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雾山回月阁后,千乐歌便着手开始做招弟子的事情了。
千乐歌去了芜湖一趟,向司马羽打了欠条利息回山,开始修屋子。
几人一起定了大致的图纸,便开始没日没夜的干活。
净白要同司马青一起做机关,消息网,千乐歌怕他太累,只得留在阁中做事,外出做帖子的事便落在牧云山钎身上,但山钎是个不安分的主,牧云又实在烦她,几次三番,山钎也不爱同他出去了,便也留在阁里跑上跑下。
阁里本就差人,山钎出去又怕危险,她要留在阁里,千乐歌自然很欢迎。
到深秋冬初时,月阁教之前扩大了很多,已颇具规模了。
夜晚寒凉如水,屋里一片烛火的昏黄。
千乐歌提笔,在想这个练剑的地方,要叫什么名字时,门口斜斜靠进一个人影:“千歌,很晚了,还没睡。”
千乐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抬头去看,来人身穿墨衣玄袍,脸覆银面,鬓边短发张扬,已全然褪去少年的青涩,显出成年男子的弧度凌冽,一双眸黑亮,定定看着她。
千乐歌放下笔,笑意染上眉梢:“这次这样快就回来了?不过三四天就做好了,可还顺利?”
牧云手背在身后,慢慢踱步进来了,声音低缓:“顺利。还带了个小玩意回来。”
千乐歌略有些惊奇:“冥府有什么能带回来的小玩意?”
他这才把手从身后拿了出来,抛着在玩儿,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暗红色的,不知是什么材质,像是绒。
在走近她了时,停止了,递到了她面前。
手指修长苍白的搭在暗红色的盒子上,愈显雪色。
千乐歌伸手接过,打开一看,仿佛被什么雪光晃了一下眼睛。
定睛一看,是一块掌心大小的星形佩,通体为白,角度变换又像是湖蓝粉紫,在烛火的映照里,五光十色,流光溢彩的。
美的不似凡间物。
她慢慢拿起来看了,见挂着它的这链子像是一根极细的银链,却比银更亮些,这佩看着厚实沉重,掂在手里却颇轻,她对着光看了看,摸在手里不觉凉只觉温润,奇道:“这是玉吗,竟从未见过。”
牧云已坐在一侧,一手玩儿着杯子,一手托着腮在看她看玉,闻言答:“是一块石精,这个材质,我也不知具体是什么石,只是觉得好看,有安魂静心的效果。”
千乐歌一愣,看着他转了目光,给自己倒了杯茶,继续道:“千歌最近颇劳累,休息的不好,戴着安神。”
千乐歌手指摩挲了片刻那石面,触手又滑又润,便欣然一笑,将那银链子套进了脖子里,不疑有他:“好。”
牧云像是余光在看她,见她戴上了,才转头面对面看着她在将那玉放入衣服里,嘴角也有了些不由自主的笑:“这么晚还不睡,在做什么?”
千乐歌理好衣服,察觉那佩隔着中衣竟仿佛有些微微发烫,神奇了会儿,复而看向桌面,苦恼:“在想这弟子练剑的地方要叫什么——”
她目光落在慢慢悠悠喝茶的牧云身上,唉?了一声。
牧云端着茶杯,歪头看她,像是对她这一声唉?表示不解。
千乐歌眉眼弯弯:“暮云过后,天黑了,不就是玄云了?把它设在玄武阁,就叫玄云堂吧?”
牧云眼底有了一丝笑意,声音却仍然正经:“哦,这样看,千歌是准备要让我常驻在那里带弟子了?”
他歪头靠在椅子上:“原来当云这么辛苦。”
千乐歌对着他这仿佛有些诉苦的声音忍俊不禁,低头写字,佯装正经:“不辛苦不辛苦。你这一手剑法,传下去,当然要常住在玄云堂做事了。”
牧云手搭在脑后,眯着眼在看她写字,口中闲闲道:“牧云和玄云,好似一对兄弟,千歌,如今一个房屋的名字都和我差不多了。你好敷衍。”
千乐歌委实没有取名字的天赋,听到他这么说,尚有些心虚,口中只道:“云很好嘛,我很喜欢云,又好看又能遮阴,再说,牧云是我心中重要的人,玄云是我要做的重要之事,都很重要,都用云,岂不是正好?”
这下,牧云却没有说话了,只是嘴角有笑慢慢扬了起来。
许久,他才一放杯子,像是品味完了她这句话,施施然站了起来:“千歌要诓人做事时,说话总是格外动听。”
千乐歌正专心致志写东西,闻言疑惑的嗯了一声,抬头看他。
这一看,他抬手抚臂的瞬间像是有什么黑影一闪而过。
她定睛一看,他那只修长苍白的左手手背,在烛火之下,清冷如玉,只是在中指上,带着一枚寸宽的玄铁环,中间像是有一点白,扣在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分外好看。
她还没细看,他已转过了身:“没事。我先回去了,千歌也别熬的太晚。”
便跨出门走了。
千乐歌还尚在回忆他戴着的玄铁指环,心道牧云什么时候爱戴这些饰品了?
而后又了然一笑,看来牧云到了这年纪,终于开始爱打扮了。
便算了算日子,蓬莱仙那株折颜草好似也该熟了,虽然有什么金鳞兽守着,没多少人能拔,但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看了看自己眼前这厚厚一叠东西,便重新去冲了一壶茶。
一直到天幕边有五彩的霞云烧的天空通红,她才放了笔,把送上阁的星月和昙花帖子分门别类放在了一侧,筛帖子实在是个技术活,要从里面找个能做的,真实细致的消息很重要,现下消息网没有搭好,只能按照所知经验消息推一推。
她站在门口,锤了锤有些酸痛的肩膀,看向天边渐渐亮起的白幕,现在天色尚还昏沉,路上空地到处摆放着成堆的木头石块,临时搭建的休息棚子,想要走一走都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
她站在廊下,远眺着那千尺的瀑布旁铁棍排排嵌入山体里,形成一条蜿蜒的路,心里乱七八糟想着事情。
自觉没有想多久,初生的朝阳便照在了她面上,刺的她不得不眯起眼去看。
在山下寻的工匠们也陆陆续续起床洗漱,清晨开始喧嚣,厨娘烧火搭锅做饭,一天又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千乐歌看了片刻,便回屋了。
片刻后,她依着一卷册子边看边吃着饭。
身侧传来低缓的声音:“千歌看蓬莱仙的地图做什么?”
千乐歌这才回神,略侧头,牧云正拿着筷子望着她,也不知来多久了。
她张了张口,又心道现在和他说了,万一没摘到,或者折颜的效果并不好,岂不是让他白白高兴一场?
顿了会儿,慢慢道:“闲来无事看看,看看她们修屋子都是怎么修的,借鉴一下。”
牧云慢慢伸筷子夹菜,道:“蓬莱仙吗,她们自诩名门仙山,琼楼玉宇,云蒸霞蔚甚多,动不动爱设些雾瘴彩光,看着唬人,没什么好借鉴的。”
他伸手拿了个馒头:“我倒觉得,月阁这版木质的空中楼阁,比她们那些仙气飘飘的瑶池看着舒服的多。”
千乐歌看着他,惊奇道:“我记得未曾有帖子在蓬莱仙辖区,你怎知道的如此清楚。”
牧云拿了那馒头,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她:“追人上去过。”
千乐歌见他不愿多说,接过了馒头,慢慢吃着,又低头去看那册子。
身侧的目光似有似无在她和那册子上流连。
在她要去拿一侧杯子的时候,册子便被人从手上抽走了。
她抬头去看,牧云将那册子卷起放在了一侧,对上她的目光,微笑:“既没有借鉴的必要,干嘛一直看。”
他收回目光,坐回了她旁边,在看桌上的菜,声音平静:“一夜没睡,还不好好吃饭,身体怎么吃得消。”
千乐歌顿了一下,还没说话,一袭红衣的公子便踏入了门内。
他一进这个屋里,千乐歌只觉整个破木屋子都被他那身闪瞎眼的红衣映亮了。
锦衣华服,金冠琼佩,腰间插着一只凤凰羽,衣袍一层叠一层的精致,头发丝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见着他两这目光,有些高深莫测的将鬓边的一缕发理了理,手里拿着把纸扇,一摇,背着手,轻蔑一笑。
千乐歌看着他这副仿佛孔雀盛装开屏的模样,心知肚明,憋的有些想笑。
走近了,他在屋里一望,收回了那高深莫测的表情,皱眉:“山钎呢?”
千乐歌喝了口粥:“没起?我早上没看见。”
牧云慢慢搁下筷子,抱胸挑眉:“千歌,你莫不是给他安排的事情太闲,怎么有时间这样打扮?”
千乐歌有些抑制不住的想笑,面上仍平静道:“哦,这不是山钎有了新欢,二公子决定以美色惑之,想让山钎回心转意——”
司马青咬牙切齿,冷哼一声:“什么回心转意,我是怕她误入歧途!”
而后一掀袍子,潇洒的转身走了。
千乐歌便有些忍俊不禁。
此事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因为月阁要扩地,建新楼,单靠阁里的人要干到猴年马月去了,于是便下山请了专业的工匠。
山钎一贯自来熟,又热心,很快和这工匠队打成一片。
其中有一个小少年,看着约摸与山钎年龄相仿,两人志趣相投,天南海北的聊,很是谈得来。
山钎有了新的伙伴,自然就不会理这个傲娇,说话总让人心烦的朱雀了。
三天前,大家正围坐一起吃饭,山钎带着满身灰尘神采奕奕的回来了。
一问,才知道是和那少年一起干活说笑忘记了时间。
千乐歌多嘴问了一句什么少年?
山钎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了这位少年,言语间极为推崇喜爱,终于,听的让司马青险些捏碎了茶杯。
但他对山钎说话一贯只爱阴阳怪气,于是呛她是不是看上人家年轻貌美了。
谁知山钎竟然真的思考了,而且很震惊的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后沉重的扭捏道可能是这样,还对司马青让自己想明白了一通感谢。
司马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咬碎银牙。
要知道司马青在芜湖城世家公子榜,常居榜首,容貌这块没怎么输过人的。
现下在她面前,非但没入眼,还被一个小工匠给压下去了,真是打碎了牙要往肚里咽,气的话都说不出了。
不论是出于他好胜的心理还是对叶瓷原本的情意作祟,总之,他不允许山钎有额外相好的。
但这不是他不允许就不允许的,山钎对他这时好时坏的心情和脾气经常莫名其妙,一贯爱呛他。
不能说山钎,只能改变自己,于是最近这些日子,没事就打扮的花枝招展,往山钎面上凑,想让她发现发现,自己也是年轻貌美的,刷刷存在感。
千乐歌说完,净白也已端了饭出来吃。
她面上的笑意还没散完,山钎有些恼怒的声音便传来过来:“朱雀!你到底要做什么!?”
司马青摇着扇子面无表情:“喊你吃饭。”
山钎抓着头发,咬牙:“你没看见,我当时正在吃?!”
司马青继续摇着扇子:“你要在这儿吃。”
山钎怒目:“为什么?”
司马青脸不红心不跳胡诌:“阁主说了,月阁的人,吃饭要一起吃。热闹。”
平白喝着粥的千乐歌,险些被呛了下。
山钎风风火火旋进屋里,打眼看见千乐歌气势汹汹的来了,一看牧云坐在旁边,又旋到了千乐歌另一边,叉腰:“阁主!为什么要一起吃饭!你知道我现在很忙吗!?”
千乐歌目光扫过司马青,又看了看怒气冲冲的她,极快做了选择,诚恳道:“没有规定说要——”
“让你三分利。”像是有谁低低说了几个字。
“吃。”千乐歌面色严肃了些,将她按着坐了下来,“一起吃,当然是要一起吃的。我许久未问过你剑**课了,最近月阁很忙你平时又不见个人影,只能吃饭的时候问。不一起吃怎有机会?”
山钎有了一瞬的松动,顷刻又容光泛发了:“哎呀阁主,原来你是想查我的剑法?”她摆了摆手,示意小事一桩,“我最近都有在练,练的可好了!”
她顷刻就要伸手去拔剑:“我这就演示给你看!”
千乐歌看着这摇摇欲坠的木屋,忙止住了她,诚恳:“饭吃了再说。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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