀啸。
“白七！”
司马霆反应极快，迅速跃至白七身侧，挥刀横砍，替她挡下这一击。
万寂林的这一刀没有丝毫放水，反而用尽全力，似乎是真的想将白七置于死地。
因为反冲力太大，司马霆的刀被反震到一边，万寂林的刀虽然被卸掉大部分力道，却还是极速砍向白七的腰腹。
预料之中的剧痛感没有到来，白七顿神，想都不用想是谁替他挡了这一刀。
她连忙扶住司马霆退后几十步，握刀再次挥向自己的白袍，扯下一大块碎布，捂在司马霆的腰腹上。
鲜血从白七的指尖溢出，她额头冒出冷汗，好像这一刀是划开了她的皮肉。
“伤口不深，没有大碍，”司马霆没有看伤口，两只眼盯着白七，“……刀划在我身上，你流什么汗？”
“啧，司马师兄你废话有点多呀，血流太多给你流晕了？”白七仔细打量他的伤口处，用力捂紧他的伤口。
他们二人也许还有一战之力，但也绝对敌不过万寂林，毫无胜算。
白七一面捂紧伤口，里面抬头打量四周。方才他说过石窟里还有许多出口，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她也不是大丈夫。
“现在想着逃了？方才也罢，现在你们没机会了。”
万寂林满是铁锈的长刀似乎划破了空气，直直逼近了负伤的二人。
铁链声，破空声，阵阵，原本压抑的黑暗是如此令人窒息，可在一瞬间，却被一到声音打破。
是刀刃刺开没入皮肉的声音。
白七惊愕抬眸，于是就看见，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富家小姐邹轻歌，手中握着一把，刺入万寂林后背，染上鲜血的匕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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