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簪月已然四仰八叉地将谢修齐的竹榻完全霸占,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望着他,“阿齐你好生做学问,我在一旁陪着你。”
做学问,做学问,她穿成这样看着他,他哪里还有心思做学问。
谢修齐掐了掐自己的虎口,他都没察觉自己此时的声音低哑得不同寻常,“夏夜暑气虽盛,但你穿得这样轻薄容易着凉。”
说罢谢修齐就扯了那凉被来将李簪月从脖子到脚后跟裹得严严实实。
谢修齐虽随手摸了一本策论来读,却用余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李簪月。
晚风轻拂过烛台,困得都睁不开眼小人随着光晕扭动,她似是被热狠了,将雪白凝脂的胳膊从被窝中钻出来,还不时吐一下舌头散着热气。
从八珍肆出来时,他浑身都是酒气,他特地沐浴清洗、漱口喝水,又吃了一碟冰镇过的甜瓜解酒,那甜瓜蜜而不腻,果肉已经完全熟透,软糯到一抿就化。
他想,眼前就有一盘还散着淡淡果香的甜瓜,能让他轻而易举地将酒后的热气消散。
谢修齐才上前几步,李簪月就伸出一双小手圈住他满是虬结肌肉的腰身,在竹榻上乖巧地挪动着给谢修齐腾了个位置,“夫君可是和我一样,一看书就觉得脑袋疼?”
谢修齐轻轻一笑,用手指抚蹭着她的唇瓣,“看了月娘我才知道,我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李簪月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夫君才不是,夫君是真君子。”
这夜实在是太热了,汗水与暑气同时在空气中蔓延舒展,两个人稍沉的呼吸在唇齿间此起彼伏,应和着窗外的啾啾虫鸣。
李簪月已然双眼迷离地看向他,“阿齐,阿齐,我好开心啊,你已然好久没有这样吻我了!”
男人听到这声“阿齐”,就像迎面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从炎炎夏日陡然转到数九寒天。
他几乎是在手足无措中将李簪月放开,“月娘,我还要看书……你不用等我了,早点休息吧。”
李簪月全然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何而抗拒,她可怜巴巴地扯了扯谢修齐的衣袖,“阿齐,为什么要推开我?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谢修齐俯身安抚她,“月娘什么都没说错,是君子当节欲克制,静修己身,我们不应该在书屋如此肆意妄为。”
李簪月急得都要哭了,她只差直接将那羞人的话宣之于口了,“那我们回屋……成吗?”
却只见谢修齐喘-息声-重道,“月娘,我先去净房一趟,你若是熬不住了就先睡。”
李簪月本想在等等他的,可是他这一趟去得委实是太久了,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拉肚子了,需不需要她去给他送草纸。
月上中天,三五疏星,她想着想着就在那张还有夫君身上皂角清香的小榻上睡着了。
——
“年纪太大了,年纪太大了,年纪真的太大了!”
这位婀娜多姿的舞姬见了李簪月就连连摇头,“二十六岁才开始学舞,腰也下不去,腿也抬不起来,就算仿其形,也学不了其魂。”
钱娘期期艾艾道,“这不是太子的吩咐嘛,也不用学成什么飘然回雪、惊鸿游龙,只消让我们月娘子能跟着节拍完整地跳下一支就行了。”
李簪月撇了撇嘴巴,“钱娘我能不学吗?”
“若不是你在平康坊中,喊太子跳舞给你取乐,太子会罚你学舞吗?”
钱娘给她递了个眼神,“绾香姑姑从前可是百金买一步,千金传一舞的绝代佳人,你就算跟她学个皮毛,太子也是满意的。”
那太子为何不直接看姑姑跳,还非要看她跳,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钱娘见李簪月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就知道这女人心里又憋着什么坏,她对着绾香嘱托道,“你这位小徒弟啊,心思可活络着,太子说了,她身子不好,每日只用学一个时辰,但若是她又装笨扮傻,就是学上一天,也要将今日的进度赶完。”
绾香本还想推拒,看着钱娘端出来的金银,便喜滋滋地接了,“妾定教好这小娘子,不辱太子使命。”
绾香先是打量了一下李簪月的身段,虽无甚基础,但胜在腿长腰高比例好;虽说比之从小节食的舞姬,有些过于前盈后翘了,但至少也说得上一句绰约。
学舞,应当是问题不大吧。
李簪月很快就给绾香姑姑开了个大眼。
她的筋硬得跟用石头雕的一样,她一压李簪月就呼痛,她甚至还没上手呢,李簪月就泪眼汪汪地跟她求救。
既然筋硬,她就刻意挑了动作简单轻快的舞来教,李簪月用自己笨拙的动作给她实际演示了一遍“画虎不成反类犬”。
钱娘在一旁看着,若不是怕打击李簪月学舞的信心,她定然坐在地上捧腹大笑。
绾香教了一上午教得满头大汗,这样毫无天分的学生,她当初该多收些银子才是。
元昼就在此时出现在那间为李簪月练舞而专门辟出来的庭院里,晌午的日头很大,但他却如浑然不觉一般站在倾泻的阳光之下。
没有丝竹管弦靡靡之音,只有聒噪的蝉鸣;没有轻盈华丽的舞步,只有一个生涩笨拙的女人。
柳黄色薄衫随着习舞之人笨拙地旋转,抬手而裙裾纷飞,那人转得时快时慢、毫无章法,仅剩的一点美感也是靠她那张可人的俏脸。
他的目光也随着可笑的李簪月跳起了这支可笑的舞,李簪月看他的目光含羞带怯、欲语还休,让他的心也跟着她的舞步踉跄顿足。
钱娘这才发现庭院中的这位不速之客,她忙拉起还转得不亦乐乎的李簪月跪下行礼,“回太子殿下,月娘子今日一上午都学得很认真,连后背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湿了呢。”
钱娘还不忘点她,让她给太子给看看自己努力一上午的成果。
李簪月也乖巧地点了点头,“我很努力,完全没有偷懒,绝对不是想偷懒而没偷成。”
钱娘气得直想用她今日跳舞时一脚踢坏的芙蓉石熏炉砸砸李簪月的猪脑子,她是不是一天不惹太子就浑身刺挠。
元昼听了噗嗤一笑,他亲自拿起浸在凉水中的丝帕替李簪月拭去额角的汗珠,动作轻柔得仿佛在保养一尊易碎的宝贝,“学不会的话就算了。”
李簪月听到这话瞬间眼睛一亮,“明天是不是就不用练舞了。”
“接着跳,就当帮你强身健体,免得成天里懒得一动都不动。”
李簪月鼓起了小脸,她本想争辩两句,又觉得肯定扭不过他。
元昼命人在庭院的回廊下摆了饭,午后毒辣的日头将拂面的微风都热到凝滞了,唯有这假山假水一侧的回廊,尚是一处清凉仙境。
尚带着湿润水汽的穿堂风越过那半卷的斑竹帘,拂动起太子雪白的衣袂。
李簪月忽而觉得有些奇怪,太子近些日以来常服的风格怎么打扮得跟个玉面书生似的,甚至有点像她的夫君谢修齐。
李簪月没忍住比较了一二,很快便得心下了然,元昼这是东施效颦,学得了读书人的穿衣,却怎么都学不出读书人风骨。
那张黄花梨木食案上菜色虽不多,却每一样都很精致可口。
去核去蒂的红蜜樱桃被沁在冰水里;
乳酿鱼是将整条的乳酪塞进鱼肚子里后烹炸所制,奶香混着鱼鲜,让人食指大动;
水炼犊炙是要选小牛肋条上肥瘦相间的肉,清水炖煮却要各色香料,火候要足却不能将肉煮老;
巨胜奴上裹满了蜜浆,中心的麻花却炸得酥酥脆脆……
元昼却是先将一盏白花花的汤放在她面前,“先把猪脑花汤喝了。”
李簪月那双桃花眼直瞪着元昼,“我只是失忆,不是将脑子撞傻了,再说了,吃猪脑没用。”
元昼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从你这些日子的表现来看,好像确实是补脑子补到小猪身上了。”
李簪月虽有些忿忿然,还是将那碗猪脑汤吃了。
她忽而看到元昼的嘴角处居然有一处红痕,不似被蚊子叮的,更似是——被女人情-难自-抑时咬的。
月娘:元昼我恨死你了
元昼:她的眼神含羞带怯、欲语还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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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舞如莲花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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